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諸位遠道而來。”


    大祭司對妖族指明們的慘狀,絲毫不詫異,一轉身,對在場的人修們,做了一個簡短的歡迎。


    縱使這位妖族大祭司看起來十分溫和好脾氣,但憑借多年刀口上舔血的打拚,眾多人族修者第一時間便是心頭一緊,沒敢放肆。


    極為可作為代表發言的大派掌門,或頷首,或回禮。


    一時,人與妖,倒是意外地相處愉快。


    大祭司淡淡微笑,那笑就跟生來便畫在臉上的一樣,不叫人覺得別扭,卻也沒叫人覺得有多熱切可親。


    “諸位遠來是客,請不要太客氣。恰逢妖族千年祭祀,機會難得,諸位更要好好欣賞一番才是。至於諸位夢寐以求的幾樣寶物,祭祀之後,白某定當雙手奉上。”


    有想法的人修趕緊笑哈哈拱手,客氣幾句,便依言暫時按捺下來,觀賞起難得一見的妖族祭祀。


    比起人類的某些祭祀,妖族的千年祭祀妖詭殊異了不少。


    首先是姓白的大祭司緩步走上高台,揮舞手上看不出材質的枯樹枝,眼微閉,念了一大段肅穆的祝禱詞。


    旋即,白飛飛上場,揮手示意,幾十個妖族兩妖一組,抬著早就準備好的活著的異獸,魚貫走上空曠的祭台。


    於活蹦亂跳的異獸不同,接下來,亦有幾十個妖族抬著死硬了的人族屍身,漫步而來。


    廣場邊上圍觀的人修,有皺眉嫌惡的,卻沒誰擅自衝上去動手。


    總歸死掉的,都不是自己認識的。


    大祭司緩緩睜眼,衝白飛飛點了點頭。


    白飛飛得令,大呼一聲:“放!”


    頃刻,活著的異獸,死掉的人身,按照秩序一一被投入祭台正中央的一處大鼎中。


    大鼎之外,連接的便是那四條中空的長長石道。


    大祭司輕抬手中枯樹枝,便就那麽輕輕一晃。


    眾人隻覺麵前所見,立刻變得如夢如幻,場景扭曲變色,各種嘈雜的慘叫嘶嚎衝入耳膜,一切都不那麽真實了。


    而此時,所有妖族早已肅穆地閉上了眼睛,一手輕壓在自己的胸膛,一手安靜地後背,不發出半點的聲響。


    陸崢本身修習了精神類的心法心魔訣,又持著幻心草本體,常年與幻象打交道,隻眯眼晃神了一會兒,一搖頭便耳聰目明清醒了過來。


    隻見祭台之上,看起來不算太大的鼎,竟將數十異獸以及數十人身,悉數吞噬了進去。


    活著的異獸嘶吼咆哮,有的甚至發出了人一樣的大哭求饒。可惜祭台上的幾隻高貴的妖,無動於衷。


    大祭司再揮了揮枯樹枝,大鼎起了變化,連接著四條石道的地方驀地就破了一個不規則的大洞。


    慢慢的,異獸與人交纏混雜的血水殘肢自大洞中,漸漸流出。看那慘烈的形狀,就跟經了石磨被狠狠磨過一般。且最為可怖的是,這些交纏在一起的異獸與人,一靜一動,一生一死,大聲嚎叫的與無聲無息的,矛盾的兩相組合,看起來更加的觸目驚心。


    待這些血水殘肢流至石道入口,固體燃燒蒸騰消失不見,唯獨剩下黏稠妖異的紅中帶紫的冒煙鮮血,沿著中空的長長石道,一流而下,直至“咕嘟咕嘟”地沒入地麵隱約符文中。


    符文閃爍不斷,先前綻放過異象的鳳凰虛影越加凝實。


    同時,一縷縷光華遙遙灑向正西方的通天梧桐。


    陸崢瞧見,那梧桐身形瞬長,枝葉更加繁茂了一些,整株樹就像是活著的,有流通的脈絡,有堅韌的筋骨,有妖媚嬉笑的五官。


    陸崢確認那不是幻象。


    不是幻象,那麽就是說,那通天梧桐的確是活著的了,傳言由它誕生了此任的妖族大祭司,也不是空穴來風。


    就在這時,梧桐枝葉舒展,“沙沙沙”響動起來,而隨著每一聲響,便有一粒發亮的光點,飄飄灑灑懸浮半空,最終,光點沒入虔誠閉眼的妖族身體中。隨著光點的沒入,這些負傷慘重的妖族,竟然一個個開始逐漸恢複過來,氣息亦逐漸中氣十足起來。


    以血養陣,陣養梧桐,梧桐又帶給妖族新生的活力。


    也許,這就是妖族祭祀大典最大的目的。


    陸崢甚至懷疑,這大祭司邀請人修前來觀禮,為的便是給不知因何負傷慘重的妖修們補充精氣療傷。


    周圍和陸崢一樣,脫離了幻象的修者,還有幾個,各自遙遙對視一眼,眼中戒備濃鬱,再齊齊轉頭望向了祭祀台上高貴自持的妖族大祭司。


    大祭司抬眼一掃,旋即微閉,根本沒搭理陸崢幾個。


    祭品獻血的儀式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沉溺入幻象中的人修,小部分自行脫離了出來,大部分人直到獻血儀式結束,方才幽幽轉醒,一醒便是大呼一聲,拔出刀劍,擺出陣法,一麵戒備妖族,一麵自我檢查看看自個兒身上有沒有缺少什麽關鍵的零件。


    剛剛睜眼的妖族,也挺激動,各自精力充沛,當即也拔出武器來。


    人與妖對峙,互相叫罵。


    “好哇!妖族果然不安好心,先前那幻象便是用來擊殺我等的吧!”


    “笑話!自己精神不濟,還怪妖?我看你們人修,方才是誠心潛入棲梧山殺妖來了吧!”


    “休要廢話,看劍!”


    “殺!”


    眼看一場人與妖的混戰便要開鑼,睥睨整個大廣場的大祭司終於開了口:“好了。祭祀大典尚未完成,做主人的與做客人的,怎能先打起來?”


    大祭司的話,不緊不慢,古井無波,卻叫任何一個聽到的人和妖下意識一抖,不敢再造次。


    “上祭舞。”


    一聲清喝,緊接著,這位肅穆又高貴的大祭司,揮了揮枯樹枝,自祭台上走了下來。


    與此同時,塵煙漫起。


    一群身著白袍、臉畫異紋的妖族男女,手持梧桐枝,漫步而來。一旋轉,一起身,腰肢搖擺,枝葉舞動。


    妖詭的旋律隨之響起,奇異的舞步由慢轉快,一縷馥鬱香氣逐漸蔓延。


    妖的神情變得如癡如醉,而人的目光,開始渙散迷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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