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笙攥緊小盒子,一路心急如焚。


    到了養父的房間,她推開門。


    門內的老人正在護工的幫助下,在輪椅上做身體伸展。


    他被護工照顧的很好,臉色都紅潤了一些。


    「阿……阿笙……終……終於來……來了?」


    薑風眠艱難的吐字。


    「嗯。」顧燕笙微笑著走到他麵前,「爸,你最近過的怎麽樣?」


    薑風眠輕輕點頭,「……好,挺好的,你……去……去……哪兒了?怎麽……都不來了……」


    顧燕笙在他麵前蹲下身,「爸,最近幾天我去了清平,清平現在有政府幫助,鋪了水泥地麵,蓋了平房,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對了,我去偷李大爺家的地瓜,差點又被他抓到了,不過他不僅沒有教訓我,臨走的時侯,他還送了我好多地瓜。」


    「還有門前的那棵老槐樹,開了槐花,飄在院子裏,很漂亮。」


    薑風眠被皺紋雕刻的眼角輕輕笑起來。


    「好……好。」


    「對了。」顧燕笙將三角形小盒子遞到他眼前,「爸,你還認識這個麽?」


    小盒子放在薑風眠眼前的那一刻。


    薑風眠臉色一變。


    他顫抖著指尖,將東西接過來,臉上驚喜交加。


    「還……還在……它竟然……還在。」


    「對,它還在,我找到它了。」顧燕笙說道:「這裏藏著很重要的東西,對麽?」


    薑風眠激動的點頭,「嗯,嗯!」


    顧燕笙笑著說,「我幫你把您用的維修工具基本都帶來了,您可以幫我修好它嗎?」


    「可……可以。」


    「好。」


    顧燕笙陪著父親邊說話,邊修零件,整整一天。


    一直到了晚上日薄西山。


    她看了眼天色,說:「爸爸,時間不早了。」


    薑風眠停止了修葺的動作,眼底流露出不舍:「阿……阿笙,就要走了麽?」


    「嗯。」


    「可……可我舍不得阿笙。」薑風眠說道,「我怕……阿笙這一走,就又不來了……」


    「不會的。」顧燕笙不知不覺間紅了眼,「我明天再來看你,你就安心等我,安心休養,好不好?」


    她流著淚,卻笑著囑咐,「你要快點好起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家。」


    「有爸爸在,阿笙就有家。」


    ‘家"這個字眼,多美好啊。


    薑風眠笑起來,笑容憧憬而又慈祥,「爸爸的小阿笙……長大了,懂事了,我還要看阿笙,往後……結婚……生子,快快樂樂一輩子。」


    「嗯。」顧燕笙輕聲而又堅定:「一定會的。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


    薑風眠道:「爸爸不在身邊的時候,阿笙……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你也是。」


    薑風眠微笑著點頭。


    顧燕笙微紅著眼,強迫著自己離開。


    她告訴自己。


    等到盒子裏的東西被解開。


    那麽就是鐵證如山!


    有哥哥在,顧家必然大廈將傾。


    到時候,陸瑾寒也沒有了折辱她的權利和理由!


    而且,爸爸的身體現在已經大好,隻要休養一段時間,就能康複。


    他們就能回到從前!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逐步邁進。


    她走出長廊,邁步進了電梯。


    身後。


    忽然冒出一道人影,陰毒的看著她


    離去的方向,彎起了唇。


    顧燕笙下了電梯。


    走到療養院一樓大廳之時。


    她的心裏,沒來由的有些心慌和不安。


    她腳步頓了一下,用手捂住心髒。


    左心房那裏,心率正在不規則的加速跳動。


    頓了頓。


    她抬眼看向四周——


    大廳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門外清風拂麵,暖色映照著夕陽。


    她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出了療養院的門,隨後繞開人群,慢慢的向著前方走。


    就在這時——


    身後忽然傳來「嘭」的一聲!


    像是有重物從高空砸落的聲音。


    又悶又沉!


    顧燕笙腳步頓住。


    周圍的一切好像瞬間混沌凝滯。


    廣場上迅速傳來一陣可怖驚悚的尖叫!!


    「啊——」


    「有人跳樓了!」


    「快報警啊!!!」


    顧燕笙渾身的血流,齊齊僵住。


    所有人都漸漸圍了過去。


    有人打110.


    有人拿起手機拍照。


    有人去喊療養院院長。


    還有被嚇哭的小孩放聲大哭。


    嘰嘰喳喳。


    吵吵嚷嚷。


    過了許久。


    她動了動快要僵硬的四肢,轉過身,慢慢的撥開人群,走到被圍觀的中央。


    地上。


    是一道血肉模糊的熟悉身影。


    血,流了滿地。


    已經蔓延至她的足尖。


    那一刻。


    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消了音。


    巨大的痛苦貫穿心髒,她的瞳孔驀然間皺縮!眼眶在一瞬間變得赤紅,她渾身瞬間抖如篩糠,心髒所有感官全部都聚集在那一個點!


    一秒後。


    她眼前混沌漆黑,身形重重的向後倒了下去。


    *


    滴答……


    滴答……


    滴答……


    醫院內傳來儀器顫動的聲音。


    顧燕笙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而眼前閃過。


    是血。


    滿世界的血。


    還有那張熟悉的……血肉模糊的臉。


    睡夢中的小姑娘眼角落下一滴淚痕,一秒後,她驀然睜開眼睛,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額頭上已經冷汗涔涔!


    她向四周一眼,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


    她的手背上掛著點滴。


    床前,還站在一個人。


    聽到動靜。


    陸瑾寒頎長的身形轉了過來。


    男人仍是穿著今早從陸宅離開的那件黑色西裝,他眸底的神色很濃鬱疲憊,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你醒了?」


    顧燕笙抬眼,急切道,「我……我爸爸呢?我剛才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好多的血,流了一地,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多的血……」


    她伸手拔了針頭坐起身,「我要去看看他,不然我不放心。」


    這時——


    陸瑾寒忽然攥住她的手腕,「顧燕笙。」


    他鮮少這樣冷沉而又平靜的喚她的名字。


    她的心裏‘咯噔"一聲。


    「……怎麽了?」


    「不是夢。」他說。


    她唇角動了動,那一瞬間,她好像唇畔都失語了,她竭力的、一字


    一頓的發聲:「……什麽叫,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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