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了東西?


    蘇傾月思考了一瞬,還是搖了搖頭:“將軍,我沒有什麽東西遺留在側殿。”


    難道是之前那個錢袋?


    蘇傾月又感覺,慕瑾辰不是一個會拿著錢袋追到這邊羞辱她的人。


    她小心地看了慕瑾辰一眼,想從中看出他的心情。


    可是慕瑾辰麵對他,就是慣有的一張黑臉,陰沉沉地盯著她,仿佛下一刻,手起刀落,她就人頭落地。


    “過來。”慕瑾辰說完,轉身坐在了屏風後的桌子邊上。


    蘇傾月慌忙跟上,又看到自己入睡時穿著的寢衣,下意識咬了下唇瓣。


    一陣陣羞恥的感覺,掩蓋了最初的恐懼,她咬咬牙,到底還是跟了上去。


    隻見桌子上,放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此刻還冒著騰騰熱氣。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苦兮兮的味道。


    蘇傾月不怕苦,可是,她不想無聲無息地死去。


    難道慕瑾辰後悔了,還會不肯放過她,所以,來到這裏,隻是想要了她的命?


    她早就聽聞,深宮之中,若是誰犯了錯,又有不方便昭告天下的原因,那麽就是三尺白綾或者一碗毒藥,直接“病逝”。


    她以為自己還能撐一段時間,可是,慕瑾辰竟然一夜都等不了!


    不僅僅是自己,是不是小皇帝也很快就會“病逝”?


    “將軍!”蘇傾月的聲音有些抖,腳步也慢慢後退。


    壓低了的聲音,因為著急,有些許的破音,可是這微微尖利的破音,竟然也無比的悅耳動聽。


    慕瑾辰悠然坐在了太師椅上,手指輕輕描繪著那個碗的邊緣:“娘娘猜猜,這是什麽?”


    蘇傾月雙腿發軟,伸手扶著一側的屏風,才能維持站立的姿勢:“毒藥?”


    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麵前是恨他們寧國公府入骨的人,除了毒藥,還能是什麽?


    慕瑾辰安靜了一瞬,然後看著那碗湯藥,聲音陰冷:“毒藥啊……娘娘倒是猜對了,想喝麽?”


    蘇傾月瘋狂搖頭,不,她不想!


    她不想喝,她想活。


    慕瑾辰靜靜看著她仿佛鎖定了獵物的巨獸,目光深沉,誰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眼前的女子寢衣是一身素白色,可是銀線鉤織出來的精致圖案在燭火的閃爍中若隱若現。


    她姿態極美,昏暗中,無比的溫柔美麗,比那燭火更加絢麗,比月色,更加溫柔。


    竟是比那一身紅嫁衣,更顯得多情婉約。


    “娘娘,微臣可沒什麽耐心。問你幾個問題,回答得微臣滿意了,就放過你,可好?”


    蘇傾月茫然四顧,想看看自己是否有逃走的機會。


    可是,她失望了。


    誰能在慕瑾辰的手下直接逃走!


    這是昭國的英雄,萬軍之中取敵人將領首級的好手。


    蘇傾月嘲笑自己是異想天開。


    她放棄了掙紮,安靜地站在那裏,低聲說道:“將軍,您問。”


    慕瑾辰靜靜地看著她,忽然問道:“你養父,是個秀才?”


    “是”,蘇傾月脫口而出,根本不需要思考。


    慕瑾辰的手指又沿著藥碗的邊緣轉了一圈,看得蘇傾月心驚膽戰,背後都冒出了冷汗,心裏發涼。


    “哦,你養母是做什麽的?”


    蘇傾月心裏一酸:“養母有些刺繡的手藝,操持家務,已經過世了。”


    慕瑾辰不相信她是無辜的,將她曾經的一切都查了一遍嗎?


    她渾身發顫,無比的緊張。


    慕瑾辰想到暗衛調查回來的內容,其實京城都穿得沸沸揚揚:寧國公真正的嫡女,被養在山野耕讀之家,日子清苦,但算是和睦。


    沒人比他熟悉眼前的女子,全身無一處不嬌嫩細滑,如此嬌滴滴的姑娘,竟然是一個鄉野普通人家養大,可見精心。


    蘇傾月心裏害怕,偷偷看了慕瑾辰一眼,卻看到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一下一下,仿佛奪命的喪鍾。


    每敲一下,她的心都要顫一顫,感覺自己距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慕瑾辰看著她,似乎想透過這張臉看到別人。


    可惜,他沒見過早逝寧國公府的老夫人,不知道,蘇傾月和她血緣上的親祖母是否真的無比相似。


    十七年前,長秋寺裏,隨著夫君進京趕考的秀才娘子為幫助難產的寧國公夫人才導致早產。


    誰也沒想到,忙亂之中,兩個女嬰抱錯了。


    還是寧國公府的一個老嬤嬤,在江南無意中看到了蘇傾月,感覺和早逝的老夫人無比相似,調查之後,一切才真相大白。


    慕瑾辰看著蘇傾月,視線最後落在了她是手腕上。


    “過來。”慕瑾辰抬頭看著她,冷聲命令道。


    蘇傾月頓了一下,不敢違背他,鬆開了手,走到了慕瑾辰的麵前。


    “手伸出來給我看看。”


    蘇傾月滿心疑惑,卻還是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她的手無比的好看,一個繭子都沒有,飽滿又修長,十分的好看。


    這樣一雙多少人都恨不得捧在掌心的手,慕瑾辰卻隻是隨意的抓著,然後翻轉。


    他想看的是蘇傾月的手腕,隻見上麵有一個紅豆大小的淺紅色印記,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據說,那老嬤嬤憑借這個認出了寧國公府的嫡女,因為出生的時候,她就見到了這個胎記,後來沒有,別人也都以為是血跡,洗掉了。


    慕瑾辰伸手,從那淺紅色的印子上劃過:“胎記?”


    不止像是胎記,還像是傷痕。


    蘇傾月隻感覺他手指劃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帶著無比的癢意,讓她感覺自己的手腕在發燙。


    她下意識地將手收回來,可是沒有扯動,驚慌地抬眸,就看到了慕瑾辰冷凝的眸子,然後動也不敢動。


    可是慕瑾辰卻嗤笑了一聲,直接就撒開了手,一點兒留戀的意思都沒有。


    “十七歲了,娘娘,可曾訂過親?”


    這個年紀,不出意外,該成親了才是。


    可是她沒有。


    蘇傾月臉色發白,被一句又一句犀利的話問得全身發毛,她垂下眸子,仿佛有些失意,神情罕見地有些回憶和哀傷:“我們有緣無分。”


    “哎呀,娘娘舍不得啊?”慕瑾辰的聲音帶著嘲弄,將人往自己懷裏拉了一下,“怎麽,那娘娘在微臣床上的時候,想的可是別人?”


    蘇傾月拚命搖頭,她心裏清楚,若真是如此,對男人是難以忍受的羞辱:“將軍,饒命,我絕無此意!”


    慕瑾辰搖搖頭:“饒命?可是娘娘,你想用什麽換我饒了你的命呢?”


    “隻要饒了我,做什麽我都願意……”蘇傾月垂著眸子,睫毛微微顫抖,可憐到了極致。


    她咬緊了嘴唇,有些話,羞於啟齒。


    她不是不知廉恥的女子,可是,為了活下去,有些底線一旦被突破一次,那麽也會逐漸沉淪,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能用什麽換?


    生死麵前,其他都是小事。


    慕瑾辰卻起身,端起了那碗令蘇傾月無比恐懼的藥:“太後娘娘,可是微臣隻想讓你喝了這碗藥呢,你願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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