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的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地穿透空氣,鎖定在蘇婉毓身上:“晏兒,娘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好,這個惡毒的女人必須除掉!”


    言罷,她竟不顧一切地彎腰拾起一片尖銳的瓷片,意圖再次向蘇婉毓發起攻擊,那鋒利的邊緣直指對方的眉心,寒光閃爍。


    而蘇婉毓,卻仿佛早已預見這一切,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麵容平靜,眼神中沒有絲毫慌亂。


    千鈞一發之際,鄭成晏展現出了他的果斷,他迅速上前,一把攥住母親的手腕,用力向後一拉,試圖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然而,地麵上散落的碎片使得郭氏的腳下一陣滑膩,她重心不穩,重重地摔倒在那些鋒利的碎片之上。


    碎片無情地割破了她的手掌、手腕,乃至後背,鮮血緩緩滲出,染紅了衣裳。


    “娘!”鄭成晏怔在原地,滿臉的不可置信與痛苦,他從未想過要傷害這位養育自己長大的母親。


    郭氏在碎片中掙紮,眼神中滿是絕望與不甘:“鄭成晏,你這個不孝子,竟然為了這個女人,對我下此狠手!”


    淚水伴隨著話語,洶湧而出,她的一生似乎都在這座深宅大院中蹉跎,所有的努力與犧牲,都是為了兒子的未來鋪路。


    可如今,她視為驕傲的兒子,卻因為一個外來的女子,將她棄之不顧,這讓她如何接受。


    鄭成晏的麵具在此刻徹底揭開,他無法忍受自己被冠上“不孝”的罪名,立即反駁道:“娘,我知道你不喜歡婉毓,但你怎麽能對她下這樣的毒手!”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憤怒,“以前你說要我娶薑瀅瀅,我娶了。你說要我冷落婉毓,我也照做了。”


    “但現在,我不能再繼續順從你的意願,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再傷害婉毓分毫!”鄭成晏的聲音堅定。


    郭氏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兒子,聲音顫抖:“晏兒...你怎麽能這麽說,娘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嗎!”


    她的心在滴血,過往的犧牲與付出,如今卻換來兒子的指責與冷漠。


    鄭成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那笑容中沒有絲毫溫度:“為了我?別用你的自私與狠毒當作借口了!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該自我了斷,結束你那不堪的一生,而不是在這裏給我製造麻煩!”


    “晏兒!娘……”郭氏泣不成聲,過往對兒子的虧欠與內疚,在這一刻被兒子的狠話徹底撕裂,痛徹心扉。


    鄭成晏麵無表情地望著母親,那眼神冷漠而疏離,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聲音如同寒冰:“娘,你為何不去死呢!隻有你死了,我和妹妹才能真正得到安寧!”


    語畢,他衣袖一揮,拉著蘇婉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那扇門在他們身後重重地合上。


    郭氏癱坐在血泊之中,四周一片死寂,她仰頭苦笑,淚水與血水交織在一起,心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困惑:“我這一生,究竟為何?!為什麽?!”


    她仿佛被困在了一個無形的囚籠之中,一層又一層的枷鎖束縛著她。


    第一重枷鎖,是她曾傾心的陳郎,那份愛而不得的癡戀。


    第二重枷鎖,是她侍奉多年的夫君,那份沒有愛情的婚姻。


    第三重枷鎖,則是她視為生命的兒子,那份期望與失望交織的親情。


    她抬頭望向窗外那片久違的藍天,陽光透過雲層,灑在她的臉上,卻顯得那麽遙不可及。


    門外,蘇婉毓靜靜地站立,目光穿過那扇窗,凝視著遠方。


    前世的她,也曾這般日複一日地眺望著囚籠之外的世界,堅守著生存的信念,堅信隻要活著,總有一天能夠掙脫束縛,獲得自由。


    然而,命運弄人,她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孤獨地死去,無人問津,直到春暖花開之時,她的遺骸才被發現,那時隻剩下一副被蟲蟻侵蝕的枯骨,證明她曾經存在過。


    對於郭氏,她沒有絲毫的同情,她要的不是簡單的報複,而是讓對方體驗到比死亡更加殘酷的精神折磨。


    她相信,此刻的郭氏,雖然肉體尚存,但內心已經死去,那是一種比肉體消亡更為徹底的毀滅。


    鄭成晏走近她的身旁,一身白衣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涼意。


    一個連自己親生母親都能如此冷漠對待的人,又能有多少真情實意呢?


    蘇婉毓自嘲地一笑,為自己曾經的盲目感到悲哀,嫁給這樣一個男人,無疑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錯誤。


    鄭成晏見她停下了腳步,關切地回頭詢問:“是不是我娘剛才嚇到你了?”


    他的聲音溫柔,卻無法掩蓋那份虛假。


    蘇婉毓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擺手:“不,我隻是累了。鄭二少爺,你還是先回前院吧,老爺正在找你,科舉大事要緊,別讓鄭侯爺失望。”


    鄭成晏被她那毫不遮掩的冷漠深深刺痛,正欲開口,卻被蘇婉毓打斷:“對了,柳兒她們這幾天一直在等你。你既然把她們接入府中,就別讓她們感到冷落。畢竟,有幾位妹妹幫你打點家中事務,我也沒什麽可擔心的。”


    鄭成晏眉頭緊鎖,顯然對她的態度感到不滿:“如果我去她們那裏,你不會生氣吧?”


    蘇婉毓沒有回頭,隻是輕輕一笑,那笑聲中帶著幾分諷刺與不屑:“鄭二少爺,有幾位妹妹在身邊照顧你,我哪裏來的氣可生?你還是快去前院吧,別讓這些瑣事耽誤了你的前陳。”


    言罷,她繼續向前走去,留給鄭成晏一個決絕的背影。


    鄭成晏的步伐逐漸沉重,科舉二字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呼吸都變得艱難。


    他深知,在這關鍵時刻,自己不能再被後院的瑣碎紛爭所羈絆,於是他做出了一個決斷。


    他轉頭看向那個令他心痛不已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堅決:“婉毓,我明白你心中的怨氣尚未消散,但請相信,我會等待,無論多久,直到你願意再次打開你的心扉,接納我。”


    蘇婉毓對他的言語無動於衷,隻是重複著先前的催促,聲音冷淡而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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