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信念刹那間崩潰,大概也就這樣了,她嘶吼著,眼淚流了下來。


    遲書一點點的用刀尖挖著菠蘿。


    “想要真相?你更想要的,是一個無暇的遲書。”他冷笑著,“你覺得他該是個良善的人,就像國外幫你時候那樣,隻可惜善人也會拿起屠刀,這世界挺髒的,最適合藏汙納垢了,你挺幹淨的,別再招惹是非了。”


    芝芝死死的咬著嘴唇,咬得牙尖上全是血,“可人命關天啊,再怎麽樣也不能殺人。”


    遲書看著芝芝,耐心的哄著,像是個魔鬼,“怎麽,你想給警察打電話?我現在還病著,腦子不太清醒,見了警察也想不起來什麽事了。”


    芝芝看著眼前的遲書,所有的美好都化作泡沫,她無法接受自己仰望著得不到的人,有著肮髒的過往,她的遲書該是神明一樣的人。


    她崇拜他年紀輕輕就拿國際大獎,在別人都說他風流的時候,隻有她能看到他頑固而專一的樣子,遲書就該活在抬頭一片的星光中。


    “你這是什麽眼神,惡心?”遲書低著頭,黑色的碎發遮住他黑魆魆的眼,“你跟她是不一樣的,就算我再肮髒,她都不會嫌棄。”


    芝芝紅了眼眶,“這件事我就當沒聽說過,遲書,無論如何,如果這件事是你做的,我希望你投案自首,人都會犯錯了,改過來就行。”


    遲書隻削了一半,就開始切片了,“我回不了頭,芝芝,我了解成荀之,他對你是真心的,就算不是利用你,我還是希望你們結婚,其實我挺羨慕你們的,結婚隻隔著門第之別,可我們卻有一生都跨不過去的東西。”


    他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一個一次性的食品盒裝著菠蘿塊,紙盒子下麵墊著一本筆記,那是他關於婚禮的策劃方案,


    這明明隻是一場婚禮而已,他卻設計了無數的方案,改改畫畫,現在才稍微有點雛形。


    這可惜,連這點雛形也不能要了,隻是一場婚禮而已,他再也給不了。


    前兩天朱助理被帶走,給他的震撼還是很大的,他知道他危如累卵的人生該結束了,就像是蜉蝣一生,搶來的這些日子,卻是他真正活過的。


    現在他退場還來得及,他退而求所急,隻要能保全餘溫,不是歲清,幸虧她沒有孩子。


    餘溫從廚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她怕遲書看見他的臉色太難看,就抓了一把雪凍了凍臉頰,高原紅都出來了,臉色看起來還不錯,餘溫就端著熱牛奶進來。


    她一進來,就看見遲書隻穿著一件白毛衣站在窗台的位置,用手指掛著玻璃上的冰花。


    “你的病才好,又開始作了。”餘溫氣的咬牙,恨不得上去踹他,但還是從櫃裏翻找出劇組發的黑大衣給他披上。


    明明大衣都是鵝絨的,他的身體好像刹那間被壓垮了一樣,連骨頭也軟了下去,他轉過頭,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我以前以為冰窗上的花是在外麵的,沒想到是裏麵玻璃上的,屋子裏不冷,怎麽會凍成這樣?”


    “我讀書少都知道,因為溫差,玻璃那裏太冷。”餘溫想伸手也刮一下,雖然很幼稚,但想著太冷,還是將手給收了回來。


    “是啊,連冰花都會騙人,越是美好的東西,越是危險。”遲書索性將手肘撐在陽台的窗戶上,隔著玻璃往外看,“還是古晉好,永遠沒寒冬,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餘溫踮起腳尖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不燙,這才發下心來,“生病了一場,還學會傷感春秋了。”


    遲書伸手將餘溫耳邊的碎發別過去,她的頭發生的很慢,難怪遲書一直不讓她剪頭發,一下能醜幾個月,現在的她的頭型還是像個冬瓜,不過顯年輕。


    “我覺得穀沉那裏實在是個禍害,一個喂不飽的豺狼,我被他弄得筋疲力竭了,他的胃口也越來越大了。”遲書的手從她的碎發上,摸到她的後腦勺,“要是他死了就好了。”


    “遲書,你還想做什麽,現在咱們已經沒有犯錯的機會了,你上次將朱助理搭進去了,你這次也想把我弄進去嗎?”餘溫氣的渾身發抖,“你答應過我的。”


    “我是答應過你,所以我才跟你商量。”遲書的眼生的有神韻,哭起來是能要人命的,“最後一次了。”


    餘溫慢慢的從兜裏將手機掏出來,翻找照片的時候連手指都在顫抖,直到那張照片出來,“外星人?遲書,你真是眼瞎了,這是咱們的孩子,沒想到吧,咱們這樣的人也會有孩子。”


    遲書一把拿過手機,他不可置信的看著上麵模糊的東西,他的手指放在最中心的位置上,仿佛那是個鮮活的生命,而不是冰冷的玻璃屏幕。


    “孩子……”他看著餘溫的肚子,那顆含在眼角的淚直接滑落到下頜,“咱們的孩子?餘溫!咱們的孩子!”


    餘溫氣的真的踢了他一腳,“你這人在懷疑什麽。”


    她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或許這個孩子的到來,對他的衝擊力太大了,他怔怔的看著餘溫的肚子,慢慢的伸出手,隔著一厘米的位置,始終不敢講手覆上去。


    他知道,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


    餘溫見他一直不再有動作,索性一把將身上的外套脫下,將毛衣往上推了一些,然後壓著他的手,到了她的小腹上。


    他的手很冷,或許是孩子也感覺到了,她的肚子竟然微微有些作痛。


    “遲書,別再繼續錯下去了。”餘溫掉著淚,“我們就算自己跌入萬丈深淵,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住這個孩子,讓它平平安安的降生。”


    遲書仿佛將所有的煩惱都一掃而空了,他之前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幼稚,現在當了父親,仿佛肩上有了神聖的光環。


    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像是個傻子,“我去跟劇組的人說一下這個好消息。”


    “他們早就知道了,隻有你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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