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間過後,段明淵獨自一人去了醫務室。


    許弈被安排在了二樓靠內側的休息室,醫務室老師稱他並無大礙,一直待在病房裏是心理問題所致。


    得知了這個消息的九月臨危受命,提溜著她不知從哪裏捉來的雞進了書院的後廚,在段明淵前來探病之前,將一份親手烹飪的紅燒雞塊打包好裝進了飯盒,托段明淵帶給這位受挫的大師兄。


    進門時,許弈正坐在床上,半截身子露在外麵,低頭端詳著自己的雙手。


    門口傳來的動靜把他嚇了一跳,轉頭看見進門的是段明淵,慌亂的雙手不知該放到何處,段明淵走到床邊上,把還溫熱的飯盒放到床頭櫃上,說道,“我聽說你中午沒去吃飯,你師娘燒了紅燒雞塊,我給你帶來了一些。”


    “太麻煩明淵老師了。”


    許弈趕忙捧起飯盒,狼吞虎咽了起來,似乎是想通過這樣來掩蓋他的心情。


    見狀,段明淵也怔了怔。


    他本以為這位棋院的天才是因為太久沒有嚐過失敗的滋味,在被楊平打敗後直接進入了食欲全無的自閉狀態。


    卻沒想到吃飯的同時,他還誇讚道,“師娘的手藝真不錯,比食堂好吃多了。”


    段明淵不置可否。


    自從和九月開始同居之後,他已經把外賣給戒了,就連最常光顧的《老隋酒家》都好久沒去過了。


    他搬了張椅子坐在床前,耐心地等許弈將飯盒裏一掃而空。


    飯後許弈抹了把嘴,把飯盒放回到床頭櫃上。


    似乎是九月秘製的紅燒雞塊起到了作用,他定了定神,終於決定把心裏的困惑告訴這位新來的老師,“老師,其實我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伱是指?”


    “我無意間聽到了院長的談話,現在正有一夥不懷好意的人想要突破結界闖進書院。”


    在此之前,那夥人已經殺害了外出的信使,他所知道的棋院幾個師弟在放假回家後便再也沒有回到過書院。


    他向棋院院長打聽的時候,棋院院長嚴厲地瞪了他一眼,告誡他要專注於自己的棋術,不要被別的事擾亂了心神。


    可是書院發生了這種事,他身為棋院的大師兄又怎麽可能不聞不問?


    許弈捏緊了拳頭。


    他自入院以來都被冠以了“天才”的頭銜,他從不想辜負任何人的期望,在這數年的時間裏從未停止過鑽研,就連做夢時都會夢到與人對弈。


    可是當歹人出現時,許弈才發現自己身為棋院的大師兄,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他人。


    “我還得感謝楊平師弟,他讓我清醒了不少,可如果隻是這樣還遠遠不夠吧?”


    那夥歹人不是街頭混混,而是掌握了奇門詭術的殺手。


    就算他們抄起棋盤,以街頭械鬥的方式來麵對歹人,最終恐怕也隻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遠遠不夠。”


    段明淵向來不是那種喜歡給人虛假鼓勵的老師,如果隱蝶的殺手都是他們在半途上遇到的兩人相當,就算十幾個許弈加在一起,也隻會白白地送了人頭。


    “果然。”


    “不過我在課上看了你的棋術,你已經入了門。”


    在來醫務室之前,段明淵去了一趟藏書閣,粗略了翻閱了一下棋院的典籍,上麵提到頂尖的高手過招,比拚的是“勢”,也就是他所看見的以身入局,每一枚棋子都成了兵卒,棋手們則是決定這場戰局走向的謀士。


    “明淵老師說笑了,我這人隻會下棋,別的一竅不通。”


    許弈地苦笑著搖了搖頭,若是論實戰,他未必比得上棋院的其他學生,就更不必提在來到書院前就有過數次應對邪祟經曆的楊平師弟了。


    “你看好了,我給你演示一次。”


    說罷,段明淵衝著門口大聲說道,“想必你也是為此而來的吧?那就進來吧。”


    許弈先是一愣,還未等他做出反應,病房的門便被人一把推開,闖入者一身黑衣,麵容被麵紗所遮蔽,隻露出了一雙淩厲的眼睛,許弈隻能從身形辨認出黑衣人是一名女性,她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奮力一擲,便筆直地向段明淵的胸口刺來。


    鋒刃折射的寒芒讓許弈大驚失色。


    這一劍,是奔著追命來的。


    這不是街頭鬥毆,而是你死我活的廝殺。


    許弈呆愣在床上不知所措。


    麵對近在咫尺的飛劍,段明淵卻不疾不徐地將手伸向了床頭櫃上的飯盒,看似輕描淡寫地一擋,便將飛劍擋向了別處。


    那削鐵如泥的飛劍甚至就連一道劃痕都沒在塑料飯盒上留下。


    闖入者麵露喜色,右手一揮,被彈開的飛劍在半空中突然間調轉方向,又一次朝著段明淵追擊而去。


    許弈隻覺得自己仿若身處夢中,他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不錯過兩人交手的每一個細節。


    闖入者攻勢凜冽,擲出飛劍的同時,又從腰間摸出一把短刀,欺身而上與段明淵短兵相接,這狂風暴雨般的攻勢就如同特效電影裏的打鬥場麵。


    段明淵的速度則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


    他就如老僧入定般坐在椅子上,連腳步都未曾挪動一下,時不時抬起手中的飯盒輕輕一擋,便將攻勢輕易化解。


    下一刻,許弈猛然一怔。


    這場景令他似曾相識。


    他想起了自己與師弟師妹對弈的情景,為了取得優勢,他們總是急於進攻,就如同眼前的闖入者一般。


    盲目的進攻,自然而然地被取得了“勢”的他輕易化解。


    “看來你察覺到了。”


    應對闖入者進攻的同時,段明淵甚至還有空閑側過臉觀察許弈的狀態。


    在他看來,所謂的“勢”,便是曆代棋院英傑們所創造出的奇術,但出於書院創始人的規訓,他們將這門奇術封印在了棋盤之中。


    若是能將此帶出棋盤,便會形成不可小覷的力量。


    想到此處,段明淵輕輕拿起飯盒裏的筷子,向前一指,如蜻蜓點水般觸在了闖入者手腕上。


    闖入者一聲痛呼,匕首頃刻間落子地上,隨著她心神一亂,飛劍頓時也偏離了軌跡。


    段明淵手中的筷子並未就此停止,他向上一挑,將筷子懸在了距離闖入者眉心一厘米的位置。


    打鬥就此終止。


    不知從何而來的風吹散了闖入者麵紗,露出了她精致的容顏。


    如瀑的黑色長發散了開來。


    “‘勢’並不隻存在於對弈之中,我剛才向你演示的,便是承天地之勢。”


    段明淵說道。


    承天地之勢者,便會受到天地的庇佑,所行之事無一不事半功倍。


    說罷,他將目光放在了闖入者身上。


    “以及,寧如月同學,最新的校規禁止了學生《邪祟防禦課》以外任何場合進行私鬥。”


    “禁止的是學生之間私鬥。”


    被喚作寧如月的女生微微一笑,狡黠地望著段明淵,“但沒有禁止學生向老師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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