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艦上存在著一個禁區。


    當助手被工作調度到生命科學部時,就聽說了禁區的存在,如非工作需要,所有部門員工都離禁區遠遠的,連一步都不願意踏足禁區半步,即使有了工作,他們也大多都會推給沒來多久的新人。


    共同點在於,當新人們從禁區裏回來之後,通常都要大病一場,曠工好幾天。


    茯苓總監則早就對此見怪不怪,她會獎勵這些員工一個假期,直到他們的身體狀態和心理狀態徹底恢複。


    助手一直都覺得這些都是人們無聊時編造出的怪談,專門用於恐嚇那些剛來沒幾天的新人。


    實際上,那裏根本不是禁區,住在那裏的也並非邪祟鬼怪,而是兩隻來自藍星的狐妖,一隻禍狐狸,一隻瑞狐,即使在藍星這個發源地,他們也是極其稀有的存在,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


    不久之前,他們根據瑞狐的生命能量所製造的裝甲已經投入了使用,隻要能完全調試好裝甲與生命能量的適配性,長枝將會再多出一位正式成員。


    這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因為在近十年內,長枝都沒有擴充正式人員,隻有在現有成員死亡後,將裝甲遺傳給下一任持有者進行平替,更糟糕的是,在生命科學部門不久之前的對於藍星的訪問時,長枝近衛西風下落不明,這筆損失自然也被算在了生命科學部門頭上。


    每一名長枝成員都是公司最寶貴的資產。


    他們身經百戰,直麵過宇宙中危險的環境,但更重要的是,公司在他們每一個身上都下了血本,能否擁有屬於自己的裝甲便是區分正式成員與候補的關鍵。


    候補有很多,然而以公司現有的能力,尚不足以顧及到他們所有人。


    助手定了定神。


    那兩隻狐妖對於財團而言,意味著什麽?


    資產。


    極其寶貴的資產。


    而他們作為擁有者,為什麽要害怕屬於自己的資產?


    他在心中說服了自己,但是出於保險起見,助手還是利用早餐時間,坐到一位閃族學者身旁。


    “總監讓你去那個鬼地方?”


    誰知助手剛一開口,那位閃族老鄉就如臨大敵,眼神也在他身子上下打量起來,滿眼的同情。


    新任總監不喜歡高層指派給她的助手,或者她和自己的導師不同,並不是發自內心地認同閃族的行事風格,在她上任之後,辦公室政治少了不少,人們總算能把更多精力投放到學術研究之中,以至於原本許多停滯不前的項目在茯苓上任後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推進。


    再加上她與藍星的關係,整個部門的生命能量業務都壓在她的手裏,導致高層換人的想法屢屢失敗。


    茯苓什麽都好,就是不怎麽聽高層的話。


    偏偏在這個敏感時期,財團高層希望擔任總監的是一個閃族人,就算再不濟也得是個對他們的命令唯命是從的傀儡——就和茯苓的導師一樣。


    茯苓卻把陽奉陰違這一招修煉得爐火純青。


    就好比現在,她似乎是想懲治一下這個趾高氣揚的助手,更糟糕的是助手剛來不久,根本不知道禁區有多麽可怕。


    “既然是總監下達的工作,你就隻能去了,咬緊牙關挺過去,然後就準備好休假吧。”


    助手見老鄉擔憂的神情不似有假,皺眉問道,“你是說我會在禁區裏遭遇狐妖的襲擊?”


    這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在自己的地界上,被屬於他們的資產襲擊,難道還要忍氣吞聲不成?


    隻要有確鑿的證據,他一個電話打給財團高層,他們就會派專人來給這些不聽話的資產們一些懲罰,比如說,為他們戴上項圈,幫助他們理解自己的身份和處境。


    財團的業務橫跨宇宙,他們當然也會遇到許多不願意配合的資產,但在那些專業人士麵前,他們往往都被調教得非常順從。


    “他們不會襲擊你,但這並不意味著你能安然離去。”


    老鄉支支吾吾地了好半晌,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向助手解釋。


    這就是遇到外行人的壞處,你所認為的常識對於他們來說就和天書一般,要是向助手將生命能量作用於人體的機製完全解釋清楚,他恐怕得把一整天都耗在這裏。


    他聽說助手在財團總部是搞行政管理的,和生命科學部經營的項目八竿子打不著一撇。


    但他是閃族人,被高層信任,從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高層的意思。“簡單地來說,藍星的生命大多都擁有著名為生命能量的力量,隻要將這種能量,就能誕生出符合常規認知中的超能力,禁區的雖然都是狐妖,但能力卻截然相反。”


    老鄉暫且把科學術語放到一邊,用便於助手理解的話解釋起來,“簡單地來說,所有去了禁區的人都染上了厄運。”


    “厄運?你指的是倒黴?”


    “這很難解釋。”


    老鄉搖了搖頭,他覺得也許隻有當助手親自體驗過被厄運產生的感覺之後才能了解到厄運的可怕。


    這樣的對話在生態艦上進行了太多次,許多人在說到了厄運之後都不以為然,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所有人都倒黴過,比如出門崴了腳,又或者趕時間時連吃了七八個紅燈,但這些都是人們能夠想象到的,存在於生活常識裏的倒黴,離真正的厄運還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助手就是這麽認為的。


    他想到了許多倒黴的情況,但這裏是生態艦,上麵配備了宇宙最頂尖的醫療係統,而他隻要在接觸了那兩個狐妖之後,在接下來幾天都待在自己的房子裏哪兒都不去,如此一來,他想不出還有什麽厄運能降臨在他的頭上。


    反正平時他的工作就很清閑,專業性的問題他這個門外漢插不上手。


    老鄉望著助手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好在那隻禍狐狸的分寸掌握得很好,雖然每次厄運都會把訪客折磨個半死,但卻又絕不傷及他們的性命,甚至要不了幾天就能重新回到工作崗位,更多留給他們的,是心理創傷。


    將對於未知厄運的恐懼烙印進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心中。


    告別了老鄉,助手準備好了錄像的工具,穿過了通往禁區的安全門。


    這道門平時都是鎖上的,不過並不是為了防止裏麵的狐妖逃出來,而更像是要把某種東西隔離在裏麵。


    當艙門向助手打開時,清新的微風拂麵而來。


    他正站在一處高山之下,放眼望去,鬱鬱蔥蔥的景象盡收眼底。


    這裏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令人談虎色變的禁區,而是一個風景宜人的世外桃源,助手聽說這座山是生命科學部門專門為狐妖準備的,幾乎完美地複刻出了他們原本的生活環境。


    他聽說狐妖在藍星上常年隱居於深山之中,山頂設有一處破敗的祠堂,裏麵立了一尊狐狸雕像,那是古時候的人類為他們建造的,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妖怪早就退出了人們的生活,那些充滿了浪漫主義的傳說也沒有了市場。


    狐妖夫婦就住在祠堂裏。


    至少茯苓是這麽告訴他的。


    助手端著咖啡杯,這青山綠水讓他耳目一新,心中也漸漸了沒有對於禁區的恐懼。


    而現在,他要登上這座山的山頂,到狐妖棲息的祠堂裏。


    他收回了望向山頂的視線,剛欲邁開的腳步卻突然間停了下來。


    助手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癢,似乎有什麽東西從他的鼻孔裏流淌了出來。


    他怔怔地望著滴落進咖啡杯裏的紅色水珠。


    是血。


    他條件反射地抹了一把鼻子,手指立刻被染成了紅色。


    他毫無征兆地流了鼻血,助手已經想不起自己上一次流鼻血是什麽時候了。


    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的另一隻手不知何時移向了腹部。


    那裏正在隱隱作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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