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皺著眉,大晚上的不太能看清小姑娘的臉,隻隱隱看見她那雙快要哭出水的發紅的眼睛。


    到底是於心不忍,方圓咳了聲:“你誰啊?”


    樂嬈手忙腳亂地朝他出示微信列表裏曲淮的信息:“曲淮……他是我小叔叔,我進不去。”


    或許是緊張,又或許是著急,樂嬈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有些語無倫次。


    方圓眯著眼看清了手機屏幕上專屬於曲淮的二哈頭像,表情有些震驚。


    樂嬈在他開口詢問之前趕忙補充道:“我跟他吵架了,他不接我電話,我是來道歉的,但是進不去!”


    她不擅長胡謅,語氣又急又快,生怕方圓看出破綻:“方圓叔叔,你幫幫忙。”


    方圓欲言又止:“……”


    “行吧,上來。”他琢磨著微信既然是真的,那這小姑娘的話也假不了,關鍵是人都委屈巴巴喊他一聲方圓叔叔了,反正都是來找曲淮的,就當日行一善了。


    樂嬈一喜,連忙道謝鑽進車裏。


    “沒聽曲淮提起有個這麽大的小侄女啊……”方圓嘀咕了一句。


    樂嬈坐得板正,聞言稍稍側目:“他輩分高。”


    方圓一笑:“也是。”


    尷尬了會兒,方圓借此打聽:“聽說你們家裏在張羅他的婚事,要娶誰確定了麽?”


    樂嬈背脊一僵,表情是完全藏不住的震驚:“婚……婚事?”


    “你不知道?”方圓一樂,“他呀,現在就缺個太太,你們這種豪門,要娶趕緊娶,娶完好上崗營業。”


    路程很短,車子隨即停在一棟別墅門前,樂嬈大腦空白,下車後看見方圓撥打曲淮號碼讓他出來開門,頓時轉身就跑。


    方圓整個人愣住:“……”


    見鬼了?


    來開門的不是曲淮,而是曲淮的愛寵哈士奇叼著鑰匙出來接駕,開鎖後,方圓推門進去,轉頭看了一眼沒找到小姑娘的身影,嘴裏念叨了一句:“溜挺快。”


    跟著哈士奇進到裏麵客廳,方圓見到曲淮後將夾在腋下的劇本抽出來:“廢話不多說,看看,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曲淮靠著沙發,姿態閑散恣意,手指朝那哈士奇勾了勾:“狗子,過來捶腿。”


    方圓:“……”


    “大老遠就給我送這個?”曲淮一副“你最好還有別的正事”的表情。


    方圓扶了扶鏡框:“你已經一年沒營業了,難不成真要退出影壇?”


    “我沒說。”曲淮勾了勾唇,拿起劇本撥弄了幾下,“行了,劇本我自己看,男男授受不親,趕緊滾。”


    方圓被氣笑了:“不是,你有病啊!”


    曲淮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我家那老頭老太挑了一遝年輕男人的資料讓我挑一個,你說誰有病?”


    方圓臉一僵,噌地一下起身,警惕地看向他。


    “我他媽直的!”曲淮把腿放下,暗罵一聲後逮著狗子的頭盤了盤。


    方圓嗤聲:“凶神惡煞的,難怪你那小侄女到家門口了都不敢進來。”


    “誰?”曲淮動作一頓,慵懶的表情瞬間多了幾分嚴肅。


    方圓很少見他這樣的表情,也跟著一愣:“什麽誰,你小侄女啊。被攔在錦園門口進不來,還是我給送進來的。”


    方圓想起那小姑娘要哭的表情便忍不住感慨:“你那小侄女長得也太水靈了,大晚上一個人可憐巴巴地淋著雨站了好久,眼睛紅溜溜的想哭又不敢哭,不是我說你,雖然你脾氣不好,但好歹人家是個小姑娘,你身為長輩還跟人吵架,過分了啊。”


    方圓說得起勁,曲淮卻是越聽臉色越沉。


    “她跟你說她是我小侄女?”曲淮擰眉,似乎是猜到對方是誰,嗓音染上一層涼意。


    方圓點頭:“她說你是她小叔叔,還給我看了你微信,確實是你本人啊。”


    方圓摸不著頭腦。


    難不成遇上高端騙子了?


    “人呢?”曲淮驀然抬頭質問。


    “人……跑了啊。”方圓感受了一股不明怒氣,清了清嗓,指著外邊,“不過應該還沒走遠,要不你打電話問問?”


    “我有事,慢走不送。”曲淮利落起身,神情是隻有進入工作狀態時才有的嚴肅,他走得急,隻拿了桌上的手機,一邊撥通號碼一邊開門出去,連鞋也沒換。


    方圓眨著眼睛:“少見啊。”


    能讓大影帝穿著睡衣出門找的人,必然不凡。


    樂嬈沒走出別墅區,她迷了路,滿腦子都是方圓說的那幾句話。


    手機被握在掌心連續震動著,樂嬈看著來電的備注,沒有勇氣接起。


    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迷了路的小姑娘胡亂走著竟然回到了剛才下車的位置,她站在這裏,身影纖薄,就這麽抬頭看了很久。


    春夜小雨纖纖,這時候的春意正濃,曲淮家門前新栽了一棵新樹,光禿禿的沒有葉子,像是海棠,又像是玉蘭。


    別人家門前黑漆漆的,曲淮家卻到處掛滿了星星燈,暖光下,樂嬈白皙的一張小臉顯得楚楚可憐。


    曲淮的語音通話響了一遍又一遍,樂嬈微微咬唇,忍著心中澀意接起。


    “在哪?”曲淮氣息有些喘,聲音極沉。


    “不小心迷路了。”樂嬈甕聲,“但是有點運氣,又找到你家了。”


    “等我半分鍾。”曲淮原路返回,跨出的步子極大,走著走著不自覺就跑了起來。電話沒掛,樂嬈握著手機聽見細微的風聲和踹氣聲。


    終於見到那抹背影時,曲淮鬆了口氣,停下來調整呼吸,想起方圓剛才的那段描述,再結合現在她孤零零的背影,倒真不是一般的楚楚可憐。


    “聽說你跟我吵架了?”語調重新端起一如既往的散漫,曲淮慢慢靠近,輕笑一聲,“打死不肯喊我一聲小叔叔,對外人倒是挺自覺,還敢跟人胡謅,你小毛病挺多。”


    樂嬈聽見了聲音,指尖蜷了蜷,忍著眼睛裏的酸澀。她轉過身,模樣有些狼狽,就快要繃不住,嘴唇動了動,她試圖發聲,卻卡在了喉嚨裏。


    “怎麽了?”曲淮笑意收起,眸光閃過一絲擔憂,上前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


    樂嬈仰著頭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淋壞了腦袋,她嗓音微哽,不知道怎麽就脫口而出:“我不想嫁給別人,聽說你缺個太太,不知道我合不合適。”


    她極力壓製著心底的苦澀,那染上薄霧的雙眸透著倔強。


    這一刻的勇氣不知道從哪裏來,她盯著他,試圖得到回應。


    曲淮眉心微動,聞言散漫一笑,故意逗弄:“膽子不小啊,敢覬覦你小叔叔。”


    樂嬈沒動,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的,是忽然從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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