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殷靈’睡在了昏暗狹隘的柴房,眼下已經是寒冬臘月,可她隻有一床單薄且破爛的棉被。


    就在殷靈以為,她不僅要挨餓,還要受凍之時,她忽然驚覺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寒冷。


    還好,大概是因為她的滿腔怒火驅走了寒意吧。


    殷靈忍不住心想。


    通過女孩腦海中的記憶片段,殷靈逐漸拚湊出了她的坎坷命運。


    原來,女孩出生時母親難產而死,父親便把她當成了掃把星,百般嫌棄。


    加上她生下來就不會哭,後來也是寡言少語,兩歲時又長出紅色發尾,種種跡象結合下來,無疑坐實了她煞星、怪胎的名號。


    父親看女孩目空一切,無喜無悲,隻當她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每天對她非打即罵。


    母親去世不到兩年,父親便續弦娶了現在的妻子進門。


    自從婦人進門生下兒子,女孩更是沒有一天好日子過。


    看完女孩的童年遭遇,殷靈隻能感歎,她能活到五歲已經算是命大。


    畫麵一閃,時間仿佛來了三天後。


    ‘殷靈’正在院子裏掃地,卻見門外有一群人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


    為首的男人滿臉悲憤,他看到‘殷靈’的第一眼就衝上來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殷靈’被打得眼冒金星,受力不支跌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她心裏又一次被怒火填滿。


    從小到大,她都沒挨過誰的耳光,師父再氣也隻是象征性地踢她屁股,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


    殷靈想反抗,想掐訣念咒還以顏色,可無奈這身體不爭氣。


    就在殷靈暗自憤恨之時,隻聽男人衝著屋內大聲吼道:“姓竇的,你給我出來!”


    竇勝聞言快步來到了院中,看到村民氣勢洶洶的樣子,他滿心疑惑。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男人怒道:“還怎麽了,你們家的煞星咒死了我兒子!今天你不給我一個交代,我跟你沒完!”


    “什麽?”竇勝皺起了眉頭。


    通過男人的敘述,竇勝這才了解事情全貌。


    原來,男人的兒子就是那個小胖。


    小胖上午和一群小夥伴去後山河裏抓魚,隻是冰麵太薄,他失足掉進河裏淹死了。


    人被撈上來的時候,嘴唇已經凍得發紫,沒有一點生機。


    就在小胖的爹娘悲痛欲絕的時候,圍觀的孩子向他們說明了‘殷靈’三天前說的話。


    夫妻倆失去孩子,情緒激動本就無處發泄,聽到是‘殷靈’的詛咒,他們頓時失去了理智,把這一切的責任都歸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一行人浩浩蕩蕩前來興師問罪。


    竇勝聽到‘殷靈’被同村的孩子欺辱沒有任何反應,但聽到她詛咒別人時,頓時怒火中燒。


    他惡狠狠地看向‘殷靈’,甚至沒有打算求證,便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


    “你這個掃把星,害死自己親娘還不夠,還要害死別人是不是!”


    ‘殷靈’再次被打,感覺整張小臉火辣辣的疼,似乎已經腫了起來。


    與此同時,她口中也傳來一陣濃重的血腥味。


    不一會兒,鮮血就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殷靈’淡淡地看向眾人,平靜地說了句:“他命數已盡,與我無關。”


    真正的殷靈也明白,看小胖的麵相,是短命相,他命中有此一劫,無可避免。


    隻是從女孩口中說出來無異於火上澆油。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小胖的父母暴跳如雷。


    “姓竇的,你說吧,這事怎麽解決!”


    竇勝反問:“你們想怎麽解決?”


    “我要讓她給我兒子償命!”男人不假思索地說。


    竇勝瞥了眼‘殷靈’,滿不在乎地說:“好啊,隨你們處置。”


    反正他早就看這掃把星不順眼,留在家裏也是浪費糧食。


    看到竇勝這麽爽快,小胖的父母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你真的肯?”


    竇勝頗為大度:“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她的詛咒害死你兒子,一命抵一命,天經地義。”


    “行,我算你識大體。”小胖的父親回道。


    緊接著,他便吩咐同行的人:“把這個害人精綁起來!”


    然而不等其他人動手,‘殷靈’已經默默站了起來,並波瀾不驚的說:“不用了,我自己去。”


    小胖的父親很是意外:“去哪?”


    ‘殷靈’輕掀眼簾看向他:“你們不是想淹死我,我自己去。”


    五歲夭亡,死於溺斃,這也是她的命。


    在場的眾人臉上紛紛閃過一絲震驚。


    他們來時確實有這個打算,可是她怎麽知道......


    果然是妖女!


    在眾人錯愕的眼神中,‘殷靈’不緊不慢地走向後山。


    村民心存詫異,連忙跟上了她的腳步,但誰都不敢靠近。


    來到冰冷的河邊,‘殷靈’回頭看向眾人,又說了一句話。


    “我死後,你們也會死。”


    全部,無一幸免。


    說完,她義無反顧,毫不遲疑地向河中央走去。


    眾人聞言大驚失色,短暫的沉默過後,人群中爆發出怒罵聲。


    “這個掃把星,臨死還要詛咒我們!”


    “真是惡毒!”


    “呸,你死有餘辜!”


    身後的咒罵聲此起彼伏,‘殷靈’置若罔聞,一步一步走向河水深處,任由冰冷的河水淹沒她的膝蓋、胸口、脖頸。


    最後是頭頂。


    河水從鼻腔、口腔中灌入,殷靈很快就感受到了那股難言的窒息感。


    她的五髒六腑被擠壓得喘不過氣,幾乎快要爆炸。


    瀕臨死亡的感受太過真實,哪怕這副軀體不是她的,殷靈也突然有種深深的絕望感......


    為什麽,為什麽她明明知道自己會死,卻沒有想過避免此劫......


    是無力反抗,還是不想做無謂的掙紮......


    意識逐漸模糊,殷靈感覺周圍的環境也開始變得昏暗。


    直到女孩的身體沉到河底,殷靈原本的身體卻緩緩上升,浮出了水麵。


    此時的岸邊已經空無一人,而且季節也發生了變化。


    剛才是寒冬,現在已然是酷夏。


    殷靈來不及思考,她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到了村子上空。


    這時,她又看到了那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紅衣少女。


    少女手持長劍,眼神冰冷,身上帶著肅殺之氣。


    她回到竇家,一腳將竇勝踹翻在地。


    竇勝滿臉驚恐,顫著聲音問:“你是什麽人,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殺我?”


    少女目光清冷,麵無表情:“我現在的名字叫陸黎,你欠我一筆債,我特意來討。”


    聽到這個名字,殷靈心裏閃過一絲詫異,這就是蘇景塵口中的阿黎?


    她全名叫陸黎?


    為什麽姓陸?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她姓陸,殷靈下意識就聯想到了陸時。


    他們之間又有什麽關係?


    而且奇怪的是,她剛才還是第一視角真真切切經曆過女孩遭受的痛苦,現在,又變成了旁觀者的角度。


    竇勝聽到陸黎這個名字深感陌生,但看到那雙睥睨萬物的眼睛,他又覺得很是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


    他垂下眼簾,餘光忽然瞥到陸黎腰間的長發。


    看到那紅色的發尾,竇勝頓時睜大了雙眼:“你,你是那個掃把星?!”


    “怎麽可能,你不是淹死了嗎!”


    他明明親眼看到她走進河裏,也看到了她的屍首......


    陸黎沒有回答竇勝的問題,而是慢步上前,一腳踩在他的胸口上。


    隨著“哢嚓”一聲脆響,竇勝的肋骨應聲而斷,而後痛苦地哀嚎起來。


    “不要,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陸黎對竇勝沒有絲毫憐憫,反手擰斷了他的胳膊,又無情地踢斷他的膝蓋骨。


    竇勝疼得冷汗直流,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臉上的表情也因為劇痛變得扭曲。


    屋裏的婦人聽到院裏的動靜連忙跑了出來。


    看到一身殺氣的陸黎,她臉上布滿了恐懼:“你是誰?”


    陸黎二話沒說,抬手將婦人震飛在地。


    緊接著,她手指微動,一個茶壺飛速地從屋裏飛出,並穩穩地落在她的掌中。


    陸黎掌中燃起紅色的火焰,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將壺中的茶水煮沸。


    她不緊不慢地走到婦人身邊,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緩緩將滾燙的沸水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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