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垚石呢?我是開的他的車,那車……”


    阮檸更相信自己的記憶,任何幻覺,都不可能逼真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程度。


    馮一一歎氣,打開臥室房門。


    王梓染進來,口徑如出一轍,“你和我爸吃完午飯,他送你回了分院,冰島那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人就坐私人飛機回去了,需要我給你調出航線申請表嗎?”


    如果王大小姐想調,就一定有!


    “姐,視頻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拿去自己鑒定,看是否有修改的痕跡。”


    馮一一的無奈,還有他看她的眼神,太熟悉了。


    這就是行為上放大的“精神病”三個字。


    在母親的療養院,同樣的表情和視線,隨處可見!


    阮檸摁了摁始終隱隱作痛的額頭,人躺回到被子裏,揮揮手,有些無力,“出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歇一會兒。”


    “姐!”


    馮一一不放心。


    艾諾爾留了一個無線呼叫器,再三囑咐,“要是不舒服,或者情緒又要失控的時候,叫我們,我和一一就在客廳。”


    “嗯。”


    她背對著他們,態度上依舊抗拒。


    主臥的房門關閉。


    忽然的安靜,總會自然而然的帶來無限的壓抑感。


    阮檸努力回憶著,回憶著昏迷前的每一處細節。


    她記得自己去了那個小村莊,她跟一農村老大爺說起城宴哥。


    還有城宴哥的死!


    宴月亮的嫌疑。


    以及,厲城淵的……


    嗡嗡嗡!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先是一條微信。


    來自於許久沒出現的零號先生。


    ——【小檸檬,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你怎麽想。】


    他總能第一時間,窺伺到她內心最深處的糾結和困惑。


    很快,一通電話,號段顯示是主院住院處專用的。


    阮檸快速回複一條。


    ——【若說這一切,真有我幻想出來的,那一定是你,零號先生!】


    怎麽會有一個人,一個你壓根兒沒見過的人,卻了解你的一切喜好和過去?


    巧合嗎?


    她是學醫的,比起相信非自然力量,不如更尊重概率學的基本原理!


    發送成功,接通電話。


    豌豆總是嘻嘻哈哈的聲音,清澈悅耳的,爆響,“老婆老婆,我能自己下地走路了,護士小姐姐都說我很勇敢堅強,老婆,你來醫院看看我唄。”


    “豌豆,抱歉,我最近會比較忙,不能時常去看你。”


    阮檸蜷縮著身子,感覺每一根神經,都在隱隱作痛。


    她想到母親發瘋,被急救人員包裹成粽子的那一幕。


    街坊鄰居,都用酷似馮一一的那種目光,或憐憫,或擔憂,或害怕的圍過來,絮絮叨叨,議論不休。


    就好像,他們一家,就此便不是人類,而是來自於外太空的變異種!


    “老婆。”


    “嗯?”阮檸都懶得去糾正這個頑固的稱呼了。


    豌豆那邊,傳來撕開什麽**紙的聲音,“是水果糖,奶奶說,柏林的水果糖最好吃,老婆張嘴,啊!我喂你。”


    “你傻不傻?我們在打電話,隔著十萬八千裏呢,那糖,我吃不到的。”


    正常人,是不是該這樣回答?


    倒是豌豆嘿嘿傻笑,“不對不對,老婆,豌豆以為,心意到了,糖果也能被老婆吃到噠~就像爸爸死了,躺在棺材裏,我給他穿衣服,喂他喝酒,奶奶說,爸爸很開心,很開心!”


    “豌豆,那是自欺欺人,你知道嗎?”


    阮檸有一種想馬上掛斷電話的衝動。


    她討厭回避!一味哄著自己的遊戲,多可悲,多無聊!


    “不不不,老婆,你要相信我,來,閉上眼睛,糖果馬上就要送到嘴邊了,是菠蘿味的,豌豆最喜歡。”


    菠蘿味的水果糖,記憶裏,城宴哥也很喜歡。


    嘩啦啦——


    一瞬失神,阮檸就被一包菠蘿味水果糖給淹沒了!!!


    tom大叔抖了抖**袋,經典的德國嚴肅臉,看著多少帶了一絲絲滑稽。


    他嘟囔,“該死的資本家,連水果糖都要抽調,至少少了三分之一,太缺德了,喂!阮小姐,要不要再給你加幾塊水蜜桃口味的,中和一下?”


    “……”


    手機裏,豌豆大喊,“tom大叔,豌豆愛你。”


    “嗯,公爵先生,tom大叔也愛你,隻是下一回,哄老婆開心的事,不要讓我來代勞了,ok?”


    tom大叔倔強的甩了甩糖果**袋,見沒有新的糖果掉出來,冷哼一聲,“資本果然是萬惡的。”


    走人!


    阮檸看著滿床的水果糖,都不知道自己該露出笑容,還是更沮喪一些?


    豌豆嘰嘰喳喳,“老婆,糖紙要留著哦,我有一個收集糖紙的小冊子,裏麵裝了很多很多不一樣的糖紙哦,等我們的寶寶出生了,或者繼承給然然也行。”


    很久很久以前,城宴哥也逗小小的一個她。


    他說,“小檸檬,等你長大了,非要嫁給我,我就把我收集的糖紙送給咱未來的孩子,怎麽樣?對於藝術家,這可是一份巨大的遺產。”


    那時候,厲城宴說起“遺產”兩個字的時候,會想到,自己英年早逝嗎?


    “啦啦啦,老婆,高興一點,壞人要攻陷城堡,我們就先下手為強,讓他們一無所有,豌豆會給老婆打配合的!”


    自閉症大“男孩”一句話,雖然很幼稚,卻起到了醍醐灌頂的作用。


    阿秀一直“月亮月亮”的掛在嘴邊。


    看來,這世上幾乎沒有哪一個母親,會不疼愛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寶貝女兒的。


    宴月亮就是最大突破口。


    若她有辦法,把這位高高在上的厲夫人逼瘋,外加讓她狠狠丟一次臉。


    想必,阿秀也會坐不住,親自出手,替女兒鏟除後患!


    而到那時候,她揪住證據,公開在人前。


    這發瘋到產生幻覺,自導自演的結論,也就不攻自破……


    “豌豆,謝了。”


    阮檸真心感謝,人也恢複了不少力氣。


    豌豆很愛笑,笑的幹淨又純粹,“嗯嗯嗯,老婆,你一定要一直一直感謝我,這樣老婆就會跟我一生一世,永遠在一起啦。”


    “傻瓜。”


    哈哈哈——


    發自內心的笑,足以撥開烏雲,見晴天。


    門外,王梓染和王垚石通話。


    她語氣很冷,也很不尊重有著相同血緣的親生父親,“爸,我很慶幸,沒遺傳你在愛情上的自私!金阿姨到底是怎麽死的,哪怕你再為她畫一千幅畫,也改變不了那個事實!”


    一個畜生,在當年貧瘠的大西北,娶了一個流浪女為妻。


    那妻子來自於少數民族,擁有一張絕美的容顏,藍色淚痣,讓她的人生,千瘡百孔。


    後來,她為那畜生生下兩個同樣貌美如花的女兒。


    妻子跑了,女兒在畜生父親身邊,活的生不如死,隻能把彼此當做唯一的依靠。


    “害死她的人,是她最愛的姐姐,梓染,不想失去繼承權,讓你哥獨占鑰石資本,就給我乖乖回冰島。”


    王垚石下了最後通牒。


    王梓染笑了笑,挺鄙夷,“其實金阿姨很可悲,她姐姐能夠跟人私奔,而你呢?你有那個勇氣嗎?”


    京港連下三天暴雪,主城區交通基本癱瘓。


    學校和政府部門臨時放假,來應對穩定這種極端天氣帶來的各種突發狀況。


    雪停後的第一個周一,醫療係統內部召開反思大會。


    中心醫院被選定為改革試點單位。


    陳蕊到家裏看然然,絮絮叨叨,“阮院長,您可別提了,在厲夫人的強大帶領下,咱分院的急救效率,算是創下了全市曆史新低,反思大會上點名批評。”


    總之就是夠丟人的。


    不過……


    “嗬,厲城淵就是一被豬油蒙了心的下頭男,他沒直接責備宴月亮,反而讓selina盡快擬定改革方案,再借助新媒體炒作,洗白這次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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