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亭的目光落到了綠帽子的身上,接觸到這目光,綠帽子渾身好似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起來,握在短刀上的手,也是滿手心的汗,柳敬亭雖然隻是淡淡的掃來一眼,卻已經讓她心中緊張的不能自已。


    這種在境界上的絕對差距,便是不出手,也會讓人為之心中驚顫的。能夠用自己的意誌克服這種感覺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當初莫小川還是宗師境界的時候,便敢與自己動手,柳敬亭其實心中對莫小川一直都刮目相看的。


    隻是,自從那次之後,莫小川便一直在心裏對天道高手有心理陰影。即便是他用藥丸提升實力,與葉展雲大戰一場之後,現在依舊如此。別說他現在的功力未恢複,便是真的恢複了,再次見到葉展雲,亦是隻有跑路的份。


    上次在古墓之中交手,那隻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不得不為之。若是有選擇的話,莫小川絕對不會用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的。因此,這次見到柳敬亭,他完全沒有提起交手的念頭,隻是腦中不斷的思考著如何脫身而已。


    可看到綠帽子此刻這樣,莫小川卻也是心中一驚,他知道柳敬亭絕對不會介意多殺一個綠帽子的,當然,若是綠帽子不對他出手的話,以他的身份,倒也懶得理會眼前的這個女子。


    莫小川心中明白這一點,自然也不想讓綠帽子白白的送了性命。


    因此,看到如此情形,莫小川笑了笑,道:“柳堂主,她隻是一個不懂事的後生晚輩而已。以你這般的身份,便莫與她一個丫頭計較了吧。”說罷,莫小川沉著臉看了綠帽子一眼,冷哼一聲,道:“綠姑娘,不得無禮。柳堂主什麽身份,豈是你可以這樣說話的。”


    “少主,我……”綠帽子轉過頭來望向了莫小川。


    莫小川抬了抬眉毛,給她使了一個眼色,道:“我和柳堂主同是西梁朝廷中人,此事已與齊心堂無關,你先離開吧。這邊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可是,少主……”綠帽子有些急了。


    柳敬亭抬眼看了看兩人,淡淡地道:“女娃,莫小川這是在救你,不想讓你枉送了性命。你還看不出來嗎?老夫也不想為難與你,你走吧。”


    “我不走!”綠帽子猛地圓睜雙眼,手中的短刀猛地握緊,盯著柳敬亭,另一隻手,卻悄然地從懷中摸出了一個東西,也不知是什麽,猛地高高舉起,用短刀一磕,便有一道火光直衝天際,炸響開來,與此同時,綠帽子對莫小川,道:“少主,你快走。”


    莫小川苦笑搖頭,綠帽子平日間看得精明能幹,現在怎麽會說出這般的話來,她應該能分辨出現在的形式才對,可依舊如此,她這一舉動,應該是在著急齊心堂的人手,可是,再多的人,麵對柳敬亭又能有什麽作用。還不是白白送了性命,看著她如此倔強,莫小川都不知道該怎麽勸她了。


    莫小川這般想著,柳敬亭卻已經率先動手了。隻見柳敬亭也未有如何動作,隻是輕輕抬手,綠帽子身邊激流而下的雨水,便如同凝固了一般,地麵的石子猛地穿過雨幕,朝綠帽子飛速擊打了過去。


    綠帽子本來緊握著短刃的手,好似被什麽刺痛了一般,猛然一鬆,短刃便掉落下來,然而掉落的短刀並未落地,卻是陡然回轉,倏然之間,便擊在了綠帽子的額頭之上,下一刻,綠帽子連哼都未哼出一聲,就軟軟地倒在了雨水之中。


    莫小川雖然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知道柳敬亭是怎麽出手的,隻是,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著實讓他無法作出反應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路帽子倒地,自己根本來不及救援,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綠帽子倒地之前,扶住了她的頭而已。


    看著綠帽子麵色慘白,完全沒有了一絲反應,莫小川緊握起了拳頭,抬起了眼睛,盯著柳敬亭,道:“柳敬亭,你要找我的麻煩,便衝著我來。這樣為難一個後輩女子,你便不怕被人恥笑?”


    柳敬亭聽著莫小川的話,不為所動,依舊語氣極淡的道:“你先前說了那麽多話,無非便是讓我饒她一命,此刻老夫也未殺她,隻是,這女娃太過煩人,若是任由她這般胡鬧,老夫興許會失手……”


    聽柳敬亭這般一說,莫小川這才急忙去探綠帽子的鼻息,雖然微弱,卻還是有氣息的,再看她的胸口,酥胸微微起伏,看樣子,隻是暈了過去。


    知道她沒事,莫小川略微鬆了口氣,脫下了自己的長衫蓋在了她的身上。這才起身,望向了柳敬亭,仔細的思考了起來,看現在的情形,柳敬亭應該不是來殺自己的,如若不然,他應該早已經動手了。別說現在自己身負重傷,功力十不足一,身上還有許多經脈被堵,根本就無力還擊,便是沒有負傷,麵對柳敬亭,他也沒有半點勝算,最多也隻是多支撐一時半會兒而已。這一點,早在古墓之中,與葉展雲敵對之時,便已經說明了一切。盡管莫小川現在已經掌握了可以用出清門九式第八式的方法,可境界上的差異,卻不是淡淡的提升功力便可以擬補的。


    早在西梁之時,老道士便告訴過他,天道之後,已經不是凡人之道了。絕對與聖道之前不是同一個概念,若說聖道之前的境界僅僅是功力的標尺的話,那麽,天道之後的境界,便不是功力的高低所能說明的了。所以,即便是他現在的功力提到比柳敬亭更高,也不能贏過柳敬亭,輸是必然的,區別隻是輸的早晚而已。


    因此,柳敬亭到現在都沒有動手,辦說明,他並不是來殺自己的,不然,別說前麵擋著一個綠帽子,便是當著再多的人,也不可呢攔得住他的。


    想通了這些,莫小川慢慢地抬起了眼皮,表情也故作輕鬆了起來,伸手捋了捋額前已經被雨水打濕了的長發,輕聲說道:“柳堂主,說吧,這次你來找我,到底所為何事?”


    “惠兒呢?”柳敬亭問了出來。


    莫小川笑了笑,道:“惠兒姑娘現在很安全,我已經派人送她回西梁了。”


    柳敬亭點了點頭,道:“那麽,你也跟老夫走一趟吧。”


    “走一趟?”莫小川眉頭蹙了起來。這句走一趟,居然不像是表麵上這般簡單,若說柳敬亭是來接自己回西梁的,絕對是不可能的,一來他雖然在朝中也有虛職,和從未在莫智淵身邊效過力,一直都是忙著獵鷹堂中之事,而且,獵鷹堂雖然名義上是西梁朝廷的,可實際上,便是他們柳家的,這是心照不宣的事。大家都明白。因此,莫小川當然不會傻到,認為他是好心接自己回去的。那麽,這個走一趟,便有很大的學問了。


    跟誰走?怎麽走?走去哪裏?


    這三個最重要的問題,現在莫小川隻能知道,自己可能是要被柳敬亭抓走,既然是抓走,自然也不會舒舒服服的走,至於走去哪裏卻是不為可知了。


    莫小川在西梁,算不做柳派,也算不做中間派,雖說,他和保皇派的那些人也並未走的很近,而且,幾乎也說不上來往,倒是和一直中立的崔秀算得上是有一場師徒之情,忘年之交。


    可在別人的眼中,莫小川絕對是保皇派中的,原因無他,隻因為,他是皇室中人。


    但是,莫小川一直覺得,即便自己是皇室中人,可柳承啟也用不著對付自己吧。現在他突然對自己動手了,而且,看柳敬亭的架勢,也絕對不是淡淡為了柳穗珠報仇這麽簡單。


    其實,莫小川早應該想到,柳承啟是何等人,葉逸的手段,怎能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他留著柳惠兒,一來是以防萬一,二來也不想讓柳承啟有什麽借口對付自己。


    現在看來,西梁一定是出了什麽事了。讓柳承啟有了不得不動手的理由,而且,很可能柳敬亭早已經來了。一直以來都是靜觀其變,並未行動而已。


    這次,挑這個時機來對付自己,即便自己被抓走,或者是殺掉,柳承啟也大可將自己的事,算在葉門的頭上。因為,此刻的葉門和燕國皇室有了足夠的理由來殺自己。


    莫小川對於柳承啟的想法,猜不透,也弄不明白。那麽,自然對柳敬亭此刻對自己出手的目的也是不清楚的。


    唯一清楚的一點,便是,自己眼下,應該是不用死了。


    隻是,這種被人抓去,怕是比死更讓人難受吧。莫小川心中想著,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凝重,可是,眼下卻無計可施。


    柳敬亭看著莫小川,輕聲道:“晨郡王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老夫既然親自來請你走一趟,必然是要請回去的,晨郡王還是不要讓老夫動手了。”


    “好說好說。”莫小川看著地上的綠帽子,道:“這位姑娘若是放在此地,這般天氣,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若是無人發現她,必然會死在這裏,不知柳堂主可否容在下將她送到前方有人家的地方。既然柳堂主不願意殺她,又何必讓她因你而死呢?”


    柳敬亭道:“老夫不殺她,隻是因為她不值得老夫殺她,卻也沒有理由救她,晨郡王還是莫要耍什麽手段了。”


    “柳堂主,此言差矣。”莫小川搖頭,道:“所謂,我不殺他人,他人卻因我而死。這種殺人,比直接殺了人還讓人痛苦,救她隻是舉手之勞而已,而且,我莫小川自認在柳堂主的麵前是逃不脫的。既然如此,為何不順便救她一命?我保證,必然會跟柳堂主‘走一趟’的。”


    柳敬亭聽著莫小川的話,輕聲一笑,道:“晨郡王也莫要擔心,方才這女娃應該已經招集了齊心堂的人,想來他們很快就會到的。這女娃是死不了的。我們走吧……”說著,柳敬亭踏前了一步。


    “想走,怕是沒有那麽容易吧。”就在柳敬亭剛剛踏上前去,一個聲音陡然傳了過去。緊接著,一個白色的人影自遠處極快地來到了近前。竟然正是葉展雲。


    柳敬亭好似對葉展雲的到來,並沒有什麽意外,緩緩地回過頭,道:“葉門主,老夫還以為你不會現身呢。”


    葉展雲輕哼了一聲,雙手背後,整個人站在雨中,雨水卻進不得他的身,此刻依舊胡須飄逸,一臉的瀟灑,便是一聲輕哼,配上這番模樣,在氣勢上,便比那躲在雨笠中的柳敬亭高出了許多。


    他輕輕瞟了柳敬亭一眼,道:“柳堂主,這裏是我燕國的地方,你這般大模大樣的來,卻倒是我燕國無人嗎?”葉展雲的高傲,在這一刻,顯露無遺。即便麵對與他同為天道高手的柳敬亭,卻依舊如此,一副不看在眼中的模樣。


    柳敬亭麵上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是隨口道:“老夫來此,隻是要帶走晨郡王,你燕國有人無人,與老夫無關。”


    葉展雲淡然地道:“人你是帶不走了,不過,屍體可以讓你帶回去。”


    柳敬亭看著葉展雲,微微搖了搖頭,道:“這麽多年不見,沒想到葉門主還是這般喜歡作態,單看你損耗功力擋雨,便可看出你一點都沒有變。”


    “本座變與不變,與你好似沒有什麽關係。柳敬亭,當年僥幸讓你逃脫,沒想到你還敢來。”葉展雲的目光慢慢地變得有些冷了起來。


    柳敬亭也是輕哼了一聲,道:“當年你若是有能力殺得了老夫,又豈能讓老夫離開。隻是,你好似忘記了,當年你雖然讓老夫重傷,可你的兒子也送了性命,老夫吃你那一劍,也吃的值了。”


    一聽這話,葉展雲的眉毛猛地一凝,看著柳敬亭,道:“看來,在殺這小子之前,本座該與你算算當年的舊賬了。”


    “當年一役。你的兒子和四劍侍都已斃命,今日老夫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麽本事。”柳敬亭顯然是不敢對葉展雲有半點輕視,話音落下,便已經率先出手,腳掌猛地在地麵一跺,腳下的地麵以他身體為半徑,丈許之地瞬間龜裂,破出一個大坑來,泥土石塊飛濺而起,接著,柳敬亭的大手一揮,泥土和石塊驟然朝著葉展雲飛了過去。


    隨後,在即將接近葉展雲的同時,倏然凝結起來,變作一塊巨大的圓石,朝著葉展雲砸了下去。


    葉展雲眉毛一挑,並指為劍,由中斬下,劍氣破體而出,下一刻,那圓石又碎裂成了無數塊,散落到了四周。葉展雲緩緩地收起了手,道:“這麽多年沒見,你便還是隻有這點本事嗎?”


    柳敬亭雙眼微趨,也不搭話,身體驟然後退,朝著莫小川抓了過去。


    莫小川見狀,扭頭便跑。隻是,柳敬亭這一抓隻下,以前那種感覺再次出現了,他本來抬起的腿,卻怎麽也落不到地麵上去了,整個人好似被空間擠壓在那裏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小黑馬好似也發現了主人此刻受到了危險,朝著莫小川跑了過來。


    眼看著柳敬亭便要接近莫小川了。葉展雲也沒有閑著,身體倏然而動,佩劍卻已經出鞘,朝著柳敬亭斬了下去。隨著這一劍斬下,葉展雲與柳敬亭之間的雨水好似凝成了一把細長的利劍一般,徑直朝著柳敬亭的頭頂百匯穴斬了下來。


    在葉展雲的劍氣之下,柳敬亭不敢有絲毫大意,隻能是收回了抓向莫小川的手,雙手高舉過頭頂,猛地一拍,伴著雙手合擊所發出的“啪!”的一聲悶響,那雨水凝成的劍也瞬間從新化作了雨滴散落到了一旁。


    這一次,葉展雲沒有停手,手中長劍連連刺出,一道道雨劍朝著柳敬亭身體的各個部位飛擊而至,柳敬亭也隻能是雙手連拍,一一破去。


    曾經,莫小川為過老道士,兩個天道高手交戰,會是什麽情況。


    當時老道士並未詳細回答他,隻是說,若是兩人切磋的話,隻需十餘招便可見高下,若是生死相搏,便可能需要幾日或者十幾日的時間了。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也可能用不了多久,便可見生死。


    莫小川此刻見這兩人交手,心中的震憾卻是極大的,雖說,他以前見過柳敬亭和老道士交手,不過,那也隻是柳敬亭未盡全力的一攻,和老道士隨手化解,之後,兩人便都停了手,未在進行下去。所以,他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此刻這兩人,顯然不是那般簡單,看樣子,他們兩人以前就有仇。


    而且,這仇還不小,聽先前他們的對話,應該是柳敬亭被葉展雲打了個半死,而柳敬亭也殺了葉展雲的得力手下和兒子。看來,他們兩人,這是要生死相博了。


    麵對這種情況,莫小川自然是希望他們打的越久越好,最好不要出現老道士口中的例外。雖說,這種天道高手過招,極難一見,若是觀戰,莫小川必然是受益匪淺的。


    隻可惜,這兩個人,對自己都不懷好意。莫小川雖然想看,卻也不敢用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看著他們兩個人激戰,正是自己逃跑的最佳時機,當即也不敢多做停留,急忙翻身躍上馬背,朝著遠處奔去。


    可就在他剛剛奔出沒多遠。葉展雲卻朝著他這個方向刺出了一劍,這一招著實讓柳敬亭有些意料之外,葉展雲一直以來都是極為高傲的,他怎麽也不會想到,葉展雲居然會從莫小川的背後刺出一劍來。


    他自然不能讓莫小川死在葉展雲的劍下,當即,連忙猛地朝著地上拍出一掌,隨即,在莫小川的身後一道土牆從地麵直衝而起,朝著那雨劍撞了上去。


    隻是,他出手還是慢了一些,雖然雨劍被他支起的土牆撞上,可劍尖已經過了土牆,盡管後麵的劍身被震碎,但劍尖卻筆直地撲向了莫小川的後背。


    莫小川感覺到了背後的風聲,想躲已經來不及了,無奈下隻好調整了一下坐姿,將身體挪了挪,讓那劍尖正好撞在了背後的北鬥劍上。


    “碰!”


    伴著聲響,莫小川被整個擊飛了出去。


    小黑馬見狀,好似瘋了一半,腳下陡然加速,隻是,在這種泥濘的山路上,它這般急奔之下,腳下已是不穩,再突然加速,頓時前蹄一劃,一個不穩,便栽倒在了地上,向前劃出了老遠。


    雖然正好接住了落下來的莫小川,可莫小川身體的重量,加上北鬥劍的重量,即便小黑馬是神駒黑焱馬,也被砸的一聲悲鳴。


    莫小川當然也好不了到哪裏去。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內息,也在葉展雲這一擊之下完全的紊亂了起來,內息躁動不安,渾身好似火燒一般難受,讓他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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