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瞧見許映真眼中神采湛湛,唇角一揚,笑著道。


    “假以時日,你覺得能否如他們一般,神姿超凡,瀟灑雲間?”


    許映真眼中波瀾漸平,卻有股鋒芒初生,似野草春生,連綿不絕。


    “我不想和他們一般,我要勝之。”


    楚今朝朝她望來,目帶詫異,而李秀則眉宇一揚,大聲笑道:“好,我天懸法脈的弟子,就該如此。”


    她抬起右手,掐出個法印,有蒙蒙青光湧入仙舟,叫其猛然增速,轉眼間便已直入太玄中去。


    而當舟身觸及某一處時突然停滯,無形化有形,淡金色的光輝化作屏障,阻礙旁力侵入,其上更有玄奧符文如漣漪般波動,許映真驟然心頭一跳,隻覺被可怖之物盯上。


    楚今朝安撫道:“這是內門法陣,待得你領了弟子令牌,便可自由出入,不受影響。”


    李秀則右袖一揮,那些符文似得到觸動,雪融般消去,金光屏障也隨之漸漸隱於無形。


    仙舟重駛,再無阻礙,不過半刻,便來到了一座懸天而起的神峰之前。


    見舟停此處,許映真扯了扯楚今朝的袖子,問詢道:“師兄,這座拔地而起,懸在天上的大山,就是我們的天懸峰嗎?”


    還真是山如其名。


    楚今朝點了點頭,答道:“內門有五峰,分是天懸,鍾丹,明燭,梵淨,靈琉。”


    “太玄宗地下靈脈似龍,而天懸峰正坐落龍首之處,得非凡滋養,這才能浮空而起。峰內的天地靈氣也最為充沛,乃是整片洞天福地的薈萃之處。”


    許映真剛想回話,而仙舟疾馳,已然是突破天懸峰上的禁製,抵達最高處的殿宇。


    李秀牽起徒兒的手,轉眼間便腳踏實地,而‘如意風遁’則形態縮小,化得袖珍模樣,鑽入她的衣袖。


    “寒枝?”


    她一邊呼著二弟子的名字,一邊朝前走去。許映真跟在其身後,打量周遭景象,殿宇並無堂皇浮華的奢靡,卻錯落有序,雅致非常。


    殿前左右各栽種一棵桂樹,如今由夏至秋,初入九月,樹上已有黃白花蕊綻開,行走間自有幽香潤滿全身。


    待得李秀複呼個兩三次,沒有聽見女子回聲,倒是傳來一道響亮回應。


    “喵~喵喵喵!”


    許映真探頭探腦,問道:“咱們天懸宮裏養了狸奴?”


    楚今朝對這小師妹有照懷之心,自然無有不應,答道:“有隻三花,乃是師父所養,雖然沒什麽跟腳,但也開竅成精,錘煉出了氣血黃芽,化身為妖,如今可是道台境。”


    “師父取名為‘寶珠’,不過都常叫她花花。陪伴師父也足有幾百年了好像,比我來天懸早得多呢。”


    而李秀聽聞貓叫,麵色帶些無奈。


    “看來寒枝不在山門了。”


    楚今朝搖了搖頭,心中暗道:“隻怕又是去靈隱門尋人。”


    而那朱紅宮門突然被推開,從裏竄出了隻皮毛油亮,體態豐盈的大貓,猛地撲到李秀懷中,埋頭苦吸。


    “嗚嗚,我的秀秀,你終於回來啦!”


    “秀秀,秀秀,沒有你我可怎麽活啊?”


    走獸開竅啟靈,是為成妖,待得洗泥胎後三重時便會煉化喉中橫骨,即可口吐人言。


    許映真低聲哇了一聲,見那大貓勢頭很猛,向來隻見人吸貓,如今瞧見貓吸人,邊吸還邊是發出‘嘿嘿’的笑聲。


    “長見識了。”


    她心頭暗道,目光又和楚今朝相接,後者眼中則露出了然,示意她淡定淡定。


    而李秀雙臂把這大貓環抱,神色並未厭煩,隻有些許無奈。


    “寶珠,別鬧。”


    “我從人間絕牢收了關門弟子,你不想見見?”


    那大貓聽聞此言,止了動作,扭過頭一瞧,便是和許映真對上視線,又從李秀懷中跳到地上,邁動四足走到她麵前來。


    “你就是秀秀的小弟子呀?你叫什麽名字?”


    許映真首次見到貓發人聲,實在新鮮,琥珀般的雙眸閃爍好奇的神色,她答道。


    “我叫許映真,映照映,真假真。”


    “我可以也和師兄他們一起叫你花花嗎?”


    這大貓驕傲地抬首,顯然心情頗好,眼睛微眯,答道:“當然可以!你是秀秀的弟子,天懸峰上有什麽都可以來找我,花姐罩你!”


    “哈哈,好啊。”


    許映真年歲不過十二,尚有稚氣,也如尋常女郎般喜歡可愛之物。


    這大貓比尋常狸奴體型更大些,卻顯得憨實乖巧,身上皮毛以白作底,覆有棕黃和黑褐兩色的斑紋。


    她不由上手摸了一把,絨絨觸感煞是舒服。


    而寶珠畢竟與她初次相見,被撫摸時先是一驚,想要亮出爪牙,但許映真手法不錯,叫她舒服地眯了眯眼,銳爪便是縮回肉墊,放任不管了。


    李秀在旁笑著搖頭,如今整個太玄門也隻有這隻陪她一同長大的頑皮小貓才敢口呼‘秀秀’了,上至各峰法脈之首,下到內外門弟子,皆要稱上一聲‘明鸞真人’。


    她樂得見小徒和寶珠和睦融洽。


    但楚今朝湊了過去,笑嘻嘻地問道:“花花,師妹去哪了,你知道嗎?”


    正和許映真越發親昵,已經竄到她懷中的大貓探出個頭,答道:“去靈隱山啦,又去找那個臭小子,真是的。”


    “等她回來,看我不梆梆給她兩拳。”


    “靈隱山?是和太玄宗毗鄰,同位列上陵九大宗的那個靈隱山嗎?”許映真心中好奇,便是出言問道。


    她在仙舟上已讀罷那本《修行通誌》,故而對如今修行界有了些了解。


    李秀頷首,她麵容平靜,無法從神色中瞧出她的心緒如何。


    “映真,天懸宮呈四方,我居北方主殿,今朝為西,寒枝為南,你便居東如何?”


    “因修行者瑣事大多可用簡單法訣完成,所以我不曾叫殿中配有侍從。但你若不習慣,可自去尋外門的雜役弟子,有靈石為酬,加上內門的修行環境,他們都很是樂意。”


    許映真搖了搖頭道:“師父,我不需要侍從。”


    “師兄師姐都能自立,我也能。”


    她生於王朝富貴家,養尊處優十二載,但並未染上驕縱奢靡之氣。


    而許映真此刻心中卻對那還未謀麵的師姐生出極大的好奇來,師父剛剛分明是岔開話題,這二師姐有何不可言說?


    因著思事,她撫摸懷中大貓的時候不免力道重了些,觸及毛下皮肉,竟有些健壯。而許映真又突然想起剛剛花花說的‘梆梆兩拳’,不由得靈光一閃,又細細打量起手下的皮毛。


    是斑紋,而非斑塊。


    她這才試探地問道。


    “花花,你好像不是三花,是彩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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