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山搖一搖頭:“話是這麽說,真要有了事,那陳二爺又豈會放過本官?”


    鮑承樂笑道:“大人先還說陳國公府除了二爺,就隻餘一個他。他要真去了,以那二爺的形狀,還不跟著倒下?他一倒下,國公府就再也無人,誰還來論大人的罪?”


    張伯山跟著笑了,不過笑過之後,他還是謹慎道:“罷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你且讓人到那幾個商行守好了,等沈掌櫃他們再次回去,趕緊問一問怎麽回事。另外,你再準備五千兩銀子,過兩日想個法子送到那個傅九或蟬衣的手中。”


    鮑承樂道:“大人是要收買……”


    “他們兩個不知道跟著公子多少年,區區五千兩哪會入眼?”張伯山道,“本官不過是想著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下次公子再責難本官的時候,他們能看在銀子的份上,站出來為本官說上一二句好話罷了。”


    鮑承樂道:“雖如此,他們也不過是兩個下人,五千兩銀子會不會太多了些?”


    “不多又怎麽讓他們手短?”張伯山理所當然道,“等他們走了,設幾個法子,再找郡城裏的商戶們賺回來就是。”


    鮑承樂看著他貪婪的麵色,微勾著嘴角道:“還是大人思慮周到。”


    張伯山擺一擺手,“這些閑話就少說了,趕緊走吧,去各個村裏走一走,免得等不到以後就先遭了罪。”


    另一邊。


    雖然時辰還早,但去小常村一來一回顯然又不夠用。想起昨日隻查了馬大力,皮子雲、刁安、高強、趙六和熊三還沒有查,陳韶不由將傅九叫進來吩咐道:“你讓人去福來商行看看趙強還在不在,如果在,讓他過來一趟。”


    請趙強的間隙,陳韶抬眼間,無意看到桌角放著陶阿妹的屍格表。拿過來看時,隻見屍格表上隻簡單地記錄著陶阿妹身上的傷以及死亡原因、死亡時間。對拋屍現場的情況、凶手的刻畫等,隻字未提。眉梢不由一皺,問蟬衣道:“陶阿妹的屍格表是誰送過來的?”


    蟬衣答道:“早上公子還沒有醒來的時候,徐仵作讓人送過來的。”


    陳韶對徐光的印象極好,聽是他寫的,立刻吩咐:“讓人去將他請過來。”


    蟬衣揚聲叫了傅九。


    傅九很快就將徐光帶了過來。


    “不用這些虛禮。”止了他的禮節,陳韶開門見山地問道,“屍格表上為何沒有寫你對凶手的推斷,還有陶阿妹屍體被發現的現場情況?”


    徐光平靜道:“仵作身份卑賤,除了檢驗屍體外,不敢僭越。”


    陳韶愣了一下後,輕歎著虛握住拳頭捶一捶額頭,道:“是我唐突了。”


    她忘記這裏是古代了。


    徐光揖著手,連道不敢。


    陳韶緩上片刻,看向他,“元和十三年的八起案子你都跟著李大人去過現場,對現場的細節還記得嗎?不需要全部記住,哪怕一二也好。”


    徐光抬眼看著掛著的一排案宗,不知怎麽突然就想到了李保中。李保中在任時,雖沒有查出凶手,但夜以繼日,廢寢忘食。這些案宗,都是他親自一筆一筆寫上去的。隻可惜……好一會兒,徐光才回神道:“模糊還記得一些。”


    陳韶道:“從明日起,你跟我一起出入查案。”


    徐光應好。


    他去後,陳韶細思片刻,提筆給陳昭寫了一封信,主要是詢問李保中的去向。洪源郡這樣的大案,久查不出凶手,要麽官府上下官員全部受罰,要麽在任長官不得升遷,直到查出凶手為止。


    丁立生沒有受罰,證明李保中也沒有受罰,但李保中如今又不在任上……其中必有蹊蹺。


    她不知道奸臣亂黨要從何查起,如今既知了這麽一個蹊蹺,不妨從此入手,許有收獲也說不一定。就算沒有,也不妨礙。


    擱下筆,將信交給蟬衣,讓她密封後拿去交給李天流。


    蟬衣一一照做回來,恰好看到有衙役領著沈掌櫃幾個前來,不由先一步進屋道:“沈掌櫃他們過來了。”


    陳韶:“讓他們進來吧。”


    看著沈掌櫃等人搬進屋來的一摞摞花名冊,陳韶失笑:忘了他們都是老商行,來來去去的夥計不計其數了。


    隨手拿過一本豐隆商行的花名冊,翻看幾頁後,陳韶發現對夥計年紀、身高、原籍、如今住所、是離是去,甚至去了哪裏都記載得十分細致,不由滿意地點點頭道:“哪些是還在雇用的夥計花名冊,都找出來給我。”


    沈掌櫃等人找出來,陳韶拿過一本又翻看幾頁後,放回去道:“哪些是在洪源郡收貨的夥計,你們且指出來留個記號。”


    沈掌櫃、田掌櫃和徐掌櫃忙上前來,接過傅九遞來的筆,將人給勾畫了出來。


    三個商行加起來共有十九人,其中福來商行四人,榮發商行十人,豐隆商行六人。


    田掌櫃解釋:“蠶繭要靠人工養殖,洪源郡內因著我們商行,養殖蠶繭的人家比別處都要多一些,雖有十個人,很多時候也不夠用。不過是他們都想多賺一些,方撐著不肯交給別的人。”


    讓蟬衣將十九人的信息都謄抄下來後,陳韶問道:“這些人如今都在商行?”


    沈掌櫃道:“有一兩個在,其他的都走街串巷去了。”


    徐掌櫃點點頭,“福來商行也一樣。”


    唯有田掌櫃道:“勾畫出來的這十人都在自己負責的村子裏。”


    陳韶便問沈掌櫃和徐掌櫃:“他們走街串巷是否需要跟你們報備行蹤?”


    “榮發商行應該是需要,”沈掌櫃道,“我們兩家商行不用。”


    田掌櫃解釋:“商行需要準確掌握養殖戶家中桑蠶的生長情況,才能以備萬一,因而收蠶繭的夥計需三日向商行匯報一次。一個夥計要負責幾個甚至十幾個村子,在沒有意外的情況下,三日也就挨個村子巡視一圈。所以商行規定,如無天大的事,他們不得隨意離開自己負責的村子。有事也要提前說,經商行允許後,才可以離開。”


    陳韶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後,才接著問沈掌櫃和徐掌櫃:“知不知道在哪裏把他們找回來?”


    兩人點頭,都說能。


    陳韶道:“那就麻煩你們想辦法讓他們天黑之前回來,之後,帶他們來太守府。”


    兩人應下後,陳韶才向田掌櫃道:“一會兒我叫兩個人跟著你,你帶他們去找這十人,我要知道他們具體時間的具體動向。”


    田掌櫃點頭應下來。


    讓他們三個去外麵等著後,陳韶吩咐蟬衣:“去將李天流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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