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佯裝互相不認識,各自走著自己的路,都隔著大概一條街的距離,綴在那算命先生的背後。


    然後遠遠看著那算命先生走進土地廟中。


    “我去後麵盯著。”聞一凡撂下一句,便獨自繞了過去。


    三人都有些緊張,畢竟對方是有可能接近宗師境的秘術師,其手段是神秘莫測的。聞一凡都不敢用神識探查,以免被對方感應到。


    他們就這樣在三個方向遠遠觀望著這座小破廟,確保對方沒有離開。也就過了一刻鍾的時間,陳素就已經趕到了。


    想必是用了什麽能跨越千裏的大神通,這對他來說並不難。


    見到他的身影,梁嶽長舒一口氣。


    有他在,什麽敵人也翻不起風浪。


    陳素隻是低低問了一句:“在裏麵?”


    “對。”梁嶽道:“至少沒有明麵上走出來。”


    “我進去看看。”陳素麵帶微笑,大搖大擺地朝前走去。


    對於他的行為,梁嶽他們就沒有一點擔心了。


    通天榜前列的強者出手,不把那九鞅諜子的屎打出來,算他拉得幹淨。


    可陳素進去以後卻一點動靜也沒有,就這麽過了片刻,裏麵才傳來他淡淡的聲音。


    “進來吧。”


    三人聞聲而入,就見狹小的土地廟內,隻有陳素一人,神台上一座笑容可掬的泥胎神像。


    完全沒有什麽秘術師的影子。


    “呐。”陳素指了指牆角一張折疊在那裏的青色紙人,“人家用的分身術,來的隻是一個紙人。之所以在這土地廟,應該是要靠這裏香火氣攏魂,他可以在這裏操控分身,正主估計施完法就走了,修為頂多是第六境巔峰。”


    此前王汝鄰曾經說過,傀儡師和傀儡是有距離限製的,這種紙人分身也一樣,距離越遠對施法者的修為要求越高。


    借著土地廟裏的香火氣,那秘術師才能夠在城外操縱分身,陳素也由此能判斷出對方的道行。


    “原來如此。”梁嶽凝眉道:“那他來到兩江府的目的,應該隻是為了傳訊。”


    對方既然施展了這般一次性的手段,就說明他來這裏隻是為了傳那一段話。


    聞一凡忽然問道:“那他有可能發現我們的存在嗎?”


    “不會。”陳素搖頭道:“分身不是本體,沒有那麽強的神識,你們追蹤紙人來的,沒道理被發現。隻是九鞅諜子本身就狡猾,習慣性如此行事而已。”


    梁嶽聽見聞一凡這樣問,就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他接著說道:“那樣的話,我們雖然抓不到諜子,卻可以從與他接觸的那人身上著手,尋找那女子的蹤跡。”


    陳素此前已經了解他們方才所見,便頷首道:“好,那你們留在這繼續追查。”


    說罷,他又單手拈決,攥起一團光球,左手取出一個淨瓶來,將那光球塞入瓶中。


    他將此瓶遞給聞一凡,說道:“這裏藏著我一道神通,你們若再遇到那秘術師,再第一時間通知我。若是來不及,可以用這神通將他製住。”


    留下神通之後,陳素便又回轉龍淵城。


    ……


    伍小七將兩人送到一間客棧,便又自去通知誅邪司在附近的情報網,叫他們去查那女子身份。


    在梁嶽要去開房間的時候,聞一凡忽然道:“要一間房就可以。”


    “啊?”梁嶽聽見這話手都是一抖,“這……這不好吧?”


    “我晚上都是去房頂借月華修行,不會在房間內待著,沒必要單開一間。”聞一凡道。


    “這樣啊。”梁嶽訕笑了下,“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聞一凡問。


    “我還以為是誅邪司沒錢了呢。”梁嶽答道。


    兩人就開了一間頂樓的上房,屋內裝飾倒也頗精致。時辰本就不早,略微吃了些東西,天色就黑了。


    聞一凡飛身由窗口掠出,來到青瓦層疊的屋頂,坐在上麵開始運功修行。


    今夜有些雲團,月光稍顯暗淡,不過這也不影響她牽引月華。


    就見聞一凡雙手拈決朝天,鼻端吞吐白息,氣息逐漸籠成一團霧氣,霧氣之中出現點點星輝,凝聚成一道道的月華光線打在身上。


    照得她肌骨透亮,如同一尊琉璃白玉。


    體內的濁氣也隨之消散殆盡。


    一口氣長呼而出,聞一凡才睜開眼,看著在旁邊瓦片上注視她的梁嶽,開口問道:“伱不去休息嗎?”


    “我為聞師姐護法。”梁嶽道。


    “你不必擔心我,我引月華鍛體時,神識遠比平常更加清明,不會有危險近身。”聞一凡說道。


    “哈。”梁嶽笑道:“反正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在這坐一會兒也是好的。”


    聞一凡也不是愛墨跡的人,當即不再多說,繼續自己的修行。


    梁嶽看著她在那裏牽引月華,隻覺十分神奇。


    所謂日精月華,都是隱藏在日月光輝中最為精純的人間靈氣,若是能借此修行,遠勝過吐納尋常山川草木靈氣。


    不過限製修行者的門檻,就是日月光輝普照萬物,要將其中靈氣剝離出來、加以凝聚吸收並不簡單。


    可梁嶽看著她的吐納之法,貌似也並沒有多玄妙,用武者罡氣應該一樣可以做到。


    反正待著也是待著,他便嚐試著跟著做了一下。


    將罡氣吐息出去,如同一張大網,打撈著月光中的靈氣吸回體內。不過片刻,便有一道道晶瑩當空凝聚,化作一道月華入體。


    梁嶽體內的氣血當即燃燒起來!


    轟。


    原來這月華靈氣極為寒冷,他強行運轉氣血,才勉強將其煉化。


    雖然過程有些冰寒,煉化以後,隻覺血脈中有一股流水般的柔和靈力滲入四肢百骸,無比舒服。


    結束後他睜開眼,就看見聞一凡正奇怪地看著自己。


    她緩緩問道:“武者要到突破第五層金剛境時,才會引日精月華鍛體,你現在才第三境,就已經能夠修煉此法了?”


    “我沒修煉過啊……”梁嶽眨眨眼,道:“我就是有點無聊,看你在那邊吐納,有樣學樣而已。”


    “你就看我運了一次功,就學會了?”聞一凡有些難以置信似的。


    “是啊。”梁嶽點頭。


    聞一凡沉默了一下。


    腦海裏大概是回想了一些自己過往的修行回憶,不知是喜是悲。


    片刻之後,她方才歎息一聲,道:“論悟性,我確實遠不如你。”


    要讓一個天生仙體的一代天驕承認不如人,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梁嶽趕緊道:“都是聞師姐做得好,我才能看懂的。”


    聞一凡微笑了下,又道:“以後你想學什麽神通,可以直接問我,不用……嗯,不用找借口在這偷學的。”


    “啊?”梁嶽一怔。


    我啥時候偷學了?


    原來聞師姐覺得我在這裏看你,是為了偷學神通嗎?


    不是。


    你這……什麽冰冷無情的鋼鐵直女啊?


    月光之下,他的臉色再度變得紅一陣、白一陣,好在這個時候的聞一凡再度開始牽引月華,看不見他的變化,否則又要精神煥發。


    ……


    翌日清早。


    梁嶽自床榻上醒來的時候,聞一凡已經精神飽滿地站在一旁,還帶來了一份新鮮的早餐。


    看得他頗有些羨慕。


    煉氣士是可以用修行來代替睡眠的,可武者不行。


    武道強者雖然也可以連日不眠,但想要恢複氣血精神,一定要有足夠的休眠,不然體魄就無法修複。


    若是能省下來每天睡覺的時間來修行,那他就可以在悟道樹下不眠不休,梁嶽自忖那樣的修煉速度又能快上幾倍。


    不多時,伍小七也過來了,帶來了調查的結果。


    他說道:“那女子身份不低,是兩江府鎮守將軍的夫人。”


    梁嶽聞言,麵色略微凝重。


    一座府城地位最高的官僚自然是府官大人,主管財政民生諸般事務,而其下便是鎮守將軍與刑獄官。


    一個主管守城軍事,由各州軍鎮直接統領,不受府官轄製;一個主管刑獄司法,同樣獨立不受上官限製。


    鎮守將軍手下的兵卒雖然也就是城牆上那幾百號人,僅做日常防衛之用。可在一座府城裏,已經是最強大的軍事力量了。


    這樣的人家中親眷與九鞅有聯係,那極可能不是小事。


    伍小七又帶來第二條情報,“我們還打探到,鎮守將軍府這幾天正在招下人,我打算混進去探一探。”


    梁嶽思忖道:“還是我去吧。”


    伍小七雖然是專業的探子,可他的修為隻有第二境,這種危險莫測的任務,梁嶽覺得還是自己先去比較好。


    畢竟他還有諸般保命手段。


    聞一凡自是不可能去偽裝成下人的——主要還是吃了長相的虧。


    當即定下了計劃,梁嶽就換上了一身有些破爛的粗布衣服,把頭發也弄得髒亂了些,去往鎮守將軍府。


    在將軍府的後門,果然看到了一張招收下人的告示。


    他敲開門,等一個家丁打開門後,便問道:“勞駕,請問咱們將軍府是招下人嗎?”


    “不錯,你等等。”那家丁聞言便去通報。


    片刻之後,叫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管家模樣的人。


    “你小子想要來應聘家丁?”這管家一雙眼上下打量了梁嶽一下,道:“我們將軍府可隻招兩江府裏素質最高、能力最強的家丁,你有信心嗎?”


    “有!”梁嶽頓聲答道:“我從小的理想就是成為兩江府最強的家丁!”


    “精神頭還不錯。”管家滿意地點點頭,一轉身道:“來參加選拔吧。”


    跟他走到庭院中,梁嶽才看到,院子裏已經有六七個人列成一排,在等待選拔了。


    看來這將軍府的家丁,還真是個緊俏活兒。


    見他走進隊列中來,其餘參選者也都目光不善地看著他,目光裏隱有敵意,梁嶽隻是微笑回應。


    就見那管家走到前方台階上,高聲道:“列位,你們都想進來做事,可是今天很抱歉,隻有一個人能成為將軍府裏光榮的一員。”


    “我要選出你們當中最優秀的那個!”


    他走下台階,口中繼續說道:“告訴我,你們的優勢在哪裏?”


    第一名候選者大聲道:“我可以當牛做馬!”


    第二名候選者隨之高聲說道:“我可以白天黑夜都幹活,還可以比別人少要工錢!”


    管家滿意地點點頭,看向第三個人。


    第三個人咬牙道:“我不止能幹家丁的活兒,我還能讀書認字,可以當書童!我還略通武道,可以當護院,我一個人能幹三個人的活兒!”


    其他人的眼裏頓時都露出憂慮。


    這不光是卷工作量、卷工錢,連學曆都卷起來了。


    形勢越來越嚴峻了。


    第四個人悶悶說道:“東門護院林管事是我大伯,他說跟管家你打過招呼的。”


    管家默默不語,點了點頭。


    第五個人則瞪著眼,問道:“爹,那我啥也不會,還能選上嗎?”


    “閉嘴。”管家不悅的一皺眉。


    第六個人見狀麵色凝重,想不到連關係戶這個賽道都卷起來了。


    等管家看向自己時,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高聲道:“爹!雖然我與管家您素未謀麵,可不知為何,我見你第一眼起就想叫你一聲父親,可能是為您的風姿所傾倒,我願為您養老!”


    “哎呀,搞這些幹什麽。”管家嘴上嗬斥著,臉上卻不禁露出微笑。


    接著,他的目光就瞟了一旁的梁嶽:“你呢?”


    梁嶽昂首挺胸,一臉正氣,語調鏗鏘地說道:“我覺得,找工作是一個雙向的選擇,我們這些參選者也要有自己的尊嚴和骨氣,不能一味放低自己。”


    “好。”管家翻了個白眼,露出厭煩的神情。


    就在他馬上要轉過身的時候,梁嶽突然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四五兩的銀塊,當啷丟到地,而後指著地麵說到:“管家,您的銀子掉了。”


    管家看了他一眼,將地上的銀子撿起來,麵色瞬間轉為喜悅,又重複了一句:“好!”


    “我就喜歡有尊嚴、有骨氣的人!”他一把抓住梁嶽,“你果然就是我在尋找的最優秀的家丁!”


    其餘幾名候選者頓時如喪考妣,彼此對視了幾眼,神情仿佛在說……你們看吧,遲早會卷到付費上工這一步的。


    選中之後,管家一邊帶梁嶽去領衣服,一邊叮囑道:“在咱們將軍府當家丁,最重要的就是記住一點……”


    他沉沉說道:“不要靠近後花園的那座湖。”


    早上好呀。


    這章又四千多字,放以前都當二合一了,我現在可真是太努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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