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言被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吵醒。


    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有些晃眼,他抬起手遮擋了一下,手背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片刻恍惚過後,他扶著腦袋坐起來,想起來自己還在進行支線任務。


    環視一圈,他不動聲色打量起周圍。


    這是十二人間寢室,不大的空間裏擺著六張上下鋪的學生床,大概是天冷的緣故,室友們雖然醒了,但愣是沒有一個人下來。


    “啊,不想上課。”


    “我也是!今天明明是周六為什麽還要上課啊……”


    “知足吧,起碼現在是七點,不用上早自習。”


    年輕的學生們各個卷縮在被窩裏,哀聲載道,不願意起床。


    遊戲麵板無法打開,趁著同寢室的人還在抱怨,許知言翻身離開溫暖的被窩,率先走入衛生間。


    鏡子中顯示出一張略微陌生的臉。


    雖然發型什麽的沒變,可這分明是曲季的臉!


    “難道是代入了曲季的身體?然後來探索他今天會做什麽?”他蹙眉盯著鏡子裏的臉,做出假設。


    還不等他想出點什麽,廁所門被人推開。


    隨意披了件外套的高瘦學生火急火燎進來,開玩笑道:“在裏麵生孩子呢?這麽長時間不出來?”


    然而許知言身體一僵,沒能被這句話逗笑。


    他的眼前依然是鏡子。


    鏡麵折射著當前的景象,剛剛進來的高瘦青年,與他擁有同一張臉!


    但這高瘦的室友看起來太普通了,就像是換了個身材的曲季,根本與離奇怪物搭不上邊。


    淦!誰才是曲季?


    難道他現在的身份不是曲季嗎?


    他對著高瘦同學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匆匆離開衛生間。


    可能是快到上課時間,寢室裏的學生縱然不情願,但還是一個個出了被窩。


    許知言坐回自己的床上,表現的若無其事,實際上心裏直打鼓。


    寢室裏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十一個人,或胖或瘦,全都長著同一張臉,這可比之前特殊場景的弱雞小火人要詭異的多!


    就在他一籌莫展時,寢室門被推開。


    一個佝僂著身子,畏畏縮縮的學生出現在門口。


    他裹著厚衣服,兩隻手拎著滿滿當當地東西,整個人垂著頭仿佛要一頭栽進地裏。


    “喂喂,小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我今天想吃甜麵包你買了嗎?”


    “我的豆腐腦呢?小蛆你有沒有讓食堂阿姨多放點榨菜?”


    幾個學生嘴裏叫著辱罵性外號,一湧而上,紛紛從帶早飯的同學那裏拿到了自己心愛的食物,壞的直白又殘忍。


    當人群散開,許知言才看清,幫忙帶早飯的人正是曲季。


    這時的曲季不像他記憶中那麽高壯,整個人十分陽光,反而異常瘦小,臉上那道猙獰蜿蜒的傷疤格外突出,宛如一條大蜈蚣。


    拎著剩下的早飯,曲季沒有進門,反而站在門口忐忑開口。


    “那個……額……我是說……就,就是早飯,早飯的錢,能不能……”他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幾乎讓人聽不清。


    寢室裏的學生有的裝作沒聽到,各幹各的,還有幾個更過分,聽到後笑嘻嘻走過來,拍著曲季的肩膀說攢著,等攢到一萬塊錢一起給。


    擺明了就是不打算付錢。


    許知言無語凝噎,他很久沒見過這麽討人厭的生物了。


    可就在他走過去,打算替曲季解圍的時候,卻忽然感覺身體不受控製,伸出去的手不僅沒有給室友一圈,反而一把奪過了曲季手裏的包子!


    【檢測到玩家脫離角色行為,現已接管玩家暫用軀體,任務執行前才會給予控製權。】


    “……”


    草?這垃圾遊戲!


    可一切已成定局,許知言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做出動作,與羞辱曲季的學生勾肩搭背。


    吃完早飯,學生們緊趕慢趕來到教室。


    剛一進教室,許知言頭皮發麻。


    這間教室處處散發著不對勁,從學生到老師,所有人都長著同一張臉,千人一麵。


    第一節課很快開始,


    不過現在許知言想做什麽也做不了,索性擺爛當電影看。


    曲季的情況比他想的要糟糕。


    前後桌的竊竊私語,同學們隱秘又嘲笑的眼神。


    就連老師也並不喜歡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一切都像刀子一樣捅進佝僂少年的脊背上,在上麵留下一道又一道傷痕。


    看起來曲季是真的沒錢了,中午所有人都去食堂吃飯時,他也隻是沉默坐在座位上,抱著水壺,喝著不要錢的自來水。


    下午上課時,曲季還因為肚子叫的太大聲而被身旁的同學嫌棄。


    終於,許知言熬到了放學。


    他自認為不是什麽好人,但看曲季像個傻子一樣被人欺負,他恨不能上去給這群同學邦邦兩拳。


    那些個校園凶殺案的內容寫的很明白,大概就是曲季受不了,所以拿刀亂殺。


    可許知言現在的身份竟然是智障同學中的一員,他都能想到晚上曲季給他開花刀的樣子!


    而且這地方隱約有一種曲季精神世界的模樣,誰能保證他亂殺的時候還是人類外表?許知言現在已經對這遊戲操守不報什麽希望,就算是半夜再搞一個怪獸來給他兩刀都不稀奇。


    偏偏就在這時,老師再次出現,讓衛生委員安排值日。


    等到老師走後,靠門坐的一個男學生站起來,詢問著誰願意做今天的值日生,見沒人出聲,他眼睛一轉,瞥向曲季的方向,這種沒人愛幹的髒活累活,總得有人幹。


    許知言難以置信,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跟著一群長著同一張臉的學生跑了,把目標人物丟在了教室。


    窗外晚霞滿天。


    被迫回到寢室後,許知言切換生無可戀模式。


    整個白天刷好感的機會,或者說是改變曲季過往記憶的機會就這麽溜走,看來這遊戲是不想讓他好過……


    直到繁星滿天,熄燈後寢室的室友都睡著了,曲季還沒回來。


    不過也不全是壞消息。


    好消息是,許知言終於拿回了身體控製權!


    他火速點開遊戲麵板,看向任務更新的提示。


    【提示:熄燈後,玩家可不受角色限製,自由發揮。】


    等著就是這句!


    反正已經不受角色限製,許知言不再猶豫,火速翻身下床,草草穿好衣服,衝出門去尋找曲季。


    根據檔案記載,案發時間就在明天,他必須要在一切發生之前阻攔曲季!


    然而他剛走出寢室,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曲季。


    月光下,備受欺負的少年稍稍站直了一些。


    見曲季看起來非常正常,許知言鬆了一口氣,這學校大晚上的不知道有什麽奇形怪狀的生物,人沒事就好。


    “曲季!太好了……你……”


    正當他打算緩和一下和曲季的關係,湊到對方身邊後,意外出現了!


    曲季的動作快到不正常,眨眼便與許知言麵貼麵,一柄短刀頃刻間穿透了許知言的身體。


    速度太快了。


    以至於許知言先看到了飛濺的血液,頓了一秒才感受到疼痛。


    這短刀也根本不是證物袋裏的小匕首!


    痛,全身都痛。


    無法形容的痛從傷口處傳遞出來。


    許知言倒在血泊裏,整個人都不太好,他很怕痛。


    像是專門為了解答疑惑,臨失去意識前,他還看到了新彈出的係統麵板。


    【提示:檢測玩家在支線過往中死亡!請不用擔心,這不是真的死亡,隻是每次死亡都要扣除十點精神力,請玩家珍惜自己的麵板數據!】


    【提示:介於玩家在前幾輪評價較高,所以支線難度可能會有所提升,不過像玩家這樣的人應該沒問題吧!加油!】


    說著不會死,但隨著精神力下降,玩家的精神狀態也會改變,喪失判斷力在副本裏隻能迎來死亡。


    許知言想比個中指,但是沒力氣,隻能帶著不甘一頭紮進黑暗中。


    再次睜開眼睛,一切頗為熟悉。


    他發現自己回到了寢室。


    依照窗外的景色判斷,時間大概是去走廊送死前的十分鍾。


    “……十點精神力換十分鍾?”


    這遊戲真的是太狗了!


    身體雖然抽離了疼痛,但留在精神上的痛感尚未消散,許知言感覺自己的太陽穴還在突突直跳。


    這個所謂的難度提高,完全就是杜絕了他在白天緩和與曲季關係的機會,讓他直接從夜晚地獄逃生模式開始。


    笑死,就剛剛曲季展現出來的非人類速度,殺了他也跑不贏!


    既然橫豎都是死……


    許知言惡向膽邊生,嘴角掛上招牌的溫潤微笑,借著月色,把目光轉向了正在床上熟睡的同學們。


    直播間內,觀眾們看著畫麵中的景象,紛紛感歎。


    【……啊,我第一次看到小百萬這麽粗暴。】


    【哈哈哈哈哈他找到了折疊椅!】


    【確實是體力廢呢,你看他才打了這麽幾下就開始喘了】


    【笑吐了,以大欺小了!要不是他拿了武器,我覺得這群學生不會老實把早飯錢給他!】


    【來了來了!田螺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看田螺的表情,我笑死了!】


    【田螺:想複仇,卻被人捷足先登?】


    【哈哈哈哈哈哈哈目瞪狗呆.jpg】


    曲季拎著短刀走進寢室門,隻看了一眼就愣在原地。


    宿舍裏像是經曆過混戰,淩亂不堪。


    之前欺負過他的人躺在地上哀嚎著,一個手持折疊椅的青年背對著他,正喘著粗氣,時不時用折疊椅拍幾下蠕動的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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