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會為了他而背叛我嗎?”


    艾諾爾看著阮檸,他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神裏的光亮很刺眼,也很真誠。


    會嗎?


    阮檸在那一瞬間,想了很多。


    想到自己去坐牢,想到然然被鄭靜搶走,和一個完全不稱職的母親,生活在聲色犬馬,滿是肮髒交易的世界裏!


    “阮檸,回答我,如果我把項目的最核心秘密告訴你,你會背叛我,轉而幫助厲城淵嗎?”


    艾諾爾一字一句,聲音如燃燒的火焰一般,轟然炸開!


    阮檸莫名心虛的很,胸口亂七八糟的擰成一團。


    車子進入商務樓的前院,停穩。


    兩名穿著黑衣的男人,還有一個小醫療組,推著全新的電動輪椅,急匆匆跑到車門旁。


    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


    艾諾爾笑了笑,不再糾結剛剛那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他俯身,動作輕柔的替僵硬的阮檸解開安全帶,“怕你在這裏不方便,保鏢和醫療隊能更好的照顧病人,別拒絕我的好意,可以嗎?”


    “陳先生,我……”


    阮檸在道義和未來之間,來回拉扯。


    一名小護士上前,捧出滿滿一束向日葵,“阮小姐,我們先生說了,按照我們滿人的習俗,巴圖魯若是愛上了一位美麗的姑娘,一定要送給她最溫暖的陽光!”


    巴圖魯是英雄的意思。


    陳豐澤有一半滿人貴族的血統。


    他下車,親自將向日葵遞給阮檸,笑聲爽朗,“行了,阮檸,我信任你,也了解你,你對厲城淵是真的死心,更不會為了一個狗男人就出賣朋友。”


    朋友……


    “陳先生,麻煩您送我回酒店,可以嗎?”


    阮檸沒有接過那束向日葵。


    甚至連進入項目組的打算都沒有。


    她避嫌,“在我正式答應成為項目組成員之前,陳先生,很抱歉,我不能以個人身份出現在這裏。”


    “這意思是說,你還是會選擇幫厲城淵?”


    艾諾爾濃黑的眉宇緊蹙。


    阮檸咬了咬嘴唇,左手的指甲,快要將右手的掌心摳出血來了。


    她聽醫療組的人在小聲議論。


    “哎,真是白白浪費我們少爺的一片真心!虧了少爺一天一夜沒睡覺,就為了給她安排驚喜呢!”


    “噓!你小點聲,要是被少爺聽到了,你肯定得吃不了兜著走!”


    “嗬嗬,被愛的人,還真是有恃無恐!”


    被愛的人?有恃無恐……


    哢吧!


    稍微留長一些的指甲,崩斷。


    疼痛迅速蔓延。


    阮檸臉色蒼白。


    艾諾爾扭頭,黑著臉訓斥,“都給我閉嘴!敢對阮檸不尊重,就是在跟我作對!”


    “對不起,少爺。”


    眾人齊聲。


    他吼,“跟阮檸道歉!”


    “阮小姐,對不起。”


    又是一鞠躬。


    阮檸覺得心口很悶,很愧疚。


    因為她不是沒想過,為了然然,為了能護住自己的家人。


    她或許會再次對厲城淵屈服,選擇背叛陳豐澤。


    但陳豐澤呢?


    他對她,毫無防備之心。


    亦或是哪怕明知道她會做怎樣的選擇,都義無反顧的帶她到項目組,賭上身家性命!


    還有這些關心、照顧和愛護。


    真摯的,叫阮檸如同被活生生扒光了偽裝,露出最邪惡肮髒的內心……


    阮檸從項目組落荒而逃了。


    剛回到酒店,就見自己套房的門開著。


    房間裏,宴月亮一隻手撐在腰上,硬生生把還沒徹底隆起來的肚子挺的,圓滾滾。


    “宴月亮,你怎麽在我房間裏?”


    阮檸坐在輪椅上,眸色暗沉,不悅。


    小姑娘聽到聲音,從立櫃前麵退開一步,笑意盈盈,也理所當然,“哎呀,阮姐姐,我可是城淵哥的妻子,想要去哪裏,還需要跟誰打招呼嗎?”


    “厲夫人,厲總犯法,也得坐牢,這一點,您幼稚園的老師沒教過您?”


    阮檸冷嗤,指了指門口的方向,逐客,“出去,否則我立刻報警!”


    “阮姐姐,如今城淵哥肯跟你合作,你不千恩萬謝,卻硬是要在我麵前逞強,這不好吧?”


    宴月亮白淨淨的小手,隨意撥動掛在立櫃裏的一排衣服。


    阮檸喉嚨一緊,聲音都跟著粗啞了幾分。


    她問,“厲城淵把合作的事,告訴你了?”


    告訴宴月亮,多一個人知道,就必然多一份公之於眾的可能!


    而且,鄭靜和這個小姑娘的關係很密切。


    隻要宴月亮想,她隨時隨地都可以借刀殺人,讓自己處於一個背叛者的最羞恥之境!


    阮檸渾身都在顫抖,崩斷的指甲,幹涸的血液之下,是新的一道道抓痕。


    她耳朵嗡嗡亂叫。


    宴月亮嘻嘻哈哈,眉開眼笑,很幸福的樣子,“是呢,我和城淵哥之間是沒有秘密的,不過阮姐姐你一定不會介意噠~對不對?因為阮家的人,一個比一個自私自利,習以為常的!”


    說著,還很不禮貌的從立櫃裏,拿出一條素色的長裙,在身上比量了一下。


    小姑娘撇嘴,嫌棄,“阮姐姐,虧了你還是大家閨秀,豪門之後呢,這些衣服劣質的,連我一個小城鎮來的姑娘都看不上!你到底是怎麽將就的呀?”


    阮檸真沒想到,竟然有這麽一天,她會被一個如此沒品沒道德的農村小姑娘嗤之以鼻!


    “哎呀,阮姐姐,這些鞋子都是最老款式的了,我去年就全扔進了垃圾桶,城淵哥也舍不得我穿著那些垃圾啦!”


    宴月亮隨手把裙子一丟,再踹一踹行李箱旁邊的幾雙鞋子。


    她足夠囂張,也有囂張的本錢,“阮姐姐,看來你真的好窮呀,但沒關係,等你替城淵哥把事情辦成了,我一定不會虧待阮姐姐的!”


    “厲夫人怎麽就知道,我會答應厲總的合作?”


    阮檸攥拳,噴湧而出的怒火,逼得她聲音都在細微抖動。


    宴月亮聳肩,傲慢,“阮姐姐可是阮家的人,城淵哥跟我說,你爸爸是個殺人犯,為了一己私利,什麽可怕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你是他的女兒,不是一樣的嗎?”


    殺人犯的女兒,和殺人犯一樣!!!


    “難道阮姐姐沒想過背叛陳哥哥嗎?嗯?”小姑娘嬌俏單純的歪了歪腦袋。


    是的,她想過,她有過那樣一刹那,是想過的!


    宴月亮嘰嘰喳喳,“城淵哥說,像我這樣良善人家的女兒,哪怕是一次壞念頭都不會有的,這就是本性呢!阮姐姐,你是不是很苦惱自己總是那麽自私呀?”


    “出去!”


    驀的,話音未落,阮檸猛得一聲低吼。


    半敞的套房房門外。


    一道黑沉沉的人影,隨之駐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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