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瀾,真是太抱歉了。”顏庭月一邊摘下帽子,一邊說,“原本是我請你陪我看畫展,結果卻冷落了你。”


    “老師,您言重了。”夜挽瀾並不在意,微微一笑,“您的工作更重要,我們的目的都是為了讓昆曲複興。”


    “坐坐坐,別和我客氣了。”顏庭月這才注意到餐桌旁的其他兩人。


    容域慌張起身,他張大著嘴巴,滿臉都寫著“不可思議”和“他要瘋了”這八個字。


    誰能告訴他,顏庭月的徒弟怎麽會是夜挽瀾?!


    “小容?”顏庭月微微一愣,“還有小晏?”


    她記憶很好,尤其是晏聽風這樣的姿容和氣度,見一眼就不會忘記。


    “你們就是阿瀾的朋友啊。”


    “夜同學說的老師是您?!”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顏庭月隻是意外,容域卻是跳了起來,差點摔了一個趔趄。


    自從上次拜訪過顏庭月,得知她收了徒弟後,他一直好奇這個小徒弟到底是何方神聖。


    容域在腦海裏將雲京大小家族會昆曲的公子千金們想了個遍,都沒有一個能對上號的。


    他根本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境下和顏庭月會麵,一點點心理防備都沒有。


    “顏伯母好。”晏聽風眉目不動,溫柔淺笑,“又見麵了,上次給您的茶味道可還好?”


    “是啊,又見麵了。”顏庭月連連點頭,“茶的口感極佳,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培育吧?”


    晏聽風沒答,唇邊笑意加深:“顏伯母如果喜歡,我讓人再送幾箱過來。”


    他說的是“箱”。


    顏庭月吃了一驚:“小晏,太破費了,我吃喝向來粗糙,沒必要浪費錢。”


    “不浪費。”晏聽風微微笑著應道,“一點小心意而已,算不了什麽。”


    顏庭月很敏銳地感知到晏聽風對她的態度親近了幾分,不僅僅隻是初見時的客氣了。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看向夜挽瀾,忽然間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伱……你你怎麽還會昆曲?”容域結結巴巴,“不應該啊,你實在是和昆曲搭不上邊啊!”


    他委實無法想象一個會唱戲的姑娘能一腳踹翻桌子,雷厲風行。


    夜挽瀾將菜單交還給侍者,眉挑起:“你也從來沒有問過。”


    學昆曲,抑殺心,修身養性陶冶情操,有什麽問題?


    “我……這……”容域持續磕巴,無法維持住冷靜。


    他定了定神,最終一頭砸在了桌子上。


    他自閉了。


    “我還想著這頓飯會讓我不自在,畢竟我獨居慣了,許久沒有見過陌生人。”顏庭月笑得開懷,“但既然都是熟人,那就好了,隨便吃,隨便聊,我請客。”


    直到菜上來後,容域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魂兒:“顏伯母,您可把我害慘了,您要是早點提醒一句,我的心也不至於承受不住啊。”


    “小容啊,你怎麽還是這副性子,該長大了。”顏庭月失笑,“你爺爺近來身體可好?”


    “他老人家好著呢,比我身體都強壯。”容域說,“老爺子還被邀請去北陸當一款通靈節目的評委,他樂嗬樂嗬地跑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顏庭月點點頭,忽然又說,“我聽說今天的拍賣會竟然拍出了一副永寧公主的真跡?3億的確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永寧公主的畫,那就很值。”


    “老師,那幅畫是假的。”夜挽瀾將剝好的蝦放進顏庭月的碗裏,“但仿的確實不錯,能值個三四十萬。”


    “假的?”顏庭月一驚,卻沒有懷疑夜挽瀾的話,“這樣的話,拍賣會的所有負責人都要問責啊!”


    “已經去查這幅畫的具體來源了。”晏聽風淡淡地說,“以次品冒充國寶,不可饒恕。”


    顏庭月輕歎一聲:“也是當年那場戰爭,我們有太多文物失落和被毀壞了。”


    “顏伯母,說點開心的,我家老爺子之所以會去當評委,是北陸用三件神州文物請他去的。”容域笑眯眯道,“要不然他才不過去呢。”


    “確實是件開心的事情。”顏庭月重新露出笑容,“以後我們會把所有文物都接回來的。”


    夜挽瀾眼睫垂下。


    三百年前一戰,神州傾頹,星曼聯邦帝國趁機掠奪了不少神州古董。


    原本北陸和神州是邦交,一向友好往來,可恰巧發生了宮變,新上任的皇帝直接廢除了這段關係,也緊隨星曼聯邦帝國其後,搜刮財寶。


    直到這些年,神州重新崛起,雖然還沒有重新奪回昔日的地位,但已不可小覷。


    “也勞煩老師幫我留意古董了。”夜挽瀾回神,“我想先將燕王的玄鐵金絲鎧甲修複。”


    “修複玄鐵金絲鎧甲?”顏庭月皺眉,“修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這件鎧甲據說裂成了千八百片,能不能把這些碎片找回來都不一定。”


    晏聽風聞聲偏頭:“雲京有個收藏家的手裏有幾片,我幫你要過來。”


    “好,多謝。”夜挽瀾沉默片刻,“這件古董於我很重要,你需要什麽,也盡管和我提。”


    燕王屍骨無存,連墳墓都沒有,這件鎧甲是他唯一記錄在冊的遺物了。


    “我需要……”晏聽風瞳光微動,他低笑,“以後會和夜小姐提的。”


    “你也沒想到吧,夜同學就是顏伯母的徒弟。”容域撞了撞晏聽風的胳膊,壓低聲音。


    晏聽風不置可否:“是沒有想到。”


    “我看也是。”容域幸災樂禍,“畢竟你先前說你不感興趣,要不要我給夜同學——”


    晏聽風神情沒有分毫的變化,聲音更加輕柔:“忘掉這句話,或者,我用某種手段讓你忘記。”


    容域:“……”


    他有點害怕。


    一頓飯吃完後,夜挽瀾起身要送顏庭月回山中。


    顏庭月擺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今天費了你半天的時間了,你趕緊回去吧。”


    “顏伯母,我送您。”容域很有眼色,“再和您說說我家老爺子的事情。”


    顏庭月這次沒有拒絕:“走吧。”


    兩人離開。


    晏聽風咳嗽了兩聲:“我送夜小姐回江城。”


    **


    兩個小時後,夜挽瀾回到了林家。


    她打開門,客廳裏卻坐了一個外人。


    林溫禮朝著沙發上的人抬了抬下巴,不冷不熱:“找你的,八點來的。”


    “夜小姐。”方清寒起身,“終於等到你了。”


    他竟然在這裏等了一早上。


    “有事?”夜挽瀾並不打算和江圈的這些公子千金們打交道,態度疏離。


    “確實有事,我是來專程感謝夜小姐的。”方清寒並沒有生氣,“上次從夜小姐這裏買走的那幅畫,在夜小姐這裏撿了漏,委實過意不去,想請夜小姐去方家坐坐。”


    夜挽瀾抬眼:“哦?撿漏從何說起?”


    “這幅畫還幫方家拿到了一項合作,我母親一定要請到夜小姐,親自道謝。”方清寒苦笑一聲,“另外,也想和夜小姐聊聊字畫方麵的事情。”


    旁人聽信也就罷了,他根本沒有信過那幅畫是夜挽瀾撿來的。


    “有意思,我和你去一趟,溫禮,我晚上回來,你和叔叔嬸嬸說一聲。”夜挽瀾朝著林溫禮點了點頭,再次出門。


    方清寒客氣地把夜挽瀾迎進了方家。


    “夜小姐稍等,我母親一會兒回來。”他親自倒了一杯茶,“夜小姐請。”


    “客氣了。”夜挽瀾頷首,接過茶喝了一口,“這茶……”


    “這茶是雲京茶中心精心培育的品種。”方清寒解釋,“我爺爺和母親都喜歡飲茶,我父親專程從雲京帶回來了一箱,夜小姐如果喜歡,我給你幾盒。”


    夜挽瀾搖頭:“不必了。”


    茶香清新,確實沒有晏聽風準備的茶口感佳。


    “哥!哥,快出來!”這時,門外傳來了方清雅興高采烈的聲音,“我帶韻憶過來了,你知道賀塵哥給韻憶買了什麽嗎?一副永寧公主的畫,價值三個億呢!”


    永寧公主的畫!


    這六個字,讓方清寒的神情一振。


    但轉瞬他眉頭又是一皺,這麽大的消息,他怎麽沒有接到?


    “韻憶,快來讓我哥看看。”方清雅拉著盛韻憶進門,“你這副才是永寧公主的畫,可比三百萬那副後人畫的好多了!”


    盛韻憶柔聲:“清雅,別這麽說,永寧公主可是永寧畫派的創始人,誰都比不了的。”


    夜挽瀾平靜地喝茶,一言不發。


    “夜挽瀾?你怎麽在我家?誰讓你來的?”方清雅又驚又怒,“管家,把她趕出去!”


    “方清雅!”方清寒冷聲,“剛從拘留所裏出來又不安分了,我怎麽和你說的?”


    “哥,我……”方清雅怕了,旋即不敢置信,“你居然為了夜挽瀾凶我?”


    方清寒忍著怒:“道歉!”


    “不可能!”方清雅也生氣了,“哥,我好心請你來看永寧公主的畫,你從她手裏買到的那幅畫能比嗎?”


    夜挽瀾將茶杯放下:“三億買一副假畫,的確比不了。”


    “拍賣會鑒定過的拍品,你說是假的?”方清雅氣笑了,“你以為你是永寧公主啊?還是她親口給你說她沒畫過這幅畫嗎?你懂什麽?”


    晏哥:親口給我說了


    感謝大家的打賞和月票!


    明天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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