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場商務宴會上,庫洛洛參加是為了獲取情報,而對方想來是為了任務。果不其然,開場不過半小時,宴會臨時中斷,一位重要客人死在了休息室。


    已經達成自己目的的庫洛洛正準備離開時,那位西裝革履的殺手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麵前。


    黑發青年的黑色西裝纖塵不染,渾身上下一點都看不出他剛剛殺了個人,也沒有因為他父親不久前才暗殺了旅團8號成員,而對自己抱有敵意,反而態度自然地遞給他一張名片,稱以後有生意可以找他,能打9折。


    庫洛洛當時接了,也保留了那張名片。


    “你好,伊路米。”庫洛洛客氣地隨口回了句,然後跳過廢話開門見山地說道,“你的手腕上有手環樣的印記吧。”


    伊路米點點頭:“嗯。”


    這個答案兩人先前各自已心知肚明,隻不過又拎出來確認了遍而已,心照不宣地用來試探彼此的態度。


    既然雙方都肯配合交流情報的話,接下來的談話就比較順利了。


    “這是審判之秤給我們下的製約吧。”伊路米道,“因為在地陷中沒殺死我們?”


    “我想是這樣。”庫洛洛不吝嗇於自己的推測,“審判之秤一共做出了三次審判,第一次將人腰斬,第二次降下天罰卻沒用同樣腰斬的方式,應該是因為這樣的死刑隻能對一人使用,而它想要殺死是當時在場的所有人,所以隻能換種方式。這說明審判之秤確實能通過某種方法探查一個人過去所犯下的罪行,並且會以它的規則判定的罪行大小,並給予相應的懲罰。”


    “所以它在發現我們活下來後又想對我們進行第二審判,”伊路米左手敲右手心,思路理通,“但它並沒有再來一次死刑,反而在我們手上留下了印記,因為認定我們沒法輕易殺死,退而求其次地給我們設下製約。”


    “沒錯,”庫洛洛道,“結合天秤最後留下的四句話,這應該就是約束我們的內容,以及要求我們接下來做的事。不過……”他沉吟了下。


    “不過什麽?”


    “我起初以為這是種念,或許是那依拜蒂公主留下的,但如果隻是念力應該不可能做到沒有任何製約,就對這麽多人降下複數的懲罰。”


    “我也覺得不是念,這更像是給自己下過誓約和製約後產生的力量。”伊路米回答,“但她人已死,用強大誓約得到的力量應該也隨之而去,還會留在審判之秤上本身也是怪事。現在這個秤又對我們兩個下了製約,我想不外乎是和它規則有關的限製。”


    庫洛洛猜測:“審判之秤定下的規則應當是就和最後出現的四行詩相聯係,否則詩句也不會突然出現。”


    “你對詩句有什麽想法嗎?”


    “基本意思不太難猜,”庫洛洛道,“想換個地方再說嗎?”


    兩人出來的方位和原本進去時大相徑庭,無論往哪走,總要先離開這塊廢墟。


    等遠離了那塊區域,庫洛洛看著一路上一聲不吭的伊路米,才道:“詩句的作用是為了告知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他重新複述了詩篇的內容,“‘神信實公義,戒律如影隨形,罪與罰並行’,這句話像是在對製約做出總述,戒律我理解成為是審判之秤的規則,如影隨形則是代表著……”庫洛洛指了指手腕上的“∞”,“因規則所下的製約伴隨我們左右,罪與罰並行則代表著犯罪會受到懲罰,而懲罰需與犯下的罪惡程度相等。”


    “以牙還牙的定罪模式,倒是很公平。”他最後評價道。


    伊路米道:“那我們的罪是殺戮吧,難怪直接判處死刑了呢。”


    庫洛洛笑了一下,“對,但以它的力量執行的死刑奈何不了我們,看樣子就變成無期徒刑了。”


    聞言,伊路米突然明白什麽,“你的左手是受傷了嗎?”


    庫洛洛沒料到話題忽然轉到這裏,但還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確實,上來的時候被擦到了,怎麽了?”


    “我有和你一樣的傷口。”伊路米伸出手給他看,“但我確認沒有被擦到。”


    庫洛洛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麽,他一言不發地直接用指甲在小臂上劃了一下,一條細細的血線從白皙的手臂上滲了出來。


    伊路米默默撩起袖子,隻見手臂上同樣的地方出現了一模一樣的劃痕傷。


    兩人互看一眼,都懂得了這“無期徒刑”給他們的這一次懲罰是什麽。


    “果然,我們受到的傷害同步了。”伊路米得出結論,大概是真的覺得很糟心,他抱怨的語調有些低落,“你覺得這個懲罰有期限嗎?”


    庫洛洛沒什麽表情地淡淡道:“沒有可參考的依據,暫時得不出答案。但看它先前那執行死刑的力度,如果我們的罪行最後隻是用傷害同步作為懲罰,又顯得太輕了,很大程度這隻是其中的一環。”


    沉默隻維持了一瞬。


    “第三句是‘鏡像命運,善惡雙麵’,”庫洛洛繼續說道,“鑒於我們手上有一模一樣的印記,我們現在應當是命運共同體了,就像現在身體上傷害同步一樣,最壞的情況是,我們的性命可能都連在一起了。”


    從鏡像命運很好推測出兩人此時的處境一定是絕對一致的,這也是庫洛洛沒有立刻轉頭離開,留下來和伊路米說這麽多的原因,想必殺手先生也差不多是出於相同的動機。


    “要是真的這樣那就太糟糕了。”伊路米說,但他的表情實際上沒有任何改變,“既然給我們下的製約,是要求我們做什麽吧。”


    “如果聯係上第二句和第四句詩句的話,確實如此。”庫洛洛道,“‘神記錄罪愆,唯有懺悔才能洗淨不義之海’,不義之海如果指犯下的罪行的話,那麽懺悔就有兩層含義,一是字麵意思,態度上的改變。但我想那秤應該不會這麽簡單放過我們,因此第二層含義指代的應當是贖罪。”


    “也就是它想要我們活著去做贖罪的事,以洗清我們之前犯下的罪行。”伊路米簡單做出總結,“但我不可能停下我的工作。”


    庫洛洛看向他,“我讚成你說的,但我想我們之後的‘工作’都會遇到些麻煩,會加深所謂的‘不義之海’吧,這樣就要用更多贖罪的形式來彌補了。”


    “如果不配合的話就會跟現在這樣被傷害同步捆綁在一起嗎?還是會更嚴重?”伊路米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重點。


    庫洛洛想了想,搖頭道:“通常人們遵守規則的前提是違反的代價很大,所以為了驅使製約對象去履行規則上的內容,它必然也有後手,不過懲罰是什麽還不得而知。”


    伊路米靜默了會,語氣平淡地接著道:“第四句詩‘神寬恕世人,金色曙光終將替代無盡長夜’金色的曙光就是代表贖罪後洗清罪孽的表現?無盡長夜也和不義之海的意思差不多吧。”


    庫洛洛點頭,“大體上是這樣。”


    真是囉裏囉嗦的規則,伊路米想,但想要以此製約他的行動也沒那麽容易。


    “如果讓我對兩個極惡之徒做出審判,讓他們活著贖罪一定是最下策,罪惡滔天之人大多都不會懺悔。”庫洛洛又道,“事實上,如果它引發的死刑殺不死我們的話,最好的辦法應該是讓我們互相殘殺,最好一起死在地下,這樣的懲罰力度才配得上罪行,但它沒有那麽做。”


    理清了情況,又事已至此,庫洛洛反而很淡然,他慢條斯理接著說:“可能是當時審判之秤已經有破損,或者留下的能量不足了,它沒法做到設置單獨的兩套係統來製約,隻好用這種藕斷絲連的方法了,直到我們清洗完罪孽的那天。”


    但這一天是永遠不可能來到的。


    這是沒說出口的潛台詞,兩人心裏都很清楚。


    不過這套模式其實還挺講規矩的,庫洛洛回憶著當時的場麵。


    在對他們二人施加以牙還牙的懲戒無法生效後,立刻將他們改判為“無期徒刑”,換言之是需要不斷贖罪來抵消之前犯下的罪惡,也同時限製了他們以後繼續犯罪的行為,因為假如每一個罪都需要贖的話,再犯罪無疑是加重清空罪孽的難度。


    而鏡像命運這一句話其實很曖昧,指代的東西有太多,除了指代他們目前的現狀一致,估計也包含著他們過去犯的罪差不多,所以麵臨的未來也一樣。


    當然,連命都是相連的這個推斷,並不是故意說出來製約可能會嚐試以殺死自己的方式來當成贖罪一環、從而擺脫現狀的伊路米,先不說他們之中死一個能不能真的就此將罪贖清,而是“鏡像命運”真的包含著這個可能性,當然庫洛洛特意提出來也是有預防背刺的念頭。


    他可以這麽做,但他絕不希望被綁定的另一個人有這種想法,隻是現在看起來伊路米並不好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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