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調查祖父的事情交給了明月,我便開始一心一意的關注弟弟的軍功事件。


    淳安帝既然莫名其妙的允了姨母,擇日在金鑾殿上審弟弟的軍功事件,那麽在我看來,這軍功是極有可能拿回來的。


    隻是我沒想到,所謂的擇日,其實就是隔日。


    一大清早的,李斟就來到落月閣,將我給拎了起來,塞進了馬車裏。


    我裹著厚厚的棉服,勉強睜開眼睛,不解的看著他,“二哥,這麽早就起來,幹什麽啊。”


    “今天要上金鑾殿了,你不是死活都想要去旁觀嘛,現在就要去了,早朝這會進行到了一大半,等我們到了地方,就要開始審理了。”李斟也是打了個哈欠,看來都睡眠不足。


    “這大清早的,太造孽了。”我哆哆嗦嗦的握著手中的暖爐,這還是小竹在我出門時,機靈的塞進來的,因為帶著我已經很勉強了,再帶一個丫鬟根本不可能,所以隻能事事都自己來了。


    彎腰,在馬車中央的小幾下掏出兩盤糕點,我和弟弟一人抱著一盤,就開始吃了起來。


    平日裏進宮都要排隊排習慣了,這個點可不要排,所以等到了皇宮的二道門,車夫敲門讓我下車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


    “下車啦。”李斟將放著糕點的盤子自我手中抽了出來,扔到了小幾上,我們一前一後的下了馬車。


    小姨母和大舅舅小舅舅似乎早就來到了,見到我們,小姨母還好,大舅舅小舅舅奇怪的眼光可就拋了過來。


    李斟連忙把我解釋了一番,他們這才勉強接受了我的存在,帶著我前往金鑾殿。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來金鑾殿吧。


    以前做皇後的時候,因後宮不準涉政,所以金鑾殿是禁地,絕對不允許進的。


    當了李羲和之後就更不許進了,所以算來算去,這還是我頭一次進金鑾殿呢。


    不知淳安帝怎麽安排的,竟然選擇在了接近下朝的時間讓人過來。


    看著殿內分別有條有序的站在兩旁的官員,我眯了眯眼睛,麵不改色的跟在了李斟的身後,到了最前麵,全部跪了下去。


    這金鑾殿內是不生火的,大冷的天,連皇帝都裹著厚厚的棉襖,官員們站著都發抖,更別提跪著了,那涼氣嗖嗖的往膝蓋裏鑽,好在沒多久就被喊起了,否則我覺得我大概要廢在這裏了。


    站直了身體之後,因著身材矮小,我特意站在魁梧的大舅舅身後,努力遮掩自己的存在感。


    期間,我還特意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最前麵的父親,瞧見他一臉的驚詫和不解,不由得在心底悶笑了起來。


    “沒想到是甄愛卿,許多年不見,甄大學士可曾安好?”淳安帝坐在龍椅上,眯起眼睛,語氣分辨不出喜怒。


    “回稟陛下,甄家一切安好,父親身體更是康健。”大舅舅彎了彎腰,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十二年不曾踏入蒼都半步,不知愛卿此次回來,又站在金鑾殿上,是為何?”淳安帝坐直了身體,一雙眼睛莫測的看向大舅舅。


    “回稟陛下,這次是為了草民那不爭氣的外甥。”大舅舅十二年前便已辭去職位,如今已是白身。


    “外甥?”淳安帝喜怒難辨的目光左右看了一圈,之後定格在了李斟身上,目光微挑,終露出一絲詫異的神情,“你是說,這小兵是你的外甥?”


    “沒錯。”大舅舅低頭道,“前幾日家妹不懂事,給陛下造成了困擾,追其根底,也是為了我這外甥罷了,他自幼沒了娘親,又不得父親的疼愛,所以家妹便對外甥多了幾分心疼,還望陛下見諒。”


    “不得父親的疼愛……”淳安帝似是掀唇笑了笑,目光掠過大舅舅,定格在百官之首的父親身上,涼聲道,“李丞相,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這甄家的外甥,姓李的,應該隻有丞相家了吧。”


    這時,一直在旁聽著,終於有些恍然大悟的父親連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並上前了一步,彎腰道,“回稟陛下,微臣有罪,對家中子嗣疏於管教,竟捅出了如此的簍子,還望陛下降罪。”


    我在一旁,聽得有些氣悶,雖然上次小姨母來鬧騰,隻說看軍功判定有誤,沒表明直接表明直接與李斟的關係,如今驟然知道這一切,父親有些驚訝可以理解,可也不能這樣說啊。


    他這一番話,硬生生把錯處變成了李斟的,連帶著來幫忙的小姨母舅舅等人也成了瞎管閑事的人。


    這不,暴脾氣的小姨母就忍不了,直接在一旁惱怒的道,“李丞相平日裏既然不管這個孩子,那麽現在也就無權管束。真沒想到會有你這樣的父親,兒子被人搶了功勞,不替出頭也就罷了,竟然還在一旁扯後腿,真是過分!”


    她語速又快又急,也不管淳安帝有沒有開口詢問,直接將父親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其餘百官都靜悄悄的,沒人說話,淳安帝也莫測的眯起了眼睛,並沒有怪罪小姨母的失禮。


    我心底鬆了一口氣,也忍不住給小姨母豎起大拇指,好樣的。


    父親哼了一聲,也沒有看向小姨母,就這麽冷聲道,“不管怎麽樣,李斟還是姓李,終歸是留著我身上的血脈,你們甄家隻是親戚,幫忙可以,但這大注意,恐怕就輪不到你們來拿了。”


    “嘿,我就是來拿了怎麽了,我那姐姐去的早,幼子被你和你那個妾抬上來的夫人給欺負成了什麽樣,你自己心裏清楚,要讓你管,指不定屎盆子就全部扣在了我們斟兒的頭上,我告訴你李正德,我也是斟兒和阿淳的親姨母,這事兒我必須得管!”小姨母似乎是被氣急了,直接插著腰,指著父親就罵了起來。


    她連番的兩次怒罵,在眾人眼裏,似乎已經定了型了,是那種衝動沒腦子的女人。


    但唯獨我知道,小姨母是故意提起阿淳的,期間她甚至還用餘光看了一眼坐在龍椅上的淳安帝。


    果不其然的,看到他有片刻的動容。


    我看到小姨母鬆了一口氣的神情,她應該是在想,賭對了吧。


    父親被小姨母罵的狗血淋頭,他也有些惱了,但礙於對麵是個婦人,隻得彎腰看向淳安帝,“啟稟陛下,金鑾殿上,豈容婦人無理取鬧,還望陛下令人將這婦人給捉拿出宮,還金鑾殿一個清淨。”


    小姨母在一旁,被他這話氣的咬牙,卻礙於淳安帝還沒說話,而不能張口。


    小姨母從來都不傻,她直爽,並且十分聰明。


    剛開始是因為淳安帝並沒有張口詢問,也沒有人問他,她插口也沒關係。但現在父親表明了是詢問淳安帝,她若是張口,那就是不敬。


    金鑾殿中靜了片刻,大約所有人都在等淳安帝張口。


    就在這時,站在左側第二排的一名白衣男子,忽然站了出來。


    在金鑾殿上站著的,都穿著深顏色的官府,唯獨他無所忌憚的穿著白色長袍,竟也無人指責。


    “啟稟陛下,微臣有話要說。”那男子上前一步,並沒有同父親一樣彎腰見禮,而是象征的垂了垂肩膀,便站直了身體,冷聲道,“陛下是天子,這蒼周萬民都是陛下的子民,兒女尚且不分對待,怎麽子民就分男女了?若是說婦人站在金鑾殿上,便是汙了金鑾殿,那麽我們這些被婦人生出的男子,又該如何自處。”


    “這,這……”父親在一旁,額頭有汗水滲出,“南親王,你不能偷換概念,微臣隻是說這名婦人聒噪,卻不是說天下所有的婦人聒噪。”


    “哦?”聶南潯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嗎?可是本王瞧著,李丞相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父親大約是沒想到,這個一向冷麵的王爺會主動出來,如此口齒伶俐的同自己辯駁,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好了,不要吵了。”這時,坐在龍椅上的淳安帝終於拍了拍桌子,冷聲道,“我們今日是來討論有人冒名頂替軍功的問題,而不是討論女子可不可以進金鑾殿的問題,來人啊,把陸武,以及數名人證給帶進來。”


    話音才落,便有一名太監帶著一名粗壯的武夫,以及這次一起回蒼都的幾名偏將走了進來。


    跪下,磕頭,站起來。


    因是金鑾殿上,帝王不叫抬頭,人是不可以擅自抬頭的,所以淳安帝問一句話,他們便低頭回一句。


    “河西鎮一役,果真是陸武帶著數千精兵將對方一萬人給殲滅了的?”


    “回稟陛下,此事當真無錯。”那武夫彎腰恭聲道,“旁邊的幾個偏將都可以為微臣作證。”


    幾名偏將連聲附和,卻也不敢抬起頭,所以沒看到一旁站著的聶南潯,以及他愈來愈黑的臉。


    “可是有人說,這一役,是李斟帶著人殲滅的對方,還擊鼓鳴冤,鬧上了金鑾殿,說朕判定有誤……”淳安帝在一旁沉吟了幾聲,將那幾名偏將給嚇出了一身汗,“朕覺得,你們最好還是如實招來,這可是金鑾殿,旁邊還站著文武百官,你們若是撒謊,可能這一生就此埋沒了。”


    “陛……陛下……”為首的黑皮膚武夫猛地跪在了地上,以膝伏地,大聲道,“冤枉啊,陛下,冤枉啊,微臣拚死拚活贏下的戰役,怎麽就成了別人的了,這要搶軍功,也不能這樣搶啊,這是要逼死下官啊。”


    我在一旁看著,覺得這人臉皮也真夠厚的,明明是自己搶了別人,結果這會委屈的,就跟別人搶了自己的似得。


    再看看一旁的聶南潯的臉色,已經黑的跟鍋底了一樣。


    這些人,可都是他的手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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