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子碩注意到陸瑾寒脖頸上還有手腕上帶著血的傷口。


    將這些都聯想了一下,他狐疑:“你身上的……都是她幹的?”


    陸瑾寒掀了掀眸,似乎並不想過多談及這件事。


    紀子碩這下明白了。


    ……行叭。


    真是個小肚雞腸的男人。


    他伸出手,剛想去接過他懷中的女人。


    陸瑾寒忽然向後退了一步,“我先將她送到病房,你待會兒記得過去。”


    紀子碩雙手接了個空。


    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好。”


    “對了。”他又問:“你手腕的傷,要不要上點藥。”


    那丫頭看著瘦弱,下嘴還挺狠的呀。


    “不用。”男人轉過身,大步向著病房內走去。


    到了病房內,陸瑾寒將顧燕笙隨手扔到病床上。


    她的嘴唇哆嗦著,疼的似乎在打顫。


    男人低嗤一聲,拇指拭去她眼角未幹的淚痕,薄唇吐出的話沒有半點溫度:“就這點能耐?”


    她沒說話。


    陸瑾寒也不惱,視線慢慢往下,落在她白皙的布滿紅痕手腕上。


    她的手很小,似乎隻有他的一半大。


    手指纖細,骨節修長,指尖剔透著淡淡的粉。


    這樣的一雙手,仿佛天生就是用來彈鋼琴的。


    “程辭。”他掀眸叫了聲。


    程辭立馬走到他旁邊。


    “把你的鑰匙扣解下來給我。”他吩咐。


    程辭依言照做。


    陸瑾寒大掌將她的手攥在掌心。


    她的指甲上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跡,應當是他脖子上的血。


    他冷笑一聲。


    然後拿著鑰匙扣上的指甲剪,毫不留情的根根剪掉!


    他修剪的很專注,像是在完成一個工藝品。


    程辭站在旁邊,聽著一陣陣的“哢噠”聲,內心有點複雜。


    直到剪完,陸瑾寒才站起身。


    捏著她的下頜,逼她渙散的瞳孔直視著他,“我給你一晚上的休息時間,明天早上,去照顧江曼雲,嗯?”


    顧燕笙沒說話,眸底全是桀驁與抗拒。


    陸瑾寒心底再次湧上怒氣。


    “說話!”


    她死死抿著唇,後槽牙被她咬的發緊。


    “不說是麽?”陸瑾寒冷冷的看著她,“顧燕笙,我會讓你知道,違逆我的代價!”


    他似乎半分半秒也不想呆在這兒,轉過身,大步向著門外走去。


    陸瑾寒走之後,程辭並未直接跟上去,麵露不忍的看向她:“顧小姐,要不您還是服個軟?您和陸總好歹認識多年,您也知道他這個人……”


    “出去。”顧燕笙不想聽他廢話。


    程辭:“……”我靠這麽凶?


    *


    紀子碩來給她接骨的時候,就看到了地上那些被剪掉的指甲。


    再看到她光禿禿的手,他神色有點複雜。


    他走到床邊,剛想碰她的手腕。


    床上的女人身子瑟縮了一下,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他一邊在心底暗罵陸瑾寒,一邊連聲安慰道:“別怕,一下就好了,一點都不疼的,接好了就不疼了。”


    顧燕笙沒動。


    紀子碩趁機按住她的手,用了些力道。


    空氣中傳來“哢嚓”一聲。


    顧燕笙緊緊咬著下唇,雙睫輕顫,“你……你……”


    紀子碩被她看的有點心虛:“好了好了,這不就不疼了麽?”


    “……待會兒我讓人給你送點飯菜和藥過來,你先躺著休息!”


    說完,他離開了病房。


    剛出長廊外,迎麵便撞上了一位小護士,小護士奇怪的看著他:“院長,你好啊。”


    紀子碩道,“嗯,去忙吧!”


    小護士點頭,隨後又看了一眼那扇病房,這才想起來正事。


    她推開門,看向裏麵的人:“請問,是薑風眠的家屬,顧燕笙小姐是嗎?”


    顧燕笙抬眼:“是。”


    “是這樣的。”小護士上前將清單放在她的掌心,開口道:“薑風眠先生最近三個月的住院費以及各項療養費並未繳,如果月底不能交齊的話,醫院可以拒絕再為病人治療,並保留刑事訴訟的權利,顧小姐,這是清單,您請看一下。”


    顧燕笙接過。


    上麵包含了住院費在內的所有費用,三個月,大概整整二十萬元。


    二十萬!


    小護士將清單交到她手中,旋即便走出了門。


    門內,顧燕笙的腦中一遍遍的重複著剛才護士的話。


    如果月底前交不齊這二十萬,她的父親……


    她該怎麽辦?


    她用力的攥緊那張清單,掌心出了汗。


    隨後,毫不猶豫的下了床。


    她下了電梯,邁開狼狽的身形,徑直向醫院的門外走去。


    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


    這家醫院地理位置很好,周圍到處都是帝都的富人區。


    離顧家應該並不遠。


    此時此刻。


    醫院的28層樓的窗邊。


    陸瑾寒站在頎長的身形正站在那裏,垂眸從上往下看著那個女孩奔跑的身影。


    他還記得很多年前,在他每一次從顧家走出來的時候,她總會悄悄地跟上一段距離。


    不遠也不近,不快也不慢。


    那雙琉璃瞳中閃爍著小心翼翼的光澤。


    是她奉獻給他的全部熱忱與溫柔。


    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一雙琉璃般澄澈的眼睛,在星空下美到驚心動魄啊。


    可是什麽時候起,那雙眼睛被一片桀驁與排斥所取代。


    一旁,程辭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臉上有些不忍:“boss,吩咐顧家的事,已經辦好了。”


    陸瑾寒收回視線,淡淡回神:“知道了。”


    ……


    一個小時之後,顧燕笙終於站在顧家的門前。


    豪華的別墅矗立在夜幕中,一整棟樓現在都還亮著燈。


    五年未見,那扇雕花木門依舊如同記憶中一般莊嚴森冷。


    顧燕笙腦中記起十年前,她剛剛走進這扇門的那一天。


    她被顧母牽著手,站在了顧曼妮的麵前。


    顧母在顧曼妮麵前蹲下身,用溫和慈愛的眼神看著她,“曼妮啊,這是阿笙,從今往後,就做我們曼妮的妹妹好不好?”


    顧曼妮當時用審視的目光從頭到腳的看了她一眼,癟癟嘴:“我才不要一個乞丐做我妹妹。”


    “這孩子怎麽說話呢!”


    顧母嗔怒,轉眸看向她:“來,阿笙,叫姐姐。”


    當時她年紀小,什麽都不懂,“姐姐。”


    “真乖。”顧母誇了她一句,便牽著她的手,把她帶進了顧家的大門。


    那個一大一小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一晃經年。


    後來顧家把她收作了養女。


    在她不在的十幾年裏,顧銘德夫婦的身邊早就沒了她的位置。


    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就連五年前,顧母明知道開著那輛車將江曼雲撞成植物人的是顧曼妮,卻還是將她推了出來。


    哪怕她不願意。


    因為她是爛泥,爛泥坐完牢還是爛泥!


    可顧曼妮不同,顧曼妮是九天翱翔的鳳,不能沾染一丁點塵灰。


    這些。


    都是她入獄之前,顧曼妮親口告訴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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