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陶陶走進包廂。


    紀君臨還是沒有動。


    他的臉藏在陰影裏,眉毛平鋪在下眼瞼上,像是睡著了。


    別的醉漢喝醉都是歪七扭八躺著,紀君臨不是,他坐得板正,頭微微後仰。


    莊嚴肅穆,一絲不苟,看起來就像一尊雕像。


    宋陶陶輕輕拍他的肩膀,“紀君臨,起來了,回去了。”


    他沒醒。


    宋陶陶瞥見他手裏捏著手機。


    她在他身旁坐下,近距離觀察他好一會兒。


    他那個手機裏,有好多她以前發給他的語音。


    上次想刪來著。


    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宋陶陶探出身子,輕手輕腳去抽他手裏的手機。


    手機還沒拿到手裏。


    耳邊響起一道冷冽低沉的男聲:“宋陶陶,你在幹什麽?”


    陶陶嚇得一個激靈,觸電似的彈起來。


    “嘭。”


    頭好像磕到了什麽。


    紀君臨一聲悶哼,被她撞得頭暈目眩。


    宋陶陶再側頭看他,隻見他捂住鼻子,涓涓的血從指尖流出來。


    抬頭的時候,用力過猛了。


    我去。


    看起來挺嚴重的樣子。


    “那個……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幫你止血吧。”


    紀君臨大概是被氣到了,隻是捂著鼻子,沒有說話。


    宋陶陶四處去找紙巾,慌裏慌張的,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


    紀君臨被流出來的鼻血嗆得咳了一聲,紅豔豔的血順著他的手指滴到地上。


    宋陶陶扒開他的手,說:“你仰頭。”


    紀君臨沒反抗,任由她笨手笨腳的用紙巾給他擦拭流到下巴處的血。


    紀君臨流了好多血,好像止不住的樣子。


    她有些慌。


    這麽多血,看著挺嚇人的。


    “那個……紀君臨,你能說話嗎?”


    她的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紀君臨聲音很冷:“別晃,晃得我頭暈。”


    宋陶陶“哦”了一聲,跑到衛生間,打濕了一條毛巾拿過來,“你擦一下臉?”


    他看一眼她手裏的毛巾,眼神嫌棄:“我不用這個。


    紀君臨拿出一條隨身帶著的手帕。


    宋陶陶殷勤的拿過手帕朝衛生間跑。


    等他再回來,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靠在沙發上。


    “我去,不會真的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吧。”


    她湊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紀君臨,醒醒?你……”


    紀君臨不耐煩皺起眉頭,半眯著眼睛看她,“宋陶陶,不把我弄死你不甘心是吧?”


    “不是,我是想問你,流了這麽多血,要不要去醫院?”


    紀君臨伸手摸了摸鼻尖,摸到一手的血。


    “不用,把手帕拿來。”


    宋陶陶把手帕遞給他,起身朝衛生間走。


    一步一腳,穩穩當當,全然沒有喝醉的樣子。


    他再從衛生間出來,鼻血已經止住,除了白襯衫上有幾滴血跡,其他的看起來很正常。


    “你沒喝醉啊?”


    “誰跟你說我喝醉了。”


    除了聲音有些啞,看起來很清醒。


    紀君臨坐回沙發上,閉上眼睛,看起來不打算離開。


    鬧著玩呢。


    她來這一趟真是多餘。


    “既然你沒醉,那我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宋陶陶,你為什麽會來?”


    “林書彥說你喝醉了,讓我來接你,現在看來,挺沒必要的。”


    “別人叫你,你就來。我叫你,你未必會來吧。”


    宋陶陶覺得他莫名其妙,甚至有點無理取鬧了。


    她起身要走,被紀君臨一把拉到懷裏,抱坐在他腿上。


    宋陶陶反應很快,捂住嘴巴。


    紀君臨氣笑了,問她:“你這是做什麽?”


    這不明顯嗎?怕他一言不合就咬人。


    紀君臨強有力的手臂把她圈在懷裏,她逃不開。


    宋陶陶兩隻大眼睛,戒心十足看他。


    “宋陶陶,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捂住嘴,答:“我哪樣?”


    “你把手鬆開。”


    不可能。


    他的眼神有些失落,又問:“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哪樣?”


    紀君臨扒開她的手,他力氣很大,硬生生把她的手扒拉下來。


    宋陶陶氣壞了。


    在他的脖子咬了一口,兩排整齊的牙印,印在上麵,泛紅滲血。


    紀君臨扣住她的下巴,直視她的眼睛。


    “看著我。”


    宋陶陶被迫與他對視,他眼裏墨色的瞳仁周圍,有紅血絲,眼尾也是紅的。


    “宋陶陶,你還喜歡我對嗎?”


    宋陶陶被他的問題雷得外焦裏嫩,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回答。


    怔愣著,呆呆的看他。


    “你沒否認,我就當承認了。”


    宋陶陶沒來得及捂嘴,紀君臨把她壓倒在沙發上,已經俯身親了上來。


    溫柔繾綣,一如當年。


    宋陶陶腦子一直在想他問的問題,一時間竟然忘了反抗。


    她還喜歡他嗎?


    就在他走神的空擋,紀君臨的手突然鬆開,“嘭”的一聲,摔到地上。


    他暈過去了。


    紀君臨被送到醫院,一晚上都沒醒。


    醫生說,他沒什麽問題,隻是疲勞過度,昏睡過去而已。


    出於人道主義,宋陶陶留下來守著他。


    她思前想後,得出一個結果。


    她對紀君臨還有沒有感情不好說,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倆絕對是八字不合。


    兩人從在一起就不順利。


    各種不順利。


    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命裏相克吧。


    紀君臨天亮後才醒過來。


    宋陶陶熬了一夜,困得頂不住,在陪護床上睡得香甜,完全沒有照顧病人的自覺。


    紀君臨看到她沒心沒肺睡在那兒,一時不知自己是該欣慰還是該生氣。


    陳東早早來病房待命。


    紀君臨交代了一些事,回到病床上躺下。


    宋陶陶昨晚害他失血過多,他決定碰一回瓷。


    陪護床上的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才醒來。


    宋陶陶醒來看到紀君臨坐在對麵的病床上,看著她。


    “睡得好嗎?”


    “還行,餓醒的。”


    紀君臨冷笑一聲,按了鈴讓護士把午餐送過來。


    “紀君臨,吃完飯你也該出院了吧。”


    “我還沒好,出什麽院。”


    宋陶陶嗬嗬幹笑,“你愛住多久住多久,反正我吃完飯我就走。”


    “你走不了。”


    宋陶陶懶得跟他掰扯。


    紀君臨直勾勾看她,一字一句:“你昨晚承認自己還喜歡我,你得留下來照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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