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2031.11.9,記錄者:卡倫】


    【就如我前麵所說的一樣,室戶堇小姐,現在我將向你講述這座城市過去所發生的一切。】


    【讓我想想,該從哪裏開始好呢…?】


    【有真讓人頭疼啊,想來想去,似乎隻能從亞瑟那個瘋子開始講起了,說實話,我現在一點都不想提到他,光是想到他那張令人反胃的臭臉我現在就有種想要嘔吐的衝動。】


    【是的,亞瑟·沙納克,他就是這麽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和混賬。】


    【室戶堇小姐,身為[四賢者]之一的你應該還記得當初亞瑟·沙納克對外宣稱的理念吧?】


    【‘製造出能由普通人類操控的,具備破壞階段4甚至階段5能力的錵鋼武器,隻要成功完成這個目的,人類就再也不用承受[惡魔病毒]所帶來的苦難。“】


    【上麵這段說辭,我相信你絕對不止從那個家夥口中聽到過一次,事實上,當初的我也正是被這個現在想來簡直無比可笑的口號忽悠過來。】


    【原腸生物全都是些該死的畜牲,直到現在我依舊不會改變這個觀念,但有一點卻和過去不再相同,那就是現在的我已經不再認為那些受原腸動物病毒折磨的孩子是罪惡的。】


    【聽起來很可笑是吧?作為一個因為妻子袒護…不,應該說是保護自己的孩子而被暴徒殺死,到頭來卻反而跑去怨恨這些受病毒折磨的孩子的無能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後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仔細想想,我之前的人生,還真是過的失敗啊,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了,我真正想要告訴您的是:】


    【亞瑟·沙納克騙了你們。】


    【那個混賬的目的從來不是什麽製造出普通人類也能使用的錵鋼武器,不,應該說他對錵鋼的研究甚至都隻是附帶的產物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


    【——那就是研究出讓人類變成[完美的原腸動物]的方法!】


    【是的,亞瑟·沙納克,人們口中的[四賢者]之一,根本不是什麽對抗原腸動物病毒的救世主,恰恰相反,他是一個無比虔誠,甚至足以用狂熱來形容的原腸動物病毒的信徒!】


    【去t的,老子真是瞎了眼了!】


    【抱歉,我的情緒似乎不太穩定,今天就暫時到這裏吧剩下的東西明天再說。】


    ……


    【時間:2031.11.10,記錄者:卡倫】


    【這是巴別塔淪陷後的第四天,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外部攝像頭拍攝下來的城市在原腸動物的肆虐下淪為廢墟的畫麵時,我的內心竟然會升起一種暢快感。】


    【或許,我其實早就也想這麽做了吧?嗬嗬,真是滑稽啊,讓原腸動物幫自己達成了願望什麽的。】


    【算了,不說這些了,讓我們繼續昨天的話題】


    【室戶堇小姐,就如我所說的一樣,亞瑟·沙納克,這家夥根本沒把自己當過人類,而是一直以[神選]自居。】


    【是的,[神選],這個混賬實際上一直在將原腸動物病毒當做[神明]來崇拜,甚至堅定地認為自己就是被神選中神選者。】


    【不僅如此,在他的眼中,那些一出生就被原腸動物病毒感染了的孩子屬於玷汙了神的純淨的罪人,心中無比憎惡那些孩子。】


    【至於這份憎惡導致的結果,您或許已經聽來這裏探索的人匯報過了,如果沒有的話,請讓他們打開1-04到1-10號房間的大門,相信在看到那裏麵的景象後,您就會明白我說的這一切。】


    【如您所見,亞瑟·沙納克正在肆意地屠殺…不,那種行為應該稱之為虐殺才對,他一直在以研究的名義,對送到這座城市中來的受詛之子,進行著慘無人道的虐殺!】


    ……


    【時間:2031.11.11,記錄者:卡倫】


    【不,不,那個混賬!他都做了些什麽!】


    【該死!我到底做了些什麽?我到底做到了什麽?!我就這麽看著她死在了我眼前,一點點地在實驗台上變成一具再也不會動的屍體!】


    【我這個畜牲!我到底有什麽資格以一名父親的名義自居?!】


    ……


    【時間:2031.11.12,記錄者:卡倫】


    【抱歉,室戶堇小姐,請恕今天的我暫時無心再向您講述這裏發生的一切。】


    【我想,我現在更需要冷靜一下,用傾訴的方式。】


    【嗬嗬,說是如此,但現在的我,除了對著她和她們的屍體,以及這座名義上屬於我的實驗室,又能到哪裏去傾訴呢?】


    【或許,我能做的就隻有欺騙自己一定會有人看到這份日誌了吧?】


    【那麽,無論是誰也好,假定你真的存在的話,看到這份日誌的人啊,能否請你暫時聽我…聽一個無能且無用的父親,一個毫無作為的男人講述一下自己那可笑的人生?】


    【讓我想想,就從十年前說起吧。】


    【十年前,有一個年輕的研究員,他有一個愛她的妻子,他們相遇,相愛,結婚,再到孕育了愛情的結晶。】


    【雖然日子過得並不優渥,研究員的成果遲遲無法得到認可,妻子因為要照顧腹中的孩子無法外出工作,但他們並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麽不好。】


    【研究員相信以自己的才能終有一天能夠嶄露頭角,他的妻子也一直在背後支持著他,兩人滿懷希望地期盼著明天的到來。】


    【可是,他們並沒有等來希望,而是名為原腸動物的生物所帶來的絕望。】


    【那一天,原腸動物入侵了他們的國家,他們的城市,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


    【他們看到了國家引以為傲的軍隊被如山嶽般巨大的原腸動物如玩具一樣蹂躪,看到了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在恐懼中被咬斷身子,看到了周圍的人一個個地死亡的景象。】


    【孱弱的研究員麵對這一切,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帶著自己的妻子拚命地逃跑,逃出家園,逃出城市,逃出國家。】


    【最後,或許是命運的眷顧,他們都活下來了,不僅如此,妻子肚子裏的孩子也安然無恙,他們抱在一起,互相安慰著彼此,卻不知道真正的絕望其實並沒有到來。】


    【從襲擊中活下來了後,研究員帶著自己的妻子來到了巨石碑庇佑的城市,在那裏他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並很快就得到了重用,他的才能終於開始展示,妻子腹中的孩子也一點點長大,一切仿佛都在重新向著好的一麵發展。】


    【於是,就這樣過了半年後,他們的孩子出生了,一切也從這一天開始改變。】


    【因為,他們的孩子,是[受詛之子]。】


    【當研究員看到那雙和原腸動物一樣猩紅的眼瞳時,以及完全不屬於人類的鱗片時,心中不由自主升起的恐懼感讓他驚恐地尖叫了出來,跌坐在了地上,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在那一刻,他心中絲毫沒有感到成為父親的喜悅,而是被名為恐懼的情況支配了理智。】


    【醫生和同事都開始勸說研究員放棄這個孩子,研究員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他的妻子卻拒絕了。】


    【‘這是他們的女兒,而她是她的母親。“他的妻子當時是這麽對他說的,理所當然的,他們吵架了。】


    【這是他們自相識以來第一次吵架,吵的很厲害,妻子抱著他們的女兒,無論怎樣都不肯放手,最後,研究員無奈之下,隻能同意的妻子的意見。】


    【為了避免他人帶來的影響,他隻能帶著妻子移居到了城市的外圈,避開其他人的耳目生活,畢竟養育一名受詛之子,對於其他遭遇過原腸動物襲擊的人而言,是一種不可饒恕的惡行。】


    【日子就這麽繼續了下去,研究員和妻子的情感也逐漸回暖,雖然依舊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竟然是受詛之子的事實,但冷靜下來後的他也認可了妻子所說的話語,無論如何,那都是他們的孩子,他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拋棄孩子的父親。】


    【然而,研究員還是太低估人們心中對於原腸動物的恐懼……亦或者說,人們心中的惡意了。】


    【那是個很平常的一個早上,妻子為他做好了早飯,目送他出門,他來到了研究所,現在他已經是這裏的組長,負責攻克錵鋼武器的關鍵問題。】


    【他記得很清楚,那一天,因為研究取得了進展,他回去得很晚,但他已經在電話裏告訴了妻子不用等他,早點休息。】


    【可當他走出研究所,開車經過某個拐角,習慣性地俯瞰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後,卻呆住了。】


    【他的家,正在燃燒,耀眼的火光在黑夜中是那麽地清晰。】


    【他瘋了似的抄著最近的道路衝回了家,可當他趕到時,卻隻來得及看到倒在門口,抱著空無一物的繈褓的奄奄一息的妻子。】


    【‘保護好我們的孩子“這就是妻子死亡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因為養育受詛之子的緣故,一群暴徒衝進了他們的家中,想要殺害他們的女兒,她的妻子為了保護他們的女兒,被這群暴徒殺害。】


    【‘都是受詛之子的錯“,當從警察口中得知了調查結果的那一刻,研究員腦中不可遏製地冒出了這個想法。】


    【於是,在失去愛人的悔恨下,男人徹底改變了對於受詛之子的看法,變得和其他人一樣,無比仇視受詛之子。】


    【是原腸動物和受詛之子毀了他的一切。】


    【他要複仇。】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辭去了這份研究所的工作,不再甘願於隻是製作普通的錵鋼子彈和槍械,而是追求能夠徹底將原腸動物從這個世界上消滅的方法。】


    【在執念的驅使下,男人廢寢忘食地投身去錵鋼武器的研究事業,並成功進入了世界上最頂尖的錵鋼武器研究所之一,由[四賢者]之一的亞瑟·沙納克負責的[方尖碑]研究所。】


    【進入方尖碑後沒多久,研究員就察覺到了這裏和外界說的其實並不一樣,相較於研究錵鋼武器,更多的課題似乎都是在研究受詛之子和原腸動物病毒。】


    【每一天經過地下室的入口時,都能聽到從走廊深處傳來的慘叫,每一天早起看向窗外時,都能看到被成批運送進來的受詛之子。】


    【‘她們就是最好的武器“,當已經在方尖碑中取得不小成就的他向那個名為亞瑟·沙納克的男人提問時,對方是如此回答的。】


    【‘原來如此,您說的確實很有道理。“當時的他是這麽回應的,是的,那時的研究員就跟研究所的其他人一樣,早已不再將這些十歲不到的女孩看做人類。】


    【盡管有些疑惑亞瑟對於受詛之子的對待似乎過於極端,但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研究員並沒有在意這些,而是繼續投身到了錵鋼武器的研發中。】


    【一年,兩年,三年……】


    【年輕的研究員逐漸步入中年,成為了亞瑟·沙納克的左右手,逐漸為數以萬計的前線研究者們所知曉,甚至收獲了不少仰慕者和崇拜者,但這一切對他來講並沒有意義,他的一生都早已奉獻給了‘複仇“這兩個字。】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是的,那一天,2031年10月4日,就在那一天,他……再一次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從被運送進來的實驗體中。】


    【雖然隻有十歲,但在看到那張和自己的妻子輪廓無比相似的稚嫩麵龐時,他第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的女兒,還沒有死。】


    【當時的他直接就僵在了原地,妻子臨死前囑托過的話語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差點就想衝上去將對方要下來,可是,心中的理智…亦或是仇恨阻止了他。】


    【那不是他女兒,而是害死她妻子的凶手,他在腦中如此勸說著自己,直到一聲麻木而稚嫩的聲音傳進他的耳中:】


    【‘爸…爸“‘這家夥在說什麽?“‘不用管,她腦子有問題,遇到誰都隻會說這兩個字。“‘沒人教過她怎麽說話嗎?“‘教這種東西說話幹什麽?“‘也是,帶她走吧。“】


    【那一刻,他心中的某種東西仿佛突然坍塌了,周圍的同事們討論的聲音逐漸遠去,隻剩下了那一句稱呼。】


    【整整十年,從他同意自己妻子將對方留下來,整整過去了十年,他才第一次聽見了自己女兒喊自己第一聲爸爸。】


    【是的,室戶堇小姐,直到那一天,我,巴別塔第三研究所負責人卡倫,一個自以為是被仇恨遮蔽了雙眼的蠢貨,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直到那一刻,我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從未盡到過一次身為一個丈夫,身為一個父親該盡的責任。】


    【我既沒有完成自己愛人的囑托,也拋棄了自己的女兒。】


    【我甚至從未關心過她死活,以及她究竟在這十年裏遭遇了什麽,最後連救下她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亞瑟那個畜牲綁在實驗台上殺害,甚至還必須裝成毫無感覺的樣子。】


    【室戶堇小姐,我是個失敗者,就如你在五年前對我說的一樣,像我這樣的家夥,遲早有一天,我會遭到屬於自己的報應。】


    【現在來看,您說的對,但我卻沒法對您生起半點怨恨,因為我清楚,這一切都是我應得的。】


    【在這十年裏,我自己都數不清究竟在實驗台上切開了多少和我的女兒一樣的無辜的孩子們的身體,取出她們的內髒,看著她們的屍體被機器肢解。】


    【明明她們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類,是原腸動物病毒的受害者,我們卻故意給她們打上受詛之子的稱謂,對她們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加害。】


    【回想一下,這是何等的可笑,我們現在的所作所為,究竟和原腸動物又有什麽區別?】


    【室戶堇小姐,您知道當我當看到那隻被亞瑟那個瘋子稱之為‘神“的超乎我認知的巨大原腸動物出現在我眼前時,你知道我在想些什麽嗎?】


    【‘真好,我們的報應終於來了。“】


    【我本想趁亂帶著她逃離這裏,可亞瑟那個瘋子卻直接封鎖了巴別塔,為此我隻能留下來尋找機會。】


    【可現在,這最後的機會也已經錯過了,室戶堇小姐,現在的我已經對這個世界再無任何留戀,我本可以就此一死了之,但我心中的責任感卻告訴我不能這麽做。】


    【亞瑟那個瘋子還在繼續他的研究,雖然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但我不得不承認,他同時也是個天才。】


    【他的頭腦遠不是我能媲美的,因此,我相信他一定能夠成功研究出什麽,但那個結果對於人類對於室戶堇小姐你們堅持的那個理念來講,絕不是什麽好消息。】


    【因此,我會繼續留在這裏,尋找機會,室戶堇小姐,接下來的日誌,我會記錄下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以上,罪人卡倫的自述,到此結束,願您與利維坦,以及那位叫裏見蓮太郎的先生,能成為人類最後的曙光。】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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