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陳修平向程印投去了茫然的目光——最基本的裝備,也隻有一套的樣子啊。程印看著陳修平為難的目光,卻想到了一件事,他想到,陳修平的儲物袋裏,還有羅雪沫給他的雙修功法,他不知道陳修平還記不記得這件事,但是他確實莫名想了起來。然後他不禁下意識覺得這果然是羅雪沫的陰謀,但是他很快又想,如果那家夥能那麽早就預見這件事的話,那也就不會有合道上的麻煩了——明明最不相信愛情的,也是羅雪沫。為了轉移思路,他對陳修平說:“最近並不閉關修煉,忙郎平觀的事。”陳修平恍然大悟,他想起來,掌門催他回來的借口,就是郎平觀大集。早年他其實就聽孟小寶說起過這個集會——說是大集,其實是西南各派展現自己的交流會,同時也會在這場集會中確定五個小世界的歸屬。陳修平已經不是當年什麽都不知道的小修士,他現在已經知道,西南五大世界分別是仙姝幻景、萬法歸宗、黃泉末路、鏡心道影、紅塵六道,現在仙姝幻景屬於尋仙宗,萬法歸宗屬於萬法仙門,黃泉末路屬於西南魔道,鏡心道影屬於三個世家,紅塵六道則屬於歡喜宗,其實它們就類似於輪回,隻是它們沒有輪回那麽麻煩,不需要認主也不會定期出現定期逃跑,隻要有足夠的資源能力,就能掌控它們。這些小世界對西南修真界非常重要,可以說,正是它們的存在,決定了西南修真界地崛起。但是現在陳修平已經知道,這事對師父來說應當沒什麽大不了的,對他來說,這場盛世應該真的隻是單純地休假吧,於是他覺得自己應該也可以去休假,於是輕鬆道:“我也可以去看看麽?”程印慢悠悠地開口了:“修平,你……要參加的。”“什麽?!”陳修平不敢置信,“可是我隻是心動期。”程印道:“最後一輪,是年齡五十歲以下的才能參加的交流賽,所以為師決定讓你參加。”這樣一說,陳修平放鬆了些:“年輕修士嗎,倒也可以理解。”程印不言語,他向來並不喜歡對某些事多做評論。但是他已經知道,今年的郎平觀,是絕對不會平靜的。——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它都不會平靜。沉默下來後,陳修平突然想起了應暖的事,那小女孩那麽像應暖,應當不會沒有原因的,他其實已經有了些猜測,但是還是需要驗證,於是他說:“師父,我今天在文師兄那兒見到了一個小女孩,就是那時我們在商隊時遇到了小女孩,這一回我發現,她和應暖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程印有些吃驚,但是他吃驚的不是那小女孩像應暖的事,而是那小女孩居然在尋仙宗的事,畢竟在第一次遇見那小女孩的時候,程印就已經發現,這小女孩就是應暖的法相。他會關注到這一點的原因很簡單,上輩子應暖瘋了以後能重新崛起,正是因為法相——很奇妙的是,她的法相天賦氣運之勝,似乎要超越應暖本身,到後來,人們已經不能確定,到底哪一個才是無恨道君。程印對應暖法相的際遇並不了解,因此他也不清楚,來到尋仙宗,到底是既定的命運,還是改變後的軌跡。他心中思緒翻滾,表麵上卻不動聲色,隻說:“那是應暖的法相。”100忽有所覺,女孩抬起頭來。新月掛在漆黑的天幕之上,像一把玉質的銀鉤,白蒙蒙的月光不足以照亮周圍的天幕,因此星光很燦爛,星河飽滿地像要從九天傾瀉而下,乍看之下,美到令人窒息。女孩看著夜空,星光便落在那雙大的驚人的眸子裏,也旋轉成了一片深邃的星空。那雙稚嫩的雙眸盛著星河的時候,便好像不屬於一個小女孩,而是一個睿智的長者。文長道從屋子裏走出來,他看見坐在走廊上望著星空的女孩的背影,不知為何,突然覺得這景象又契合又美麗,讓他也不自覺沉浸到這片靜謐的黑夜中去。然而女孩因為聽見文長道的腳步聲,已經回過頭來,她隻仰頭看著自己的養護人,不說話。文長道便道:“要洗澡麽?”女孩點點頭,並不說話,從木地板上爬起來,靈巧地向屋內走去。文長道突然叫住了她:“喂。”他叫她“喂”,因為女孩一直沒有說她的名字——文長道並不知道這是出於抗拒還是害羞,但是他並不喜歡也不擅長反複詢問同一個問題,於是他便一直不知道這個和他相處了許久的小姑娘叫什麽。女孩靜靜看著他——她總是這樣安靜,不管周遭發生什麽樣的動靜,就算是在那天的山中,在老人的屍體邊,她也是冷靜的,誠然你能看出她的恐懼和害怕,但是不知為何,文長道覺得在內心深處,她仍是冷靜的。這與他正好相反,從程印的事以後,他便不得不承認自己脆弱到可怕。鬼使神差的,文長道問:“你要修行麽?”小女孩點了點頭,沒有什麽猶豫。“那你願意做我的徒弟麽?”這一回,小女孩直接跪下來,衝文長道磕了三個頭。文長道將手掌按在了女孩因為磕頭而微微發紅的額頭上,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個很了不起的決定,嘴角張開拉扯起麵孔上的肌肉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笑了起來。他太久沒笑了,久到連肌肉都已經忘記了這個表情,以至於陌生極了。他站在廊簷之下,新月如一道圓弧,就掛在他的身後。“從今天起,你叫弧月。”☆、第96章 大集修仙瑣事01101陳修平再次見到孟小寶的時候,是在幾天後,因為他們出發去郎平觀大集,集中在了宗門的飛舟之上,而孟小寶是他們中的一員……很難形容程印那個時候的表情有多臭,至少對陳修平而言,他是第一次看見師父露出這種赤/裸/裸的顯而易見的不滿,他的不滿不但放在了表情上,還訴諸言語:“你為什麽也會參加,我沒有讓你參加。”孟小寶說的一派溫和:“每峰長老都有一個推薦名額的,程長老——你可能忘記了這件事,我的師父推薦的人是我。”程印確實不太清楚,因為以前沒有長老非得推薦自己的愛徒去參加郎平觀的地步,雖然對很多修士來言郎平觀是增長見識的好地方,但是對於長老的愛徒來說,他們一般本身已經天賦驚人,所以這樣的場合曆練反倒可有可無。但是今年的郎平觀大集人員顯得有些異樣,除了確實優秀選出來的人之外——比如說丘園,比如說仍然對原守規念念不忘的虛白奉,莫求是也推薦了原守規,而文長道甚至帶了他新收的小徒弟,現在已經取名叫做弧月。陳修平有點不敢接近弧月,在知道弧月確實是應暖的法相之後,陳修平就害怕離弧月太近,說不定會引動應暖,要是她在半路跳出來,那可怎麽辦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