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豐年也不阻止,隻慢悠悠提醒道:“我在京港的身份有很多,每一個身份背後,都會安裝一替死鬼,檸檸啊,想一想當初你爸爸是如何金盆洗手的?”


    “如何?”


    阮檸差不多是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兩個字。


    魏豐年轉身,真如一含辛茹苦把女兒拉扯大的慈父一般,微微彎腰,溫柔的撫摸著她那一頭亮麗烏黑的長發。


    他語調很慢,非常慢,“去問問你的城宴哥哥,問問他,他從出生到十歲之前,他的爸爸在哪裏?”


    十歲之前?


    自己通過爸爸媽媽,認識城宴哥的時候,城宴哥大概是十一二歲的樣子……


    “行了,我們檸檸想要做慈善,我的人會好好配合你,隻不過,叔叔我的耐性有限,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就馬上辭職,我會安排你進公司實習的。”


    話畢,魏豐年揚了一下下巴,便有穿著樸素的工作人員來接她離開。


    阮檸轉身走了沒幾步,猛得頓住腳步。


    她回頭,秋水剪瞳般的黑眸,不卑不亢的,與魏豐年那老謀深算的眼睛,遙遙相望。


    “你就是黑傘先生?我在醫院電梯間第一次遇見你,之後你殺了鄭靜和宴月亮的二弟弟,拋屍在我的別墅院子裏,對嗎?”


    其實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句。


    在阮檸心裏,問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肯定的答案。


    魏豐年笑了笑,聳肩,“檸檸,叔叔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呢?法治社會,叔叔是正經八百的生意人,每年按時交稅,渾身上下,可幹淨著呢。”


    “宴月亮大弟弟在家裏自殺,也是你做的手腳,沒錯吧?”


    “什麽?”


    他的一派從容,才是最可怕。


    上一次看到這樣的人,就是魏訊!


    阮檸沒再詢問,徑自跟著孤兒院的工作人員離開。


    不到五分鍾,中心醫院所有來做慈善項目的醫護人員,都被阮檸帶走了。


    副院長尷尬的跟魏豐年匯報,“阮院長的意思是,我們孤兒院有問題,好像存在虐待兒童的可能性,剛剛報警了,有關部門也過來查封了大門,隻許進,不許出。”


    “哈!哈哈哈,這孩子,還真是和老阮一個脾氣啊,隻可惜,一點沒隨了她親媽的那點自私。”


    魏豐年摁摁緊蹙的眉心,吩咐,“阮蕭不是找回來了嘛,讓他親大哥去好好接觸一下,兄弟三人都是我魏家的種,他們就要**協力,替我辦事。”


    “明白,先生,三少爺現在警惕心特別高,之前跟您合作,也是嘴巴裏沒一句實話的。”


    得到命令的黑衣人叫魏二,也是被拐賣的孩子,跟了魏豐年,成了最忠誠的一條狗。


    魏豐年嗤笑,進入離開孤兒院的地道。


    前院,警車駛入,開始封鎖。


    一些潛藏的犯罪證據,也被一點點扒了出來。


    他提醒,“我魏家的孩子,生下來就無情無義,阮蕭就是被阮家給養廢了,滿腦子都是他那可親可愛的姐姐,斬草要除根,阮檸不好用,就處理掉吧。”


    “但您不是答應三少爺的生母,會留她女兒一條活路嗎?”


    “活路?當初讓金秀弄死老阮的時候,難道我沒給她一條活路嗎?隻是這孩子啊,太倔強,我也很為難。”


    當天的社會熱點新聞。


    曾經被譽為最有特色的拐賣兒童福利院被查封。


    專案組迅速成立,已經初步掌握了孤兒院內的犯罪證據,孩子們也被成功解救。


    王越是這案子的主要負責人。


    入夜,阮檸跟他在醫院附近的小餐館見麵。


    這裏人多嘴雜,相對安全一些。


    “我長話短說,黑傘先生就是魏豐年,是魏訊的親生父親!魏訊你知道嗎?遜克的董事長,你順著這個線索往上查,應該能有一些發現。”


    阮檸語速很快,差不多都沒喘氣過。


    王越吃一口水煮牛肉,有點辣,再壓一口冰鎮可樂進去。


    好一會兒,才問,“阮小姐,你也是受害人之一,一般情況下,你不是應該獨善其身,亦或是像上一次一樣,選擇不信任我,想自己調查嗎?”


    “王隊,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說。”


    他正襟危坐。


    她起身,放了一遝子現金買單,然後開口,嗓音還是很沙啞,“若我從未做過傷害別人的事情,可將我養大的那些錢,卻沾染了血,那麽,我還幹淨嗎?”


    “……”


    一時間,無從回答。


    王越偵辦的案子裏,也有過這種情況的。


    父母犯法斂財,將孩子送去海外生活。


    他們錦衣玉食,活在無憂無慮的象牙塔裏,認為世界是如此美好善良,卻不曉得,他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需要旁人來付出慘重代價的“勝利果實”。


    “看,連王隊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了,對嗎?我啊,真該跟我爸一起去死。”


    阮檸撂了這話,直接開車回家了。


    一進屋,廚房裏飄出來的暖氣和香味,一下子直擊靈魂,讓她有一種想立刻落荒而逃的衝動。


    厲城宴圍著圍裙,還是故意沒穿上衣,露出隱隱約約的胸肌,還有人魚線順暢的八塊腹肌。


    他放下手裏的紅燒鯉魚,跟專業的家庭煮夫一樣,去鞋櫃裏拿了粉嫩嫩女士拖鞋,半蹲下來,給親愛的老婆換鞋。


    阮檸的腳在高跟鞋裏腫的厲害。


    厲城宴也不嫌棄,甚至還伸出一條腿,讓她踩在上麵,心疼揉捏著,還抱怨,有點委屈,“檸檸,你到底是去當院長,還是幹苦力去啦?腳怎麽腫成這樣?我會擔心的,你知道嗎?”


    “城宴哥。”


    “嗯?”簡直就跟變戲法一樣,男人手裏多了一瓶緩解腳部不適的薄荷味精油,再手法專業的繼續按摩。


    他頭不抬眼不睜,非要跟腫脹的腳針鋒相對。


    當真有一種不把老婆的腳消腫,他就誓不罷休的倔強可愛。


    阮檸仰起頭,蹭了一下濕漉漉,酸澀要命的眼睛。


    她故作鎮定的問,“城宴哥,我第一次認識你的時候,你那時候多大?”


    “虛歲十二,剛上初中,怎麽了?”


    看著腫成小饅頭的腳開始消腫。


    厲城宴那緊張兮兮的俊臉,才慢慢撥開雲霧見青天。


    阮檸看一眼,就心虛的撇開視線,強忍著心頭的絞痛,繼續問,“那你十歲之前,厲叔叔是一直都在你身邊陪著你嗎?我記得厲叔叔和趙阿姨都是中專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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