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第二天阮檸去艾諾爾心理工作室時,被對方的助理很禮貌的拒絕了會見。


    理由是。


    “sorry,艾諾爾先生已經被預約了一天的看診,這位病人身份很是特殊,我想您可以先回去等待下一次預約。”


    “下一次,是什麽時候?”


    阮檸攥了攥拳。


    她必須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不至於被徹底搞毀!


    助理微笑,用標準的德語回答,即便他一看就是法國人,“這很難說,您是李夫人的朋友,艾諾爾先生自然會重視起來,但具體的時間,目前還沒辦法告知於您。”


    而她能留在德國的簽證有效期,就剩下六天了!


    “呀,城淵哥,你快看,這不是阮姐姐嗎?阮姐姐,你也和我們一樣,是來看艾諾爾醫生的?”


    宴月亮挎著厲城淵,從一側歡歡喜喜的走過來。


    她裝出一副剛剛在德國見到阮檸的樣子,小姑娘喜笑顏開,心情看起來真的很不錯。


    “城淵哥,都怪你,人家都說了沒有孕期抑鬱症了啦,但你偏不信,非要幫我預約艾諾爾醫生,還連續預約了一個星期的看診,那阮姐姐該怎麽辦啊!”


    宴月亮表現的很愧疚。


    她主動提議,“不然這樣吧,我今天的預約就讓給阮姐姐,你說好不好?”


    “不好,我和她很熟嗎?為什麽要替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預約艾諾爾?”


    厲城淵的話,是冷冷睨著阮檸說的。


    那姿態,仿佛他們真是完全不相幹的兩個人。


    很好,阮檸要的就是這樣的局麵。


    皆大歡喜!


    “既然厲夫人來看心理疾病,我就不打擾了,厲總,先走一步。”


    禮貌的客氣了幾句,她轉身就走。


    宴月亮嬌滴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哎呀,阮姐姐,你別急著走嘛,城淵哥,我沒跟你開玩笑噠,阮姐姐需要心理評估報告,才能說服自查組不去報警,你就當為了阮姐姐的未來,幫幫忙啦!”


    “她身邊的男人不是很多?比如,kun,她可以去求他!”


    厲城淵語帶諷刺。


    宴月亮也差異,“對啊,阮姐姐,kun哥哥不是已經跟你求婚了嘛,你們兩個那麽恩愛,這次來德國,怎麽不和kun哥哥一起?難不成……”


    小姑娘捂嘴,震驚,可眼神深處,是不加掩飾的得意和譏誚。


    她說,“阮姐姐,你和一一的事,kun哥哥知道了?他覺得自己被戴了綠帽子,把你給甩了?”


    “厲夫人,身為全科醫生,我建議您一會兒請艾諾爾先生幫您看看臆想症,這有助於您的快速恢複!”


    “……”


    給懟的。


    宴月亮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阮檸瀟灑離開,她真是一點不想慣著這個傲嬌的小貴婦!


    “嗚嗚嗚,城淵哥,我到底做錯什麽了?我明明就是想幫阮姐姐啊,可阮姐姐就知道欺負我!”


    幫?


    事情是她算計出來的,她幫什麽?


    阮檸在路邊打車,聽著宴月亮嘰嘰歪歪,苦兮兮的聲音。


    她胃裏就是一陣翻騰。


    扶著垃圾箱幹嘔了幾下。


    最近胃病犯的頻繁,前幾天被陳蕊催著去做了胃鏡,和胃部ct,結果還好,就是被判定為城市綜合症。


    非常嚴重的亞健康狀態!


    “城淵哥,你胳膊上的肌肉繃的好緊,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宴月亮抹了抹眼淚,轉而體貼入微的關心起厲城淵。


    厲城淵咬牙,像是自言自語,“真的懷孕了?哈,阮檸,你真的敢懷上其他男人的孩子?”


    “城淵哥,你在說什麽呢?”


    小姑娘難過。


    她推一下他,故作大方的勸道:“城淵哥,沒事的,我知道阮姐姐是你妹妹,你們一起長大,關係很單純的,她現在心情不好,你去陪一陪她吧,我不會多心。”


    說著不會多心,宴月亮卻快把嘴唇咬破了。


    豆大的淚珠子,劈裏啪啦的往下落。


    “算了,進去吧,鄭源說你動不動就愛哭,很可能是孕期抑鬱症,必須要好好看看,不然我不放心你和孩子。”


    厲城淵沒什麽多餘的表情。


    對待宴月亮,他除了溫柔就是溫柔。


    可這種溫柔,就像明碼標價放在超市裏,任君選購的商品一般,一成不變,沒什麽溫度和內涵。


    宴月亮心裏不爽的很。


    但她還是撲進厲城淵的懷裏,故意大聲說,“城淵哥,你說,你是不是最愛最愛我?”


    “……”


    厲城淵沒有立刻回答。


    直到阮檸頭也不回的上了出租車。


    他才語速很快的說一句,“嗯,走吧,不要遲到,咱們進去吧。”


    回酒店的路上。


    出租車在等紅綠燈。


    阮檸閑極無聊,隨意看向窗外的風景。


    路人沉默寡言,慢吞吞在人行橫道上穿梭。


    這座古老的城市,仿佛一組生鏽的機器,發出老邁的嘎吱聲,再無活力可言!


    “滾開,你個髒髒的雜種,這裏不是你的家,你不要再來糾纏我們了!”


    砰!一聲巨響。


    排房的門被用力甩上。


    髒兮兮的男人,無力的從台階上滾了下來。


    身上應該磕傷了,他很虛弱的樣子,捂著胸口,岣嶁著背脊,劇烈咳嗽,吐血。


    路過的人,隻是嫌惡的看一眼後,罵道:“一大早上就這樣,真晦氣!”


    “停車,我在這裏下。”


    阮檸不是多管閑事,而是身為醫生,無論在哪個國度,她都無法說服自己見死不救。


    走到男人身邊。


    她蹲下來,從包裏拿出習慣性帶在身邊的醫用一次性矽膠手套。


    男人咳嗽的很厲害。


    阮檸扶著他不斷顫抖的肩膀,語調和緩的說道:“來,慢慢躺下來,不要大力呼吸,會扯傷氣管的,按照我的節拍,一二一,很好,一二一,感覺好一點了嗎?”


    “你是、誰?”


    男人的嗓音很是沙啞,配著天生凶巴巴的德語,就感覺像是在罵人。


    阮檸莞爾,開始給他做簡單的檢查,“我是醫生,你外傷不是很重,但還是建議去醫院處理一下,以免傷口感染,還有,你肺部的情況非常不健康!”


    “我沒錢,不會去醫院,你別多管閑事,滾開!”


    男人將阮檸推到一邊。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還想回到那排屋前,繼續敲門。


    阮檸不阻攔,隻問一句,“上帝有沒有告訴你,若有人舍棄你,你便真的自由,又何必自尋煩惱,重新將枷鎖圈在脖子上?”


    “你懂什麽?充當人間天使嗎?”


    男人敲門的動作一頓。


    他眼圈紅紅的,像是被剛才的那句話給刺激到了。


    阮檸笑,從錢包裏掏出一些現金來,給他,“我死過無數次,你信嗎?可醫者不能自醫,我的人生爛到底的,可能救一個算一個,不然,我所處的地獄,真的太過擁擠了!”


    話畢,她不做停留,邁步就要離開。


    男人喊她,“喂,你叫什麽?你的德語很棒。”


    “阮檸,再見。”


    剛好有一輛出租車經過。


    阮檸坐上去,從窗戶裏伸出手,揮了揮,囑咐,“去醫院吧,善待自己,畢竟你的身體沒做錯什麽!”


    車子呼嘯而去。


    男人的手機響了起來。


    剛摁下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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