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劍上一絲冰涼順著劍柄傳入莫小川的手中,血脈相連的感覺又一次侵襲而來。他已經許久未曾拔出過北鬥劍了。握了握劍柄,莫小川緩緩地放下了手,招呼顧明過來,從顧明隨身的包裹中拿出一件披風搭在了肩上,正好將北鬥劍擋了嚴實。


    這種裝扮,在這個季節的燕國是很常見的,大多都是一些富家公子如此裝扮。因為現在正值深秋,天氣已經開始涼爽起來,尤其是早晚,甚至已經有了寒意,可到了中午時分,卻又猶如盛夏一般,酷熱難當。


    因此,許多人都帶了披風,早晚擋風遮寒,中午時分,便披在一邊的肩膀上,一來二去,便成為了一種流行裝扮了。每個富家公子,都如此,以張顯身份。


    便是普通百姓家的年輕小夥子,也會偶爾有之效仿。


    莫小川早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這次出來,他的北鬥劍必然是要隨身攜帶的,為了不必要的麻煩,他早已經想好了對策,現在正好用上了。


    一切就緒後,莫小川邁步朝著前麵的院門行去。


    顧明揪了揪頭上的蛛網,便也跟著走了過去。


    來到門前,莫小川看了看天色,時間剛好,此時的天氣正是街上的行人不多不少,方便他們行走,若是人太多,便有些人多眼雜,人太少,又不利於隱藏。


    故而,在時間上,莫小川也是經過考慮才拿捏到這個時候的。


    這院子雖然荒廢許久,但院牆和院門,卻很是幹淨,好似有人經常來打掃一般。


    推開院門,外麵是一條小路,看了看方向,莫小川指了一下東邊,顧明會意,上前看了看,沒有什麽可疑之人,對著莫小川點了點頭。


    兩人隨後快步而行,匆匆地離開了此地,穿過兩條街道,進入了鬧市區,莫小川便放鬆了下來,尋了一處小酒館,靜靜坐下,招呼掌櫃的幫顧明打來一盆水,簡單清洗過後,兩人便尋了一張桌子坐下。


    早晨之事,酒館並無什麽生意,因此,莫小川他們的到來,讓掌櫃的很是歡喜,招呼的也異常熱情。


    莫小川裝作是外地來尋情的旅客,與掌櫃的攀談了一會兒,大概的了解了一下清晨昨日和今日清晨這邊的動向,從掌櫃的口中得知,這裏並沒有什麽禁軍出沒,也隻是昨夜有一堆巡防兵經過。


    這在燕國幽州倒是常見的現象,也並無什麽不妥之處,莫小川聽吧之後,放心了下來。


    與顧明兩人要了一壺酒,靜坐閑聊,一直到了晌午時分,酒館之中漸漸的來了一些客人,這才丟下一錠銀子起身出門。進來之時,莫小川便注意到了店門口有賣涼傘的,隻是他們進來之時,天色尚早,清晨並無什麽生意,涼傘攤子也未開張。


    這個時候出來,攤主已經開始招攬生意了。


    莫小川順手提了一把涼傘,又拿了一柄折扇,付過錢後,由顧明撐著傘,輕輕搖著折扇,緩緩地踱步而去。儼然已經成為了這幽州城紈絝子弟中的一員。


    莫小川當年便被稱謂洛城四害之首,當然,這名號並不是他賺來的,而是真正的梅大少得來的,不過,頂著怎麽一個頭銜,多少對這些門道還是通的。


    在洛城能做紈絝子弟,來到幽州,也自然不會差太多。


    裝樣像樣,自然也是模樣十足。


    此刻他們的裝扮,便是梅世昌迎麵碰見他們,若不注意,也是認不出來的。


    顧明看著莫小川不動神色的便將兩人偽裝的這般好,忍不住在一旁誇讚,道:“少主當真厲害,這般風淡雲清,便是屬下這個常年混跡在這行當裏的人,也自歎不如啊。”


    莫小川回頭笑了笑,道:“不要叫少主了,改口叫少爺吧,要裝,便要裝的像一些。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麽,因為,我若不是身邊是事太多,忙的顧不得,說不定,本來就該是這個樣子。倒也沒有什麽厲害之處。”


    “少主過謙。”顧明剛說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急忙改口,道:“少爺過謙了……”


    莫小川嗬嗬一笑,道:“好了,現在沒空玩笑,我們還有正事要辦,你現在可以隨時聯係到堂中的兄弟嗎?”


    “這個不難,隻是要找到分堂主,需要一點時間。”顧明回道。


    “先不必找她。”莫小川搖頭,道:“你現在便去,讓他們即可查探,找一條出城最安全的路。我今日便走。”


    “這麽快?”顧明有些驚訝,莫小川為了留下安排了這麽多事,居然轉眼便要離開,當真是讓人有些想不明白。不過,他也不敢再多問什麽,說了一句,便連忙點頭,道:“屬下明白了。”


    莫小川點了點頭,道:“我們在前麵的路口匯合,你快去快回。”


    “是!”顧明說罷,將涼傘交到莫小川的手中,隨後,轉身匆匆而去了。


    莫小川一個人撐著傘,慢慢地踱著步子,從前方街道的岔口處的小徑行了進去。這裏他是來過的,當日細雨之中,便是在這裏遇到了龍英和二長老。


    想起那烤串,莫小川不禁加快了腳步。


    幾步來到前方,隻見那個烤串的攤子還在,而且,一個老頭正在哪裏努力地烤著,隻是,他並不招呼顧客,烤了一串,便用牙咬住根端,輕輕一拉,齊齊的進入了口中。


    隨後,也不低頭去看,順手一摸,便抓起了一旁的酒碗,再仰頭灌上一口,咽了下去後,嘴巴還發出了回味的響聲。身上的衣服早已經被煙熏火燎,髒的不成樣子了,他卻絲毫不在意,依舊悠然自得著。


    莫小川幾步走了過去,輕咳了一聲,道:“這位老先生……”


    “俺不是先生,叫俺老頭就行。怎麽,你想吃?”老頭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很是明亮,看著莫小川,齜牙一笑,滿嘴牙齒顯露了出來,上麵還粘著些肉末,模樣很是滑稽。


    但莫小川看在眼中,卻沒有半分滑稽之感。


    看著老頭,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正想說些什麽,忽然又改口,道:“隔著老遠便嗅到了,味香濃鬱,當真是想嚐一嚐。”


    “嘿嘿……”老頭得意的一笑,道:“算你小子識貨。俺做這烤肉最拿手咧,不過啊,俺可不侍候人,想吃自己烤,烤的怎麽樣,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莫小川笑了笑,道:“你這買賣做的倒是特別。”


    “那是,俺做的可是大買賣,你一毛頭小子懂得什麽?”老頭揉了揉鼻子,黑黝黝的手從旁邊拿過了幾串肉,遞到了莫小川的麵前。


    莫小川猶豫了一下,伸手接了過來,也不往裏麵站,隻站在老頭的對麵,便將手串放在了烤爐上,緩緩轉動,一旁的作料也是信手捏來,灑落上去。


    不一會兒,肉香便撲鼻而來。聞著味道,竟是不必老頭的差,甚至由有過之。


    老頭看著莫小川,起先還一臉不以為然,過了一會兒,眼睛便睡著鼻子瞅了過來,看了兩眼,又別過了頭去。又過一會兒,又忍不住扭過了頭來。


    幾次三番,隻見莫小川一邊轉動著,一邊還將肉串相互摩擦,將上麵烤出來的油均勻的相互塗好,這才又細細烤來。


    慢慢的,隨著時間推移,幾串肉串上的肉,漸漸地變作了金黃色,作料也均勻的灑落了上去,尤其是辣椒末,點點的點綴,讓這肉串不僅香味撲鼻,而且色澤也是好看的緊。


    老頭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道:“小子,行啊。手藝不賴,給俺嚐嚐。”


    莫小川搖了搖頭,道:“你先前說過,讓我自己烤,我可沒說過,要烤給你吃。”


    “哪裏來那麽多廢話。”老頭麵帶怒色,道:“這肉是俺的,火也是俺的,你烤出來的東西,便是你的了?這天下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既如此,那我將這肉買下,燒掉多少火,將錢也一柄付了便是。”莫小川說道。


    老頭腦袋甩的厲害,一個勁的搖頭,道:“俺不賣。”說著,伸手過來搶莫小川手中的肉串,莫小川將手一縮,老頭撲了個空。


    兩人你來我往,莫小川自然沒有盡全力,而那老頭的身手卻也不差,先是用手搶著,接著,兩人將各自手中的肉串當做劍來使了。莫小川自從練會了清門九式和劍宗的武功之後,以前的那套無名劍法,已經很少用了。此刻卻是與老頭比劃了起來。


    而那老頭竟然也用的這套劍法。


    兩人不禁都是一愣。


    接著莫小川笑了起來,向後退了一步,雙手將肉串奉上,道:“羅老前輩,看到您無恙,我便放心了。”


    這老頭正是羅烈,羅烈從昨日被林風他們悄悄帶出宮之後,就被安排到了這邊,和劍宗的二長老調了包,莫小川之前便已經計劃好了,設了兩個誘餌,一個是又二長老假扮的羅烈,和林風他們,是第一誘餌。另一個便是莫小川自己。隻要羅烈不被抓住,他們便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即便真的正門與梅世昌的人交鋒,他們至少也沒有證據。在梁國談判上,也可有一理字在先,不會鬧的太過。


    羅烈上下打量著莫小川,嘿嘿一笑,道:“小子,這樣才好,俺是老人,是長輩,當然要孝敬長輩了……”說著,將手伸了過去,隻是他的手,卻沒有去碰那肉串,而是直接伸向了莫小川的披風。


    莫小川並未動彈,任由羅烈的手,將披風揪了去,露出了背後對北鬥劍。


    看到北鬥劍,羅烈的雙眼有些發直,緊緊地盯著北鬥劍,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道:“果然是好劍,可否拔出來讓俺看看。”


    莫小川點了點頭,探手入後,抓著北鬥劍的肩膀,“蒼啷”聲響。北鬥劍應聲出鞘,劍出之時,紅光湧動,隻是隨即便內斂而回。莫小川將劍刃調轉過來,一手托著劍身一手托著劍柄,遞到了羅烈的麵前,道:“前輩請看。”


    羅烈看了看,搖了搖頭,道:“收起來吧。俺可拿不了他……”


    莫小川一想也對,北鬥劍的重量,自己若是不覺如何,但是,就連盧尚都拿之吃力,舞之不動,一般人自然是拿不了的,便也不在推讓,反手又是“蒼啷”一聲,將北鬥劍收了起來。


    羅烈沾滿油膩的手,在披風上留下了一個油漬印記,也不自覺,隨手一丟,又將披風丟到了莫小川的肩頭,搖了搖頭,道:“唉!果然是一把凶劍。”


    “凶劍?”莫小川有些詫異,其實,北鬥劍是凶劍,他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之前老道士便告訴過他,隻是,他對這把劍太過依賴,而且,這種血脈相連,用起來如此順手的劍,除了北鬥劍,再無其他。他自然不會舍去,本來這麽長時間過去,雖然莫小川也感覺到,隻要自己的北鬥劍沾了血,他便會對血腥味出奇的喜歡,但依舊漸漸地,或者是故意的將這事忽略了過去。此刻羅烈又一次提到,卻讓他忍不住問道:“此言何意?”


    “此劍血光外泄,煞氣逼人。雖然你現在還能控製的住,可難保萬一,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做出了自己不想做的事,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羅烈說罷,搖了搖頭,道:“以前,俺隻是在家書中的記載中見到過描述,現在看來,卻是比記載之中更甚。”


    莫小川眉頭沉了下來,卻沒有開口打斷羅烈,繼續靜靜地聽著。


    隻聽羅烈接著,道:“當年先祖也曾用過此劍,統一了天下,隻是最後,先祖的死因卻是不明,也不知是不是與此劍有關。俺這麽多年來,找了無數古墓,卻終究未能從中探得萬一,這一次,在葉門之中雖然有些收獲,卻也隻是一點皮毛,探不得內裏。也不能給你太多的解釋,總之,慎用便是。”


    看著先前還一副老小孩模樣的羅烈,現在陡然轉變成這般嚴肅莫小川已經感覺到了其中的嚴重性,不由得點了點頭,道:“前輩教誨,小子記下了。”


    羅烈看了看他,突然笑了笑,道:“俺說妖兒怎麽會看上你,原來你這小子長得倒是不錯。”


    “呃……”


    羅烈這種由嚴肅和半瘋狀態隨意轉換的現象,讓莫小川一絲有些接受不了,不禁愣了一下,不知該怎麽接他的話了。


    羅烈卻是不以為然,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才拿過莫小川烤的肉串,放在口中嚼了嚼,輕輕揉了揉鼻子,道:“果然不錯。好了小子,這個給你,你把他交給妖兒,你們就回去吧。”


    說著,油膩膩黑黝黝的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布包,也不知裏麵包裹著的是什麽,便遞到了莫小川的麵前。


    莫小川下意識的接了過來,這才想起羅烈的話中之意,是他不想走了,不禁詫異地看著羅烈,道:“前輩的意思是,你不跟我們走?”


    “俺什麽時候說過要跟你們走了?”羅烈睜大了雙眼,好似莫小川說的這句話,太過天方夜譚,讓人摸不著頭腦,已至於讓人到了震驚的地步。


    莫小川也被他這種表情弄的有些無奈,本來自己這邊非了多大的力氣,才將他救了出來,現在來接他,結果他說,他原本就不打算走。那麽自己這幾個月不是白忙乎了?


    自己都做了什麽?


    看著羅烈,莫小川忍不住,道:“前輩,您不是開玩笑吧?”


    “俺是像開玩笑的人嗎?”羅烈依舊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手抓肉串,吃的正喚,說話也有些吐字不清,道:“俺當初就沒打算要跟你們走。可你們這些人,非要拉著俺出來。俺還有重要的事情未辦,怎麽能走?”


    “前輩?”莫小川不由得有些急了,張口正要說話。


    羅烈搖了搖頭,擺了擺手,道:“好了,俺知道你要說什麽,你無非是要說,俺如果不跟你走,你和妖兒沒法交代,俺必須跟你走是吧?”


    莫小川沒有說話。


    羅烈接著又道:“這個不關俺的事,再說了,俺是她爹,還是她是俺爹?她要聽俺的,還是俺要聽她的?俺說不走就不走,你們拉也拉不走。”


    這老頭耍起了無賴,卻是讓莫小川有些哭下不得,總不能將他打暈了帶走吧。或許這也是一個辦法,隻不過,若是讓小瑤知道,她爹是被自己打暈了抗回來,怕是又要不依不饒了吧。


    莫小川正思索著,要不要出此下策。


    隻聽羅烈又道:“好了,俺也自己,你看上俺的閨女了。俺也不想讓你難做,東西不是給你了嗎?你拿給她,就說,俺已經自己回家了,俺將她許配給你了,隻要她同意,就嫁了,喜酒,俺如果有空的話,就去喝,如果沒空也就算了……反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也就跟著你們莫家姓了,人稱呼的時候,也要喊一聲莫羅氏,已經不是俺羅家的人。俺這個當爹的無所謂,你還怕什麽?”


    莫小川頓時被噎在了哪裏,我的那個神啊,這天下哪裏有這樣當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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