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有住一間房間?”精致的麵龐上透露出濃濃的狐疑,原本懶散地躺在長椅上的身體不自覺地前傾了。看著自家宗主如此不淡定的樣子,侍從表示習慣成自然,他肯定地說:“確實要了兩個房間——而且是特意要的。”莫圖緊緊地皺著眉頭。“沒一起聊個天之類的?”侍從搖頭:“都進去休息了——進各自自己的房間。”莫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程印都不安慰一下自己的……徒弟嗎?”侍從站在一邊,垂著手不說話了。莫圖百思不得其解,他雖然在感情方麵是個毫無經驗的白癡,但是畢竟也是個有著相當曆練的渡劫修士,自認為要是自己代入程印的小徒弟,一定會非常難過。畢竟就算他是個感情白癡,也看的出來,陳修平對程印的傾慕,簡直就溢滿而出。而正如莫圖所想的那樣,陳修平非常難過。他難過到明明非常累,卻連睡都睡不著的地步。他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麽師父不找他談談呢?是因為自己先前僭越的舉動麽?他很像去隔壁敲敲師父的門,卻又擔心惹師父厭煩或打擾師父修行。這麽想著,就更加心神不寧,輾轉反側了。☆、第92章 回宗修仙瑣事0195輾轉反側之中,眼前突然漸漸迷糊,明明滿腦子思緒繁雜,陳修平卻仍然發現自己似乎陷入了幻夢之中,再次稍稍清醒之時,眼前就是一扇高聳入雲的黑色大門。這扇大門如此之大,以至於陳修平在它麵前就是一隻螞蟻,但是不知為何,陳修平卻覺得上麵有字,而自己甚至能看清楚上麵的字是什麽——右邊一扇是“神魂顛倒”;左邊一扇是“忘乎所以”。他明明不認識上麵的字,那字卻在他腦海中自動翻譯成了他能理解的意思,而他繼續看著看著,驀然發覺,這字似乎有點熟悉。這不是娘給他的那塊令牌上的字麽?那就是攫魂令上的字?這會兒他終於驚覺,這就是攫魂令,隻是放大了那麽多之後,已然失去了令牌的樣子——或者說,它原本就不是一塊令牌,而是一扇封閉的門,而現在它可以打開了。下意識的,陳修平伸手將門推開了。——漆黑的天幕與漆黑的地麵,風吹過之時掃起黑色的砂礫,幹涸的河床斑駁不堪,天空高闊,遠處的山峰宛如鋼鐵築就一般——這裏是“輪回”。陳修平眨了眨眼睛。太奇妙了,雖然仍然是同一個輪回,但是不知為何,這一回,陳修平完全沒有了它陰冷可怖感覺,反而覺得在這兒呼吸都是美妙的,隻要他集中精神,他似乎能看到這裏的一切,遠在千萬裏之外的山峰,或者在遠處滾動的落石。然而他的興奮很快戛然而止,一種時空倒錯的感覺甚至讓他止住了呼吸。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就在遠處的河穀之中,她穿著深灰色麻布的道服,長至腳踝的發絲隨風高高揚起,神色茫然空洞,卻能牢牢吸引別人的目光。——那是應暖。陳修平張大了嘴。應暖怎麽會在這裏?她不是出去了麽?她怎麽又出現了?陳修平驚慌失措,想退出門去,身後進來的門卻已經不見了蹤影,而遠處的應暖卻似乎覺察到陳修平的存在,飄飄蕩蕩地移動過來。陳修平想要趕快跑掉,卻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裏,向後退去時一時腳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這時卻有人一把撈住他,把他攬在了懷中。這人身上散發著熟悉的淡淡藥香,陳修平一下子認出,這是師父的懷抱,他放鬆下來,緊接著又緊張起來——因為他意識到,這可是師父的懷抱欸!程印抱著自己的小徒弟沒鬆開,他覺得挺好抱的,小徒弟又萌又軟,躲在他懷裏的時候像隻不會反抗的小貓,還讓他有種久違的……滿足。於是他就摟著陳修平,惡趣味地在他耳邊輕聲問道:“修平啊,為師發現,開啟輪回的三個渡劫修士,似乎也等於被輪回禁錮了呢。”陳修平聽到了程印的話,卻沒有理解,他現在大腦放空,擠滿了粉紅色的泡泡,哪有腦子來理解一句話的意思,於是“欸?”了一聲,因為在師父的懷中,於是他抬起頭來想要看看師父的表情,卻見師父也正低頭看著自己,見他抬頭,臉上露出了若有似無的笑意。這個時候,應暖已經來到了兩人的身前。她看著兩人,表情似乎更加茫然,張著嘴歪著頭,就像是第一次看見鏡子裏的自己的嬰兒。但看了幾秒之後,應暖突然像是受驚了一般向後退去,然後轉身飛奔向了遠方。程印對陳修平說:“你不是很疑惑,應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麽?”陳修平總算稍微能夠思考了,但是他現在思考的是“師父這樣抱著他是個什麽意思”,對於程印問出來的問題仍然左耳進右耳出。程印歎了口氣,幹脆就不說了。他想,就算告訴修平,從此除非他的精神力超過自己羅雪沫和應暖,他的精神空間等於開放給了他們三人,這又有什麽用呢,陳修平沒有辦法,應暖仍然會住在這個地方,除非她想出去,擋住羅雪沫精神攻擊的仍然隻能是自己,除非陳修平的修為到達了渡劫。於是他隻是摸了摸小徒弟的腦袋,告訴他:“別擔心,輪回屬於你了,在這裏的一切,都是屬於你的。”陳修平懵懵懂懂,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和勇氣,或者正是因為此刻他已經沒有了可以稱之為理性的東西,他脫口而出:“那麽師父你呢?你也屬於我麽?”程印笑了。這笑容簡直就像是開放在冰雪上的一朵梨花,美麗到不真實的地步,而這張不真實的麵孔離陳修平越來越近,很快就貼在了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