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會。葉家要臉麵,即便不待見你媽媽也不敢做出將大小姐當丫鬟使喚的事情來,你媽媽以前從來沒有下過廚。”


    葉家對葉海棠的虐待主要是在金錢和心理上。


    金錢上的虐待,多是體現在葉海棠上學時克扣她的生活費上,葉家美其名曰培養孩子不好逸惡勞貪圖享樂;至於心理上的虐待,可以從各個方麵。小孩子本就心靈脆弱心思敏感,輕易就能將她的自信和尊嚴打擊得一點不剩,讓她徹底變成一個怯懦膽小的人。


    張了張嘴,小燕暮良久才似呢喃般道:“這樣麽。”


    “在說什麽?”葉海棠吩咐完門外的護士回來了。


    燕雲歸:“沒什麽。”


    葉海棠總覺得燕雲歸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未及細想就被燕暮出聲打斷了,“媽媽,您要留下和爸爸一起吃飯嗎?”


    看燕雲歸一眼,葉海棠說:“不了,我們剛吃過早餐,現在還不餓,先回去吧。正好你大伯母生病了,我們去看看她。”


    燕雲歸聞言道:“這些人你不想理會可以不用理會,葉家那邊如果找你,你也不用理,隻管推到我身上,以要照顧我沒時間去見他們為由避開不見。我醒了,哪怕行動受限,他們也不敢對你們怎麽樣。”


    換個人說這樣的話難免有過分自信的嫌疑,這個人是燕雲歸就不會給人這種感覺,隻怪當年的燕雲歸委實太過讓人驚豔。


    葉海棠沒有在醫院久留,等護士將吃食給燕雲歸送來,她就帶著兒子離開。


    離開時燕雲歸已經下床走到餐桌旁坐下,葉海棠瞥見燕雲歸右手握著的拳頭已經鬆開,手中的玻璃碎片不知被他藏在了哪裏。同時她還瞥見燕雲歸手心的傷口,準確地說,她是先聞到血腥味,看過去才發現的傷口。


    看到燕雲歸手上的傷口,葉海棠神情微頓,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囑咐燕雲歸好好休息就帶著兒子離開了病房。


    說是去看望生病的江梅,都不用等他們去,一回到主宅江梅就派了人來請他們過去,看樣子更像特地讓人守在大門口等他們。


    燕雲竟和江梅住的院子離燕雲歸的院子有點遠,這樣從大門過去要走一段不算短的路,約莫有三十分鍾。不過主宅內有宅內出行乘坐的車,乘車隻要幾分鍾。


    是江梅將他們請過來,到目的地見到的卻不止江梅一個人。客廳裏除了江梅還有一個年輕男人,是燕家大少爺燕玉青,燕雲歸的侄子,現在三十歲,比燕雲歸還要大三歲。


    昨晚在宴會上葉海棠其實見過燕玉青。不止燕玉青,燕家其他人昨晚都在場,隻是葉海棠領著兒子進門,除了燕玉照,其他人都是遠遠看著沒有上前來。


    燕玉青長相要偏向燕雲竟一些,不過他瞧著比燕雲竟這個父親要更沉著。見葉海棠進門,他從沙發上起身,“三嬸。”


    不算熱情,但也聽不出怠慢,算是中規中矩。


    葉海棠衝他點點頭:“不用客氣,坐吧。”


    燕玉青看她一眼,坐下。


    葉海棠這才朝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江梅看去,江梅的神情瞧著確實有點憔悴,很像是真生病了,但葉海棠眼尖,看得出她不過是化了個妝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比較憔悴。


    “大嫂,聽說你生病了,嚴重嗎?”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別說葉海棠還這麽溫聲細語的,仿佛聲音大一點就會嚇到她一樣。江梅是不耐煩她,卻也沒有當即就給她擺臉色,“小感冒,不礙事,來了就坐吧。”


    葉海棠就要依言牽著小燕暮朝沙發走去,江梅突然說:“我們大人說說話,讓小孩子出去玩吧。小琪,帶四少去玩。”


    這根本不是商量的口吻。


    正給燕玉青端來茶的幫傭小琪聽到命令就要來葉海棠身邊帶走孩子,葉海棠輕輕一拉,小孩被拉開避過了小琪伸過來的手。葉海棠沒有去管小琪,微笑看向江梅:“小孩子怕生,暮暮剛回家對家裏的人都不熟悉,還是跟在我身邊吧,不然待會兒他哭鬧起來會很麻煩。”


    小燕暮配合地躲到葉海棠身後,眼底蘊著眼淚防備地看著小琪,一副生怕被她帶走的樣子,“媽媽,我怕。”


    葉海棠將他抱起來,拍拍他安撫說不怕不怕,然後為難地看著江梅,“大嫂,你看……”


    “行了行了,不想去玩就留下,但我話先說在前頭,待會兒別吵著大人說話!”


    一個正常的小孩子懂什麽,要哭鬧誰攔得住。


    “小孩子性子皮,不像大人那麽知事服管教。我本來就是聽說大嫂生病來看看大嫂,既然大嫂沒事,我就先帶暮暮回去了,也免了他在這裏哭鬧起來吵著大嫂。”


    本來該是陰陽怪氣的話,可葉海棠的笑容和語氣都委實太過溫柔,硬是沒讓人聽出陰陽怪氣來。偏她這話說出來,江梅聽著心裏就是很不舒服。感覺葉海棠就像一團棉花一樣,軟綿綿的,讓人有勁都沒法往她身上使,憋屈得厲害。


    “我又沒說什麽,你這話要是被人聽去還以為我排擠三弟的兒子呢。坐吧,我還有話要問你。”


    全程燕玉青除了最開始和葉海棠打招呼,沒有再說話。他靜靜喝著小琪端來的茶聽她們你來我往,偶爾視線會在葉海棠身上停留幾秒。


    葉海棠能猜到他此時心裏的想法,無非也是覺得她變得不一樣了。


    “去看了雲歸?”


    “嗯。”葉海棠沒有抬頭去看她,一邊鼓搗著被她放在身側的小燕暮讓他坐好,一邊不鹹不淡應聲。


    “雲歸今天的情況怎麽樣?還好吧?他每天都會醒一兩次,但醒來的時間不固定,你們去醫院這會兒他醒了嗎?”


    “醒了,我們說了會兒話。”


    江梅神經忽而緊繃,“醒、醒了啊,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抬頭朝她看過去,葉海棠笑了笑,“大嫂覺得一對五年沒見麵的夫妻見麵會說些什麽?”


    她的笑是溫柔的,江梅卻莫名被震懾了一下。


    葉海棠的笑容變得更加溫柔,嗓音聽著軟軟的,沒什麽威懾性,說出來的話卻格外嚇人。


    她說:“大嫂且放心,我什麽都沒有和三爺說,隻是和他敘幾句家常又說了點暮暮小時候的趣事,你們不用擔心三爺會因你們當初趁著他昏迷不醒將我趕到鄉下,後又對我們孤兒寡母不聞不問任由我們自生自滅來找你們算賬。”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會挑到明麵上來說,或者說,誰也沒想到葉海棠會直接挑到明麵上來說。


    葉海棠這一番操作直接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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