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段明淵回到房間時,九月正一個人坐在梳妝台的鏡子前,她自言自語著,時不時還拿起唇彩,塗抹在鏡子上。


    一向聽力敏銳的九月竟沒有聽到開門聲,段明淵站在鏡子映射不到的地方,默默觀察了她幾分鍾,九月才皺著眉頭收起唇彩,自言自語道,“這個也不行。”


    她正在嚐試召喚鏡中靈的方法,古代的、現代的,藍星和其他文明的土法子都試了個遍,但鏡子裏卻自始至終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你在做什麽?”


    見九月告一段落,段明淵才開口問道。


    九月被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整個都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繃直了尾巴,頭頂上的尖耳也豎了起來。


    根據段明淵的《狐妖研究學》表明,這是狐妖受到驚嚇時的反應。


    “出現了!”


    驚魂未定的九月把唇彩當做了武器,威脅式地對準了身後,見到來者是段明淵之後,才鬆弛了下來,隨即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明淵先生,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你要是把我嚇死了,可就少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好老婆了!”


    段明淵一直都覺得九月的膽量是一個謎。


    平時看恐怖電影和恐怖的時候,她就和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一樣會被嚇得瑟瑟發抖,時不時還會把腦袋埋到他的懷裏不敢看屏幕,可一旦現實裏遭遇了邪祟,這小狐狸的膽子卻又比誰都大,踩在用血肉鋪成的地麵上連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這是某種召喚儀式?”


    段明淵遠遠地瞧了一眼梳妝台上琳琅滿目的儀式道具,訂書機、蠟燭、化妝包、水晶球一應俱全,充分展現出了自由而又多元的文化。


    “我正在嚐試呼叫阿鏡,她人不見了。”


    她把自己從網上搜集到的土法子都試了一遍,但卻全都失敗了。


    段明淵則對此表示了懷疑,“把唇彩塗在鏡子上能召喚她?”


    “這是我自創的土法子,而且是有科學依據的。”


    “什麽科學依據?”


    “阿鏡說過,她最討厭別人拿筆在鏡子上亂畫。”


    說著,九月瞧了瞧被紅粉色唇彩畫花了的鏡子,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要是放在以前,這事被阿鏡看見了,她非得從鏡子裏竄出來和她展開一場即興自由搏擊比賽。


    兩人坐到了床邊,九月整理了思緒,把自己從父母那裏知道的事告訴了段明淵。


    他們並不認識阿鏡,也從沒有委托過阿鏡照顧她。


    更重要的是,阿鏡後來所做的所有事都與父母的期望背道而馳。


    阿鏡利用了她作為禍狐的血統,利用了她對於天外民的憎恨,這本應是一件令人憤怒的事,但九月卻生不起氣來。


    父母期望的生活與她的願望背道而馳,她可不想一直待在山上,被族人們當成小孩子一樣保護著,那和軟禁沒什麽區別。


    而阿鏡所教會她的本事,都是她所需要的。


    所以,九月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通知段明淵,她想在那之前找到阿鏡,把事情問個明白。


    至此,段明淵的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


    赫雅提到了一個建立起反轉世界的天才女巫,她最擅長的就是利用鏡子穿梭於兩個世界之間,考慮到聖菲爾德六世與巫師之間的關係,真相便呼之欲出了。


    或許阿鏡真的認識九月的父母,但卻是單方麵的。


    當她的父母在與生命科學部門簽訂了契約被送來了生態艦之後,阿鏡注意到了他們,也連帶著知道了在藍星上還有一個血統更為純正,同時繼承了兩者力量的狐妖後裔。


    對於一個能夠自由穿梭於生命科學部門的“幽靈”而言,找到九月並不困難。


    而現在,九月來到了生態艦上,巫師們展開了他們的複仇計劃,阿鏡也就沒有必要再陪伴在九月身邊了。


    “現在想要找她,就必須找到通往反轉世界的接口。”


    段明淵把赫雅的推斷告訴了九月。


    九月則一直低著頭,耳朵耷拉著,“阿鏡其實是女巫,她來到我的身邊隻是為了利用我向公司複仇?”


    段明淵很少見到九月如此垂頭喪氣的模樣,也很少有人能真正傷害到她的情感。


    用九月自己的話來講,隻要在人與人的交往中永遠不付出真心,就永遠不會遭到背叛,也不會有任何人能傷害到她的情感,這是她以前的防守策略。


    “這就要找到她之後才能問清楚了。”


    “好,我教你進入意識空間的辦法!”


    九月振作了起來。


    現在看來,是阿鏡為了躲避她的追問,封閉了意識空間的接口,但九月相信以明淵先生的本事,一定能破解對方的手段。


    九月深吸一口氣,“阿鏡說過,人類在睡覺時是與自我意識最為接近的時候,前往意識空間的第一步,就是學會掌控自己的夢境。”


    段明淵不置可否。


    這和他的理論如出一轍,他所遇到的大多數邪祟都是從做夢開始的。


    掌控夢境對於他來說並不困難,關鍵點在於……


    他的思緒戛然而止,他的目光很難不被脫著衣服的九月吸引,“你這是做什麽?”


    “教你呀。”


    九月用一副理所應當的口吻說道,“明淵先生你還愣著做什麽,趕快把衣服脫掉。”


    “這,這有些不對吧?”


    段明淵少見地感受到了壓力。


    “沒有什麽不對的,是你懂意識空間還是我懂?”


    九月催促道,她拿出了自己不知從哪裏看來的學術理論,宛如一名嚴厲的老師,“隻有脫下了身上的一切雜物,才能讓心靈真正平靜和自由,現在我是老師,你是學生,伱要按照我說的做才行!”


    話雖如此,但段明淵完全沒有感受出這哪裏有平靜可言了。


    九月脫下了衣服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高高躍起,如同餓虎撲食一般撲向了他。


    緊接著腿和尾巴就纏了上來。


    他現在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九月提供的方法有問題。


    “你是從哪學到的這種方法,是阿鏡教你的?”


    “不是。”


    九月振振有詞,“我改良的!”


    “誰讓你改良的?”


    段明淵實在沒有看出任何符合“改良”標準的地方。


    “你別管,你好好學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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