蓬勃的惡意像是濃稠的泥漿在她心中聚集,然後她想到看戲的自己,明白現在能夠有這樣的特等席都是因為有身邊這個人的原因,一種劇烈的衝動便像是密集的鼓聲開始鼓動她的心髒,她忍不住確認:“說起來,你之前說要教我法術的事,是真的?”陳修平沒有覺察到羅青瑛複雜的心態,他隻覺得一個普通人向往法術也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便道:“會教你寫簡單的法術——能不能學得會就看你的天賦。”陳修平口中的法術其實也不過是讓她簡單控製符咒罷了,之後他希望由她去幫他探知一下王府的隱秘,畢竟她在王府呆了很多年。更重要的是,雖然不太明顯,陳修平已經發現了,這家夥是個變態。不管和羅雪沫有沒有關係,是個變態總歸是沒錯的,所以與她合作,在這種情況下最沒有後顧之憂,因為變態的膽子總是奇大——要是他的同伴突然想起“不行我的王府的人”“不我怎麽能背叛王爺”什麽什麽的,陳修平就真的要跪了。這件事發生在羅青瑛身上的概率應該不大高。如果他更了解羅青瑛的內心,大概就是斬釘截鐵地確定是“零”了。話說到這兒的時候,太妃已經開始把人拖出去不要命的打了——先是看管圓圓的婆子,再是負責夥食的丫鬟,甚至連準備狗糧的廚子也一起打了。陳修平麵無表情,羅青瑛奇怪地看著他:“這些人要死了,也沒有關係麽?”陳修平的臉上突然綻放了奇異的光彩,他微笑道:“有關係,所以好戲,馬上就要開場了。”陳修平話音剛落,門外有人尖聲喊道:“皇上駕到——”063太妃有點懵。按照原本的計劃,皇上應該在皇宮裏染病才對,怎麽突然來王府了?清醒過來之後,她的心又是一凜,疑心皇帝是知道了什麽,可是待皇帝來了眼前,太妃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他有什麽不高興的,隻不過看著她的陣仗,有些疑惑罷了。皇帝問:“這是做什麽?可是出了什麽事了?”太妃腦子一時沒轉過來,直到皇帝又問了句“怎麽了?”才行了個禮道:“沒什麽大事,就是養著的一隻小玩意兒死了,大概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狗能吃到,人說不定也會吃下去,這麽粗心大意,可不得給他們些教訓。”皇帝近來不想見殺人,便擺了擺手道:“教訓教訓便得了,我近來有仙人啟示,最好不要殺生。”太妃攥著拳頭心裏很恨,那麽多年來,她可沒碰到過那麽不舒心的事兒——這事兒那麽蹊蹺,狗死在哪兒不好,偏偏死在她的床上,她心裏膈應,連帶著頭都痛起來,偏偏皇帝一句話,便輕飄飄給打發了,她難受地要嘔血,卻還要笑著回一句“應該的。”說罷做了個眼色讓人先把這些人都關押起來,又和顏悅色地問皇帝:“陛下怎麽會來?”——畢竟皇帝昨天已經來過了。可是昨天是微服私訪,不能算在明麵上,太妃問出這句話,也不是不疑惑的。皇帝滿臉神秘,幼稚兮兮的表情氣的太妃想要翻白眼,他說:“不可說,不可說,馬上就能知道了,朕準備在你這兒小住幾日,順便也算替你過了壽辰,如何?”太妃忙做出誠惶誠恐的表情,“真心實意”的愉悅道:“那可真是老身的福分了。”這麽想著,心裏卻暗罵:這麽不太平的時候過來,見鬼了也活該。這麽想著,這位享慣了福的太妃娘娘卻絕不會想到,這會一語成讖。皇帝突然來了,驅鬼的事便不能放到明麵上,陳晟訣給陳修平安排了一間房間,就靠近他的房間,讓他能“在王府好好賞玩”的同時“更深一步的調查王府的情況”。安排房間的時候陳晟訣不動聲色地問陳修平前一天晚上去了哪裏,陳修平早有準備,從袖口拉出一串符咒道:“在下去準備了一番,還望見諒。”陳晟訣當然見諒——他可不希望懷疑陳修平,會這麽問也隻是太妃的吩咐罷了。不得不說陳晟訣的花癡給陳修平帶來了很多的便利,至少他在展開精神網的時候,能夠接觸到更核心的東西了。比如說,他第一時間就發現,這位小王爺的臥室,被奇異的禁製保護了起來,不僅精神力不能入內,在裏麵甚至連靈力都被無限削弱——相比於他們自以為最安全挖了好幾個密室的書房,這個房間才堪稱是銅牆鐵壁。他很快便想到,這應該是王妃娘設來保護自己的兒子的。——也就是保護他的。想到這一點,他便覺得搶了他房間的陳晟訣可惡至極,突然變得起伏不定的脾氣弄著陳晟訣一頭霧水戰戰兢兢。當天晚上,陳修平給了羅青瑛一打符咒,然後對她說:“明天探的第一個房間,是陳晟訣的臥房——”064太妃又聽到了小孩的哭聲。不知為何,這次除了小孩的哭聲,還添加了狗的叫聲。她心煩意亂,竟猛地睜開了眼睛——她有些意外,畢竟往常她陷入夢魘當中,是怎麽也醒不過來的。難道是早上睡得太多了麽?雖然已經碰到不少怪力亂神的事,太妃還是最先以常識來解釋。然後她發現,自己仍然能夠聽到小孩的哭聲和狗的叫聲。那聲音由遠及近,好像回蕩在空曠的空間中,帶著森然的鬼氣。——我還在做夢?太妃這樣想。她偏頭望向床下,看見了此時臥在床下矮榻上的醉荷。她的頭腦便一下子混沌起來,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兒,睡在腳下的人是誰?她下意識一腳踹醒了醉荷。醉荷一下子驚醒了,她像是驚弓之鳥一般瞪大了眼睛,立馬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頭:“太妃娘娘,娘娘您怎麽了。”她的左臉上多了一塊鮮紅的還帶著紅腫的刺青,是一個鮮明的“圓”字,那是她因為圓圓之死得到的懲罰,這件事令她嚇破了膽,雖還服飾著太妃,卻完全沒有了以往的嘴甜伶俐。若是以往,太妃夢魘中醒來,她定會耐心哄勸,讓她再次入睡,這次卻隻會不住磕頭,口中告罪。太妃莫名其妙,她思維混亂,一時之間想著“我是在哪裏這人是誰,一時之間又想“我是在做夢”。哭聲像是飄蕩在她的耳邊,她站起來茫茫然四顧,下一秒,直挺挺躺倒在了地上。☆、第66章 浮世生活瑣事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