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訊喜歡笑,他笑起來,總能輕而易舉的讓姑娘們迷失方向,為其瘋狂。


    可這笑,阮檸清清楚楚的見證過,是由一次次瘋狂的毆打,和變態的折磨編織起來的。


    她冷嗤,鄙夷,“你們半斤對八兩,不如魏總您考慮一下,喜歡男人也挺好的,厲城淵跟你很配!”


    嘎吱——


    阮檸推門進了病房。


    母親懷裏抱著一破破爛爛的洋娃娃,她眼神中的光亮,在父親自殺,弟弟失蹤後,就徹底暗淡了下去。


    “媽……”


    她有點近鄉情怯的僵在門口,嗓音沙啞,顫抖。


    自從魏訊將母親轉院,她們母女兩個,就再沒能如此近距離的見上一麵了。


    “檸檸乖,弟弟還小,姐姐不許欺負弟弟,聽到沒有?”


    “小蕭壞!姐姐很照顧我們弟弟的,弟弟恃寵而驕,媽媽要打屁股嘍!”


    床上的婦人,被病痛和精神折磨的骨瘦嶙峋。


    她眼窩深陷,皮膚褶皺。


    人呆呆傻傻的,拿著一個破布娃娃,呢喃自語,活在了那段最美好的時光之中。


    “媽,是我,你看看檸檸,我是你的女兒啊,我……”


    阮檸跪在床邊,雙手死死握住母親皮包骨的胳膊,俯下身,人哭的稀裏嘩啦。


    她哽咽,“媽,檸檸回來了,你不孝順的女兒回來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出辦法,想出帶你和弟弟離開這裏的辦法!”


    “你是誰啊?憑什麽說我們檸檸不孝順?我的女兒那麽乖,那麽漂亮,跟小仙女一樣,我不許你侮辱她!”


    母親鼓足了勁兒,一把將她推開。


    阮檸跌坐在地,屁股很疼,腰好像也閃了一下。


    她咬唇,有血流出來,“媽,是我,檸檸呀,您怎麽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你不是檸檸,我的檸檸很可愛,很陽光,很善良,你不是她,不是她……”


    母親抱緊布娃娃,鑽進被子裏,把自己牢牢裹住,哼唱著破碎的搖籃曲,自言自語,“檸檸乖,有爸爸媽媽在,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和弟弟的。”


    “媽!”


    “別喊了,她說的沒錯,你自己看看,照片裏的阮檸,和現在的阮檸,能是一個人嗎?”


    馮一一推著醫療車,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輕車熟路的打開抽屜,找到一張泛黃變髒的照片,遞給阮檸。


    阮檸抖著手指,接過來。


    照片裏,女孩笑容和煦,梳著一頭利落朝氣的短發,發梢自然垂在肩膀兩側。


    有陽光傾瀉而下。


    她跳起,調皮的比劃了一個極其俗氣的剪刀手,青春洋溢,無憂無慮。


    “小蕭,我所有的努力,無非是不想讓你變成下一個我。”


    為了護著馮一一,阮檸低三下四,毫無尊嚴的去懇求厲城淵手下留情。


    為了讓馮一一的天真純良不被改變。


    她在得到那份來自於芬蘭的dna檢測報告後,依舊選擇隱瞞,不想讓他也一起陷入無盡的仇恨之中!


    但……


    “姐,你以為你是誰?救世主嗎?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何必把一切責任,都非要攬到自己身上呢?”


    離開療養院。


    阮檸開車,魏訊坐在副駕駛座上。


    他問她,“見到咱媽,不開心?”


    “魏訊,我還是我嗎?在芬蘭,你認識的那個,你利用的那個阮檸,究竟是誰?”


    一個膽小懦弱,一走了之的混蛋女兒?


    一個自以為是,總企圖拯救世界的孤膽傻瓜?


    “不!魏訊,我就是我,我是阮檸,我是阮家的女兒,我沒必要回避過去,也不需要改變什麽!”


    那天,阮檸去了一趟理發店,把頭發剪短。


    搬家的時候,櫃子裏黑白灰的衣服統統扔掉,換回以前淡色係的feel,不會太裝嫩,卻也不失活力。


    周一上班。


    陳蕊都看傻眼了,“我的天,阮副院長,您這是轉性啦?不過說句實話,您現在這樣子,我倒是覺得比以前看起來更加美若天仙一百倍!笑著也好看。”


    “你們阮副院長本來就是一美人坯子,怎麽打扮,都獨一無二的有姿色。”


    陳豐澤拍起馬屁,總那麽讓人舒心。


    阮檸脫掉駝色風衣,掛到衣架上,笑了笑,問,“你這個時候過來,應該不是隻為了欣賞我的美麗吧?”


    話音未落。


    陳蕊尖叫,“媽媽咪,阮副院長,您這都會開玩笑啦?”


    以前的阮檸,在中心醫院,那是出了名的清冷不近人情,想靠近她,都得做好被活生生凍死的心理準備!


    “突然覺得,輕鬆愜意的做一做自己,不是挺好的嗎?”


    她微笑,麵具消失了,是真的在笑,發自內心的笑。


    陳蕊震驚,捂著合不攏的嘴巴,“阮副院長,雖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這個樣子的你,看起來,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空洞的木乃伊。”


    “行了,上班時間,該幹活就給我幹活去,別想偷懶!陳豐澤,說正事。”


    拚命三娘,她還是那個拚命三娘!


    陳蕊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的離開。


    陳豐澤拿出一份邀請函,放到桌上,“京港和雲海市牽線,這周三在國際會議中心,召開一個項目招商會,中心醫院想在三甲圈裏打出名聲,我想,一個盛源集團做投資,是不夠的。”


    “瞞著厲城淵找新的投資商,這等於是背叛,你以為他會善罷甘休?”


    阮檸明白陳豐澤的真正目的。


    他曾試圖以個人名義投資中心醫院,可阻力很大,最終失敗。


    而真正的幕後操手,隻能是厲城淵!


    “盛源再狂妄,終究不能不把兩個省的領導放在眼裏,阮檸,你徹底擺脫厲城淵的機會,來了!”


    周三,阮檸和陳豐澤一起出席了招商會。


    結果不錯。


    有兩三個海外的信托基金非常看好中心醫院的未來,想要等比例,分時段撥款入資。


    可簽約當天,資方代表來的人,竟是厲城淵!


    還讓阮檸和陳豐澤頂著暴雨,生生等在會議現場外一個多小時,才肯露麵。


    “厲城淵,怎麽會是你?”


    陳豐澤下意識,衝到阮檸身前,將人護住。


    厲城淵那雙黑洞洞的眸,在同色係的雨傘下,看起來更加晦暗不明,危險湧動。


    “阮檸,你穿成這樣,在暗示什麽?嗯?”


    他諷刺的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此時的阮檸,和五年前的阮檸,穿衣打扮的風格,基本沒有太大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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