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屋內,薑曉穗睜開眼。


    男人背對著一動不動地側躺在床上,寬肩窄腰,長腿誘人。


    而她跪在地上……


    她穿越了?


    額頭抽痛,頭腦昏沉,陌生的記憶一點點翻騰上來。


    現在是1973年,前身也叫薑曉穗,因為亂搞男女關係被工農兵大學開除,淪為了整個溪水村的笑話。


    為了掙個前程,她把主意打到了公社新上任的年輕副書記身上。


    副書記來溪水村走訪,前身爺爺作為大隊長全程陪同,一群人在薑家吃了午飯。


    然後就被前身瞧上眼了。


    前身覺得自己名聲雖然壞了,但樣貌是十裏八村拔尖的,做個書記夫人綽綽有餘。


    於是,就有了現在爬床這一出。


    薑曉穗:……你丫爬床的時候能不能穩當點?一腦袋磕下去,讓她幫忙上啊?


    打工人寧可回去加班!


    薑曉穗心裏罵了一會兒,撐著床沿從地上起來,額頭傳來的刺痛感提醒她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冰冷且真實。


    “曉穗,你在家嗎?我來找你玩。”


    薑曉穗一慌,顧不得躺在床上的男人,連忙拔腿往外走。


    手剛放到門把上,又縮了回來。


    “不行,就這麽出去怎麽跟他們解釋?”


    中午二爺爺欺生,灌了副書記兩杯酒,副書記不勝酒力,這才被安排在薑小弟屋裏歇息。


    薑家的屋門全都對著一個院子,出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門外說話聲越來越響,薑曉穗看了眼窗戶,心一橫,爬了!


    窗邊靠牆放了張木桌,薑曉穗踩上去,桌腿晃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連忙往床上看去,男人仍舊一動不動地側躺著。


    幸好沒醒!


    薑曉穗鬆口氣,從後窗跳進小菜地裏,踩著半濕潤的泥土地繞回前院,剛好看到莊小菊作勢推開薑小弟的屋門。


    薑大嫂急忙攔住她,一隻手護著肚子,一邊壓低聲音:“你想幹啥?曉穗的屋子在那邊,這是我小叔子的屋!”


    莊小菊皮膚黝黑,身板粗壯,看著十分健壯,是前身的“狗腿子”,對前身言聽計從。


    但薑曉穗回憶了下,莊小菊明顯把前身當成大傻子。


    經常問前身要東西占便宜不說,幹了壞事也會讓前身背鍋,自己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甚至還問前身借了三十塊錢沒還,那可是三十塊錢啊!


    莊小菊扯了個笑,邊說邊去推門:“曉穗不在自己屋裏,她和曉湖感情好,指定在這屋呢。”


    “胡說八道啥?這屋有客人,你別伸手,離遠點。得罪了副書記,回頭讓你爸媽收拾你。”


    莊小菊聞言縮了下脖子,訕訕道:“那曉穗呢?她不可能出去吧。”


    丟了這麽大人,好意思出去?


    薑大嫂翻了個白眼:“我咋知道。”


    莊小菊轉了轉眼珠,忽然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嫂子,其實……”


    “有話就說。”薑大嫂不耐煩道。


    “好吧。”莊小菊咬咬牙,“其實曉穗就在這屋呢。她早上和我說,副書記長得好看年紀又輕,想跟他睡一塊。我在家想來想去,還是怕她出事,所以才過來看看。”


    薑大嫂聽得險些早產,聲音都打顫了:“你,你說啥?”


    “嫂子你趕緊進去勸勸她吧。”莊小菊苦著臉:“曉穗不聽我的,她現在是迷瞪了,非要嫁給副書記,說這樣有麵子。”


    薑大嫂盯著門板,胸口不停起伏,雙手捧著肚子,恨不得把門板盯出兩個窟窿來。


    小姑子不把這個家坑散了是不罷休啊?


    好不容易上個工農兵大學,結果和男學生亂搞被開除了。


    現在連公社副書記都敢睡,她不怕連累爺爺嗎?


    難怪中午非要讓爺爺出門去送二爺爺!


    原來是為了爬床!


    她怎麽敢呐?


    “嫂子,我們快進去吧,現在還來得及。”莊小菊再次伸出手,躍躍欲試地想去推門。


    薑大嫂抓住她,用力地把人拉到一邊,冷著臉開腔。


    “小菊啊,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曉穗對你不錯,從小到大有什麽吃的,你問她要,她都會給。哪怕對親侄子,也沒有這麽親。她心情不好出去了,這會兒不在家,你回去吧。”


    莊小菊臉色微變,委屈巴巴道:“嫂子,你不信我?我證明給你看啊。”


    說著,又要去推門。


    薑大嫂哪能讓她把門打開,真要打開這門,老薑家算是徹底完了。


    可莊小菊身板粗壯,加上薑大嫂有七個多月的身孕,不敢使蠻力去拉,眼看門要被她推開。


    薑大嫂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小菊,你找我啊?”薑曉穗脆生生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薑大嫂和莊小菊同時回頭。


    “你在這兒啊?”薑大嫂大喜,誇張地拍了拍胸口,“你頭上怎麽了?”


    “沒事,菜地裏摔了下。剛過來就見你倆拉拉扯扯,所以看了會兒。”


    薑曉穗麵上從容,心裏卻極其不鎮定。


    莊小菊怎麽會知道前身打算爬床的事?


    她說是前身告訴她的,但事實上前身一個字都沒有透露過!


    可從她剛才和薑大嫂說的話來看,她分明是篤定了自己在副書記床上。


    這是為什麽?


    薑曉穗把手揣進袖子裏。


    南方的冬天太冷了,濕冷。


    莊小菊大驚失色:“曉穗,你怎麽沒在屋裏?”


    薑曉穗笑道:“我為什麽會在裏麵?這又不是我屋。”


    莊小菊有片刻的慌亂,很快鎮定下來:“早上你不是說,想那啥嗎?”


    “我說啥了,你說清楚。”薑曉穗扭頭看向薑大嫂,“嫂子,你坐下吧。你不累,我看著都累。”


    薑大嫂一點不領情:“你昨天還讓我洗衣服呢,不洗還甩臉子。”


    薑曉穗:“……”


    她想起來了,前身嫌冷,把自己的衣服丟給薑大嫂洗,以前她也是這麽幹的。


    但薑大嫂嫌她被開除丟人,這回不願意幫她洗了。


    兩人就吵起來了。


    薑曉穗隻好道:“那你回屋,我不耐煩看見你。”


    薑大嫂冷笑:“我還懶得看見你呢,當我愛管你的事。”


    說著,身子一扭走到屋簷下,搬了條竹椅坐到了薑小弟屋外。


    薑曉穗嘴角一抽。


    她這是被防狼了?


    “曉穗,別和嫂子置氣,她也是為你好。”莊小菊輕聲道,她總覺得薑曉穗看起來怪怪的。


    薑曉穗幹脆拉了條長凳過來,邀請古怪的莊小菊坐下,盯著她問。


    “所以,你為什麽要和我嫂子說,我早上和你說過要爬床呢?我記得很清楚,沒說過這話。你是自己猜的?還是聽誰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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