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沒事吧?”康上岸後,第一件事便是上前去攙扶路夢。


    路夢擺擺手:“別的沒什麽……就是可惜之前還洗過澡了。”


    的確,因為要潛入泥沼,他現在滿身淤泥,整個人黑了吧唧的。


    別的商隊成員也好不到哪裏去,好不容易換過的衣物都打濕浸髒了。在這沼澤地中行進,想要保持整潔幹爽簡直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們早有準備,路夢也額外提醒過。


    現在那些重要的物資都綁在馱獸的背脊上,又做好了防水措施,一路上並沒有損失。


    至於身上的汙泥也不用太在意,往好處想還能防蟲,不少沼澤民甚至會主動這麽做。


    當然,要是麻繩沒有及時係上,讓隊伍衝散,那就是另一個結果。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康一翻地上的屍體。


    死者的身軀大多幹癟纖細,相比起沙克士兵來說就像是營養不良的貧民,在正麵衝鋒的戰場中連炮灰都算不上。


    結果就是這些敵人,在這叢林當中,也能製造出致命的殺機。


    這讓康頗有些不適應。


    “他們是沼澤忍者……”事已至此,路夢也不再掩飾他對於沼澤派係的了解,詳細解釋起來。


    若是一開始就告訴他們這些,不少人說不定還會以為這就是你的臆想,畢竟大家都是初入沼澤地。


    等到親身體驗過一回後,所有人這才深信不疑。


    眾人嘖嘖稱奇,偶有疑惑,對方也能逐一解答。


    由此看來,上頭安插這個青年臨時加入這支隊伍,哪裏是讓他蹭順風車。


    這明明是為了給大家提供助力、借來的一條大腿。


    商隊成員們原本還憂心忡忡:在有原住民帶路的情況下,行進都如此艱難,一旦交易結束,他們又該如何繼續深入完成任務。


    現在放心了。


    這位領隊,就是大家的後手。


    再加上剛才的一戰,雖然在夜幕中看不真切,但光聽對岸傳來的哀嚎慘叫,便能想象到戰局是一麵倒。


    這樣的身手,恐怕絲毫不亞於他們原本的領隊瑞恩。


    而瑞恩,可是名為‘巨人’的稱號戰士。


    這豈不是說明……


    時間太過巧合,商隊中的沙克戰士們,逐漸將出發前發生的那件大事與此聯係起來。


    以及那個新誕生的稱號戰士,‘無名’。


    如果路領隊就是那位無名者的話,也就不難說明,為何上頭對他如此的信任。


    更有甚者,一些人也自覺明白了‘無名’的含義。


    ——建立真正功勳的人,卻往往無顯赫之名。


    這違背了沙克族追尋榮耀的原則,但也正因如此,願意舍棄榮耀隱姓埋名的英雄,才顯得更令人欽佩。


    而無名者也是這般。


    明明剛立下了不世之功,卻絲毫沒有誇耀自己,更不願意躺在功勞簿上,轉身就領著他們深入這不毛之地,和普通戰士同甘共苦,為王國排憂解難。


    更何況,他還是個人類。


    這得是多麽牢靠的友誼,才能讓無名者付出這麽多?


    商隊看向路領隊的目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察覺到這點的路夢,也是明白,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雖說在出發之前,自己就要求過,商隊在沼澤地中必須聽他的指揮,巴彥也答應了下來。


    但指揮權不是一句話這麽簡單的事。


    從一開始來看,眾人的確能聽他的命令,但那都是通過瑞恩轉述的。本質上是這位前百團守衛、女王特使能夠指揮動他們——不過瑞恩恰好也信任路夢罷了。


    到現在成功渡過黑沼,商隊全員才算是徹底承認了他的領隊地位。


    這兩者表麵上看沒有什麽差別,實際上則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用最簡單的例子,若現在的路夢要命令其中的沙克戰士當場去死,他們都不會有任何的疑慮,而隻會認為是計劃的必要一環。


    但在此之前,類似的命令還要通過瑞恩來傳達,一經周折,就幾乎不會有落實的可能。


    至於那些人類傭兵,他們本就是拿錢幹活的。


    路夢隻需要讓他們認識到,隻有跟著自己,才能活下去開開心心領賞,這就夠了。


    也不枉他特地在黑沼裏泡一回。


    意外的是,經過這次‘趕鴨子下水’,他的【遊泳】技能倒是突破到了‘基礎’層次。


    “麻繩……”人高馬大的瑞恩也上了岸,但她第一時間是去查看了戰場,試圖還原當時的情景,“為什麽會斷呢?”


    如果不是這條連接兩岸的繩索中途斷裂,即便有著沼澤忍者,他們也不會麵臨太大的危險,那個頭目也是用此來威脅的他們。


    “我們沼澤民已經走過很多年了,從沒有遇到過它自然斷裂的情況……”心有餘悸的阿烈回應道。


    他又查看了繩索的末端:“是被斬斷的。”


    瑞恩看向路夢,路夢則搖了搖頭:“不是忍者們做的。”


    他也看過繩索的裂口,像是利刃切過一般。


    但是。


    斬斷繩索,是撕票性質的手段。


    他記得很清楚,在自己擒下忍者頭目後,對方還是有一些談判的意思。


    而繩索一斷,雙方都知道關係徹底破裂了。


    “對了!”阿烈驚道,“剛剛那個頭目還說他們在我們來時的對岸也有人……”


    瑞恩搖頭,和路夢相視一笑:“這點你不用擔心。”


    阿烈這才注意到,雖然商隊全員已經上岸,但大家都還沒有走的意思。


    路夢取下領隊的角哨,吹響一聲長籲。


    不一會兒,剛剛還緊繃的繩索突地又一鬆,塌入黑沼,隻是這回沒有人驚慌。


    一道同樣的角哨聲在對岸響起。


    路夢招呼著眾人拉住繩索,往這邊快速回拖。


    阿烈這才看見,一個背負著平板劍的沙克女戰士攀附著繩索,被拉著直接衝過了黑沼,激起一片泥水。


    這比蹚水過來要快多了。


    隻是看那位女戰士的表情,頗為緊張的樣子。


    “辛苦了。”路夢伸手拉起露卡,“有敵人嗎?”


    “不,他們是虛張聲勢。”露卡的聲調有些顫抖。


    緩過勁來後,她覺得這‘衝浪’的體驗還挺刺激。


    原來,這位骸骨團的盟友按照路夢的安排,並沒有隨大隊通過黑沼,就是在防備有人斷了他們的後路。


    “呃……”阿烈欲言又止。


    “你們怎麽又把我們的繩索砍斷了!”另一個沼澤民阿勝驚道。


    他剛剛拍去腳底的汙泥穿回草履,接著就看到了這一幕。


    看那露卡攀住的繩索末端,又是被切斷的。


    露卡有些無奈:“伱係得太緊了,我解不開。”


    阿烈心說那你可以多花點時間慢慢攀過來……


    這話也說不出口,畢竟獨自渡澤還是太危險了。


    “別怪她了。”路夢開口道,“我安排的。”


    他拿著繩頭:“而且這樣一來,要是有誰跟在我們身後,這下也過不來了。”


    這就是所謂的過河拆橋麽……看著路先生的微笑,兩個沼澤民不約而同地嘀咕。


    不過對他們原住民來說,這條繩索莫名(鬆落)斷裂兩次,安全性也有問題,不可靠了,等雨季過後,村落裏的人還是會重新過來架設。


    高大的女戰士,獨自佇立在黑沼邊,靜靜回望。


    水波平息下來,漆黑寂靜,仿佛自己等一行人的通過,絲毫沒有給這片泥潭留下任何痕跡。


    商隊雖然成功通過,瑞恩的心思卻沒有平靜下來。


    ——瀨戶公主就是跑到了這樣的沼澤地。


    如果說在出發之前,她在心裏還抱有一絲希冀;但此刻,瑞恩卻是不願再多細想。


    說不定石魔陛下的女兒,真的就像路夢警告過的那樣,已經埋身在了某個如這片黑沼般的深潭中。


    “想開點。”路夢看出瑞恩的心思,走上前去,想拍拍肩膀安慰一下隻是又收回了手:“從時間看,瀨戶出走的日子大概在沼澤地的枯水季,環境未必有這般惡劣。”


    瑞恩也不看路夢,隻是無奈道:“就算不談這些,要想在這茫茫沼澤地找一個人確實太難了,即便是帶上獵犬,一場新雨都足以把前一個人留下的氣息痕跡完全洗掉吧?”


    “我們換個思路。”路夢提醒道,“公主說她是來進行戰士曆練的……想成為一個合格的沙克戰士,那就不是要和泥巴樹杈搏鬥,而是戰勝這沼澤地裏的‘人’。”


    “一般的村民實力層次太低,挑戰他們也不合規矩……那麽她要找的,就隻剩下各大派係的高手。”


    “接下來,我們可以逐一去那些幫派的駐地看看,如果瀨戶去過那裏,成員們一定會有印象——即便他們沒有接觸過,利用這些本土派係的力量,也更容易搜尋到瀨戶的消息。”


    “甚至我懷疑,”路夢摩挲著下巴,“沼澤忍者會出現在這裏,說不定也和瀨戶公主有關……比如暴打了他們一兩個頭目?”


    可能性不大,這隊沼澤忍者不像來索敵的。


    他們的頭目還被自己一刀嘎了。


    但總得給這位身負使命的女戰士留個念想。


    果然,聽完路夢的分析,瑞恩的眼睛一亮,隻覺得思路瞬間明晰了起來,找到了今後行動的方向。


    “多謝,無名……”瑞恩回身,剛要道謝,卻忽然一驚,直接伸手握住了腰間斧柄,如同炸毛的雄獅。


    眼前的這人,頭戴鏽跡斑斑的鋼製防毒麵具,呼吸器無力垂下,加上那沾染了水藻的玻璃護鏡遮住視線,顯得更為陰沉詭譎。


    這正是沼澤忍者的裝束。


    還有敵人?


    什麽樣的對手能悄無聲息地靠近到自己和路夢之間?


    隻是,瑞恩很快反應過來,鬆開斧柄。


    因為‘沼澤忍者’的麵罩下,露出一縷透白的頭發,而他的腰間也掛著那把熟悉的直刃砍刀。


    路夢正了正頭:“怎麽樣,合身不?”


    瑞恩:“頭發露出來了。”


    “無妨,沼澤忍者中也有許多焦土之子。”雖是這麽說,路夢還是老實把頭發塞好,走到黑沼邊借著反射打量自己。


    沼澤忍者的護具既是防毒麵具又是潛水盔,據說是遠古的造物遺產。


    戴上它,讓路夢感覺自己介乎潛水員和生化兵之間。


    “你是想……”看他這副模樣,瑞恩反應過來。


    “嗯。”路夢點頭,“把屍體上的衣物裝備扒下來,最好是成套的。”


    “要想在沼澤地間的派係混跡,最好還是偽裝成他們的一員……五大本土幫派互相勾連太深,容易露餡,沼澤忍者這種有聯係但又不緊密的最好。”他招呼人開始動手。


    另一個要點在於,水部落的人常年生活在陰濕的環境中,皮膚多有潰爛,不愛拋頭露麵;外出的忍者更天然有隱藏麵目的需求,裝束特征明顯。


    若是沒遇上他們,指不定自己還得主動去找麻煩。


    路夢接過一把忍刀,嫌棄地看了一眼,隨手擺出一個姿勢。


    他雖然不通這種輕薄短刀,但身形卻與之前的一個沼澤忍者完全重疊。


    瑞恩眯著眼打量,以她一個外人的見識,確實找不出分別。


    她剛才把路夢誤看成沼澤忍者,不完全是因為神經敏感。


    更重要的是,由路夢模仿起來的人物,實在惟妙惟肖,甚至足以稱得上擁有氣質神韻。


    隨著潛行技能層次的不斷提升,直至質變,連帶他自己的偽裝能力也水漲船高,加上本來就有的對各大勢力的深入了解,真是幹一行像一行。


    畢竟最完美的潛行就是殺光……不對,是大隱隱於市。


    據說頂級的潛行大師,就是當著目標的麵拔刀,把它緩緩推入心髒,那人都不會覺察到異樣。


    這便是把隱藏意圖和殺氣內斂做到了極致。


    “那我們怎麽辦?”


    瑞恩也拿過一頂忍者麵罩,但很快發現一個問題:且不提她自己基本上需要加大大大碼,就是一般的沙克戰士,頭上有犄角的他們也戴不進這種封閉式的麵罩。


    路夢脫下麵罩想了想,這的確是個問題。


    大概是在這批產品問世的時候,設計師沒考慮過,長角的人也有潛水的需求。


    畢竟那時還沒有沙克族這種生物。


    現在,沼澤忍者中也沒有沙克人。


    他招呼來幾個沙克人,拿麵罩試了試,其中隻有作為無角人的露卡成功了。


    再加上沼澤忍者的全身綁帶,可以完美混過去。


    路夢幽幽轉向瑞恩和康……


    兩人:“想都別想。”


    感謝鹹蛋黃這位朋友的588書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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