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輕輕地說道,“薔薇。”


    徐晉山微微一笑,對呀的,在窯子裏的女人,哪會告知真實姓名,不過這也無所謂,自己是來聽曲的。


    “你的眼神裏,有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太銳利了,太多怒恨了,我說得對嗎?”


    徐晉光看著女人,對於一般的女人,他沒什麽興趣,但是對於絕色美人,他是想要評判一二的。


    “哈哈哈,這位官人呐,您是多慮了,咱們薔薇呀,可是唱曲兒彈琴的一把好手,別的,真沒有啊!”


    女人從花圃後麵冒了出來,笑吟吟地對薔薇說道,“是吧?”


    薔薇當即躬身點頭道,“姐姐說的事。”


    “那就好,快唱,別讓客官不高興了!”女人說完,朝著徐晉光甩手絹一笑,轉身就出去了。


    掃興,真是掃興!


    徐晉光知道這女人躲在花圃後麵,他也沒興趣去關心薔薇什麽的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你會唱什麽?”


    “隻要客官您點,薔薇我都會。”薔薇低眉順眼地說道。


    徐晉光被女人一攪擾,沒有什麽興致,便說道,“隨便來一曲。”


    薔薇一雙如蔥如牙的手指撫過琴弦,便開始唱了起來。


    “停,停停停!”


    徐晉光剛聽了兩句,就叫停了薔薇,他覺得沒意思,很沒意思道,“哎,唱來唱去就這麽些個,有沒有新曲?”


    薔薇微微點頭道,“有新曲,但不知道能不能入得了大官人您的耳?”


    “唱,先唱再說能不能入耳。”徐晉光說道,對於美人,尤其是大美人,他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


    薔薇略微動了動身子,換了一個更端正的坐姿,看了徐晉光一眼,雙手開始在琵琶上撫了起來,那紅潤如櫻的唇瓣微翕,“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


    一曲唱完,徐晉光呆滯許久,不知道醉了容顏,還是醉了音嗓,手裏的酒都涼了許久。


    “這......這首曲是你自己寫的?”


    “不是。”


    “哦!”


    徐晉光略顯遺憾,旋即又問道,“那此曲可有名字?”


    “東風破。”薔薇盯著徐晉光說道。


    “東風破.......好名字啊。”徐晉光由衷地讚歎道,一口涼酒下去,倒真品出了些許殘涼的江湖氣!


    今天這地兒,這銀子,花得值!徐晉光由衷地感慨道,看了一眼天色,已經不早了,心裏掛著事,起身道,“小姐色藝雙絕,讓徐某激賞。”


    薔薇的眼神裏盡是落寞和失望,客套地站起來躬身施禮。


    “時間不早了,徐某還有要事,他日再來,望姑娘還能賞臉。”徐晉光同薔薇真切地說道,又從袖子裏掏出了十兩銀子。


    薔薇剛謝過,女人便從花圃裏出來了,樂嗬嗬地活像是一隻要下蛋的母雞,“喲,嗬嗬嗬嗬,官人呐您真是大手筆,不枉我們薔薇呀為您唱這一曲。”


    一邊咋咋呼呼地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把銀子收進了自己的袖子裏。


    徐晉光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道,“後門在哪?我要走了。”


    “您且隨我來。”女人拿了錢,很痛快地帶徐晉光去了後門。


    徐晉光前腳跨過後門,後腳轉頭回望,這一舉動,頓時就被善於察言觀色的女人捕捉到了,樂嗬嗬地笑道,“徐大官人呐,還念著咱們薔薇嗎?既心裏有她,可千萬別當無情之人,要多來瞧瞧才好呀!”


    聽女人這般說,徐晉光回道,“我忙完這一陣,還會來聽曲。”


    “別!”


    女人拉住了要走的徐晉光說道,“您可別忙完這陣呀,您忙完了這陣,今後想要見咱們薔薇就難咯!”


    徐晉光連忙問道,“為什麽?”


    女人故作神秘地說道,“咱們天香樓的花魁呀進去了,這天香樓可不能沒有花魁呀,薔薇是咱們嫲嫲花了大價錢從一個女人手裏買過來的,隻唱曲兒怎麽能行,再過一陣子,她恐怕就得是咱們天香樓的新花魁,那可就不是這個價咯。”


    說完,又得意地笑道,“不過呀,喝湯是喝湯的價,吃肉是吃肉的價,她現在賣藝不賣身,就是這個價,今後成了花魁,那可就......如果徐大官人您真惜疼她,她當花魁那日,您便來花錢摘了這第一晚上,豈不是一段佳話?”


    這番話聽得徐晉光很不是滋味,擺擺手道,“再說吧!”


    說完,就離開了。


    “哼,瞧你那窮酸勁兒,沒錢還充大爺!”女人說完,衝著身後吹了一個口哨。


    一個幹練的男人就走了過來。


    “衙門口高捕頭吩咐了,跟上他,把他落腳點打探清楚,去吧!”女人說完,打發了小廝就關上了門。


    站在原地的薔薇,隻感覺心如死灰,手裏的琵琶越發沉重,她討厭“薔薇”這個名字,她想要被叫本名——王芊樾。


    可,這個名字,自己都差點忘了,無數的顛沛流離,無數的辱罵毆打,無數的肆意欺淩,都讓她越發地痛恨這裏,痛恨這個世界,還有痛恨自己!


    “喲,人都走了,還站在這兒幹嘛呢!”女人回來之後,就對著王芊樾陰陽怪氣。


    見王芊樾眼神不善,女人不僅沒生氣,反而笑了起來,“瞪著我有什麽用啊?你有本事,當了花魁之後,別伺候客人呐!到時候,拿你這雙招子去瞪去唄,看看究竟是你的眼神厲害,還是嫲嫲的鞭子厲害!”


    聽到這些話,王芊樾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愈發地疼痛了起來。


    “你呀,算是命好了,別生在福中不知福。你知道賣你進天香樓的那個女瞎子是誰嗎?”


    女人坐在下之後,就著徐晉光剛才沒吃完的酒菜,一邊吃一邊喝一邊說,“她呀,也是咱們天香樓的花魁,隻是瞎了眼!你以為我說的是真瞎啊?那是後來的事咯!她呀,跟錯了人!”


    女人得意洋洋地在王芊樾麵前顯擺自己知道的故事,聽她說完,王芊樾才知道,從人販子馬三兒手裏買走自己的女瞎子,當初也是天香樓的花魁,隻因為愛上了渣男,被渣男騙光了私房錢,最終,心灰意冷,萬念俱焚,便在極度的絕望中自戳了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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