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專家很想回答段明淵的提問,但他們探討的內容實在太過超前了,已經遠遠脫離了這個時代。


    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見過真正的“黑泥”,因此哪怕真的有“黑泥”在他的麵前路過,他恐怕也認不出來。


    “而這種時候,就需要進行場外求助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慢悠悠地飄了過來。


    端著餐盤,坐在他們麵前的是一位穿著貼身的白大褂,留著黑色長發,鼻梁上戴著一副有些過時的黑框眼鏡的女性學者。


    這是段明淵見過的赫雅的第四個形象。


    從掃地機人的身體裏跑拉出來,成了一位正經嚴肅的學者。


    “這位是……?”


    茯苓和專家都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雖然這位不速之客看起來是一位真正的學者,但她絕不是受邀嘉賓中的一位。


    “我是一個行走於銀河中的商人。”


    赫雅會以得體的笑容,“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的那一類,如果你們需要任何情報,隨時歡迎光顧我的小店,就連‘黑泥’的情報也沒問題,前提是你們付得起酬金。”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是怎麽混上生態艦的?”


    茯苓卻皺起了眉頭。


    峰會期間,生態艦上的安保工作要比往日更加嚴格,為什麽一個莫名其妙的情報販子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上她的船?


    安保人員都是吃幹飯的嗎?


    “我自有一些手段……哎哎哎,你幹什麽?”


    赫雅的從容與優雅在他的飯盒被茯苓沒收的刹那消失得無影無蹤,那裏麵是她最喜歡的煎餃和蒸蛋,蘸料也是她仔細調製的。


    “抱歉,你沒有得到峰會的邀請函,這裏的食物是專門為參會人員提供的。”


    “你們明明做了那麽多,吃不完也是浪費。”


    “這是原則問題。”


    茯苓振振有詞,忽然又話鋒一轉,“不過你想要邀請函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取決於你能提供的情報是否對得起‘專家’的名號。”


    “別想唬我,我昨天看見一隻狐妖光顧過伱們的食堂,她是什麽專家?”


    “她是專家的家屬,你也是嗎?”


    “我……!”


    赫雅一僵,把到了嘴邊的“我也可以是”給咽了回去。


    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尤其是她很了解狐妖“護食”究竟有多麽嚴重。


    “事已至此,你差不多也可以告訴我們了。”


    局麵僵持不下之際,段明淵一邊說著,一邊端起赫雅帶來的餐盤,擺在了她的麵前。


    以他對於赫雅的了解,她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就是為了他們帶來一些新線索的,至於酬金、交易之類的說辭,則是為了維持她貿易之神設定的口頭禪。


    赫雅絕對是一位真正的好朋友,就算你沒有準備好酬金,她通常也會想個辦法把消息告訴你。


    “哼,這還差不多。”


    赫雅冷哼一聲,拿起勺子,示威似地當著茯苓的麵挖下一塊蒸蛋,送到嘴裏後還故意流露出享受的神情。


    “這個人是哪裏來的小學生嗎?”


    茯苓湊近了段明淵,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


    模樣和身材看起來是一個充滿了魅力的成熟女性,但為了一盤早餐而耀武揚威的做法卻像極了小學生。


    “小學生可談論不了‘黑泥’的話題。”


    赫雅悠然道,“看起來你們被這種生物困擾得不輕,似乎還妄圖把它們從人群裏給找出來?一旦它們度過了幼年期,除非它們願意主動出現在你們的麵前,否則你們永遠都沒法找到它們。”


    “幼年期?”


    專家把餐盤推向了一邊,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備忘錄。


    他要把接下來聽見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在上麵。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人用這種詞來形容黑泥,這個神秘女人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親眼見過黑泥一樣。


    “這是我自己的詞語,用於描述從寄生宿主,到完成第一次蛻變的過程。”


    赫雅津津有味地咀嚼著煎餃,這就是自由商人的好處,哪裏都去過,什麽怪誕的事情都見過,出於好奇,她還曾登上過被黑泥寄生的艦船,近距離目睹了船員們全員發瘋的過程,最後船上的所有人在自毀裝置啟動後被炸得粉身碎骨,連殘渣都找不到了。


    “幼年期的黑泥並不具備自主思考的能力,因此它會本能地釋放自己的能力,它會勾宿主內心最陰暗的情緒,將其放大,在這個過程中宿主會產生幻覺,變得極具攻擊性,其中的一些症狀看起來和航行綜合症有些類似,有趣的是,它們無意識釋放的能力,恰恰阻礙了它們的成長。”


    為了了解這種有趣的寄生生物,赫雅曾經登上過七艘飛船。


    這七艘飛船的結果無一不是在自毀程序中炸成了碎片。


    “在封閉狹小的空間裏,把宿主逼瘋就和自我毀滅沒什麽區別,不過在一些極少數的情況下,它們能幸運地找到一些優秀的宿主。”


    赫雅瞧見了專家飛快輸入進備忘錄裏的詞條,貼心地解釋道,“能夠抵禦住這些負麵情感,不被其左右的,就是優秀的宿主,比如這位——”


    她將左臂擺在段明淵身前,“如果它們有幸寄生到了段明淵先生身上,還沒有被消滅的話,就會逐漸從寄生轉變成共生關係,周期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年,在這個過程中,它們會通過宿主的眼睛觀察這個世界,也會受到宿主影響。”


    “你的意思是說,‘黑泥’就像是一個擁有反社會人格的壞小孩?”


    茯苓饒有興致地問道。


    她真的有些好奇如果段明淵被黑泥寄生了的話,究竟會培養出一隻怎樣的“寶寶”。


    “可以這麽理解,根據宿主性格的不同,它們在成長後的性格也會有所不同。”


    為了便於理解,赫雅便舉例道,“比如段明淵先生,他應該會培養出一隻優秀的食人魔型黑泥。”


    茯苓恍然大悟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段明淵的眼睛。


    他堅持認為這根本不是一個好例子。


    “你都是從哪知道這些的?”


    專家將這些記錄下來之後,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認為自己已經在黑泥的研究中花費了大量時間,但在赫雅麵前卻如同一個連門檻都沒邁進去的菜鳥。


    “我自有獲得情報的途徑。”


    赫雅故意停頓,直勾勾地望著段明淵,“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達成了共生關係的黑泥來源於一個巫師——一個精通預言和靈魂儀式的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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