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日被蘇婉毓無情地推進紫嫣閣的深淵,她的生活便如囚籠一般,日複一日的監視與無盡的勞役成了生活的全部。


    白日裏,她的雙手浸在冷水裏,洗刷著那些汙穢之物;夜晚,則是伺候著閣內姑娘們的起居,甚至有時候還要到前廳去,為那些尋歡作樂的客人們卑微地端茶遞水。


    昔日侯府中的榮華與尊貴,早已如鏡花水月,破碎得麵目全非。


    對於蘇婉毓,那份恨意在她心中燃燒得愈發猛烈,就像永不熄滅的野火,灼燒著她每一寸肌膚。


    然而,麵對著那位位高權重、身居皇姐之尊的蘇婉毓,身為薑家大少爺的他除了在心中暗自咒罵,別無他法。


    每一個漫漫長夜,那種無奈與不屈交織的情感如蟲蟻般啃噬著他的心靈,令他痛不欲生。


    鄭老夫人並非未曾有過逃離的念想,隻是每當這念頭在腦海中浮現,便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洞察一切,隨即便是宅內凶神惡煞般的打手立即將其捕獲,一頓皮開肉綻的教訓隨之而來。


    久而久之,恐懼如同毒蔓,在她的靈魂深處瘋長,曾經的傲骨在無盡的打壓下漸漸磨損,直至消失殆盡,隻留下一副空洞的身軀,遊蕩在這塵世間。


    正當此際,鄭成遠認出了眼前之人正是那位曾經低眉順目的薑家大少爺,胸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他猛然上前,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衣領,雙目圓睜,滿是怒意。


    “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子弟,竟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想當年我鄭家輝煌之時,你們薑家的女子還不惜一切想要擠進我家的門檻,成為偏房呢!”


    這些話語,如同利箭一般直射薑大少爺心中最隱秘的傷口,他臉色一沉,反手扯住鄭成遠的衣襟,一腳狠厲地踹出,鄭成遠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痛得嘶聲大叫。


    等到他回過神來,薑大少爺已舉起沉重的木椅,狠狠地朝他砸來。


    “嘭!”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木椅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而鄭成遠的額頭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在一旁目睹這一切的裴氏,雙手捂嘴,驚恐的尖叫卡在喉嚨裏,久久未能散去。


    此時,一位老練的嬤嬤連忙上前勸解,企圖平息這場爭鬥:“二位爺,都別鬧了,鄭三公子,買賣歸買賣,何必要在這裏惹事生非,得罪了我的客人呢?”


    “買賣?”


    薑大少爺與鄭老夫人幾乎同時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嬤嬤。


    嬤嬤輕輕一甩手中的手帕,手指輕點,指向一旁臉色蒼白的裴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鄭三公子出了足足一百兩銀子,想要把自家的夫人轉讓給我們紫嫣閣哦。聽聞這夫人還是裴家的千金,真是世態炎涼,自家的女兒落難,這裴老爺竟然都不願伸手援助一把。”


    嬤嬤語畢,似是鬆了一口氣,從袖中掏出一張沉甸甸的銀票,遞向鄭成遠:“行了行了,銀票給你,拿了錢快走吧,別再鬧了!”


    薑大少爺目睹這一幕,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一陣狂妄的大笑,那笑聲中帶著幾分苦澀,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哈哈哈!鄭家的人竟然淪落到要靠賣妻來維持生計的地步,真是令人瞠目結舌,世事無常啊!”


    “我看,這便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哈哈哈!”


    他笑聲尖銳,猶如針紮,刺穿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鄭成遠怔怔地盯著那張薄薄的銀票,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那是對現實的妥協,也是對未來的絕望。


    接受了這筆錢,意味著可以暫時擺脫那些如影隨形的賭債;而不接受,等待他的將是那些凶神惡煞的討債人無盡的折磨。


    生死存亡之際,麵子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番內心的掙紮之後,鄭成遠終究是低下頭,選擇了生存的現實,彎腰拾起了那張地上的銀票。


    鄭老夫人目睹這一幕,震驚之餘,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裴氏見到丈夫緊緊攥著那張銀票,心中最後一絲對未來的希冀也隨之煙消雲散。


    趁著周圍人的注意力被分散,她猛地推開了身旁的小廝,拚盡全力衝向門外,企圖逃離這絕望之地。


    “掌櫃的!不好了!那女的要逃走了!”


    小廝的喊叫聲打破了閣中的寧靜。


    嬤嬤聞言,眉頭一皺,眼疾手快地從小廝手中奪過了那張銀票:“想拿錢,先得把事情擺平了再說!人跑了,銀票你這輩子都別想了!”


    鄭成遠失魂落魄地望著那張已被奪走的銀票,良久說不出一句話。


    最後,理智在求生的渴望麵前徹底敗下陣來,他猛地轉身,決定追出去。


    鄭老夫人心急如焚,連忙追趕上去,聲嘶力竭地呼喊:“成遠啊,咱家再困難,也不能出賣妻子兒女來換取安逸啊!這樣下去,鄭家真的要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了!”


    然而,話音未落,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曾經也動過賣掉女兒的念頭,頓時心中五味雜陳。


    一旁,薑大少爺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不屑:“鄭家?鄭家早就自身難保了,還談何未來?”


    “不過是垂死掙紮,延長痛苦的時間罷了!倒不如一了百了,還能讓你們這些看熱鬧的人省點心!”


    說罷,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揚長而去,隻留下紫嫣閣內一片死寂。


    鄭老夫人試圖追趕出門,卻在嬤嬤一個淩厲的眼神下止步,小廝們迅速堵住了她的去路。


    嬤嬤麵色陰沉,眼中閃爍著冰冷的光:“這老不死的,整天就知道給我添麻煩!把她關到後院的豬圈去,餓上幾天,看她還怎麽折騰!”


    “是,娘娘!”


    小廝們齊聲應答,聲音裏透露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殘忍。


    閣內一位心地善良的姑娘出言相勸:“娘娘,她怎麽說也是鄭家的老夫人,這樣對待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嬤嬤斜睨了鄭老夫人一眼,冷笑連連:“過分?她現在不過是個被賣掉的奴仆罷了,哪裏還有資格談論什麽過分不過分。”


    這位嬤嬤,曾是丁府的資深侍女,在鄭老夫人尚未出嫁時,曾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仆人。


    歲月流轉,時過境遷,兩人身份地位的顛倒,讓人感歎世態炎涼,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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