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心那稚嫩地聲音,說出這樣的話語。滿場皆靜,隻餘火燭燃燒之聲。


    僧人剃度出家時,剃度之師會給你起兩個名字:法名、字號。法名又作法諱、戒名,不能隨便人稱呼,隻有僧人的師父或長輩可以叫,外人及謙稱隻能稱呼“字號”。


    馬甲大師的法名為徒白,字號為馬甲。


    除了馬甲大師自稱徒白之外,能夠以此名相稱的,就隻有馬甲大師的師父。


    那位一人滅了一國之運的高僧——短褂大師。


    “師父?你怎麽可能……你……”馬甲大師在陸離懷中噴出一口鮮血,可他滿臉激動的神色,那模樣看著更有些扭曲。


    前世名為非天的和尚笑了,他抬頭,依然是斂心的麵容,可是,他那幅詭異的神色,卻是讓所有人心中冒著寒氣。馬甲大師,你到底喚醒了誰?陸離心中問道。


    “這股力量,是佛祖舍利?當年阿難陀寺也有一顆。可不是骨舍利,而是更加稀有的血舍利。”斂心老氣橫秋地說著,忽然站了起來。


    可是四位身影忽然出現,從四個方向,各自一掌按向了斂心。正是圓通,中通,匯通,申通四位大師一起出手。馬甲當時說得護法,就是為了在這一刻應對這樣的事。


    不過斂心似乎沒有絲毫介意。他就這樣被四位大師控製住了身形。可他嘴上還是笑著:“借助舍利力量的方法,還是我教你的啊。”


    “沒有想到吧,沒有想到會把我提前喚醒吧?”斂心忽然歎了口氣,說道:“我和阿雲曾經聯手布置的轉世之法,不可能隻靠舍利之力就破解的。那是寫入我們靈魂的東西。”


    “連佛,也無法將我們拆散。”


    “徒白,當年我就說過,你太顧及別人了。我的罪孽,應該我來承擔才對。”斂心說著,忽然流露出一絲憐惜的神色來。畢竟馬甲大師是他的弟子,他的意識一醒來,看到眼前的景象,就知道發生了什麽。


    巫族秘法,再加上言靈巫女的靈言,非天的轉生成了必然。想要對抗言靈女巫,堪比逆天改命。人活在天道之下,反要逆天,必遭天譴。


    當年那個傻徒弟,還是做了傻事。他還是想要超度他,讓他往生。可是,阿雲還未醒來。當初,阿雲陷入近乎永眠的沉睡之時,非天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他無法再當一個佛門高僧,他寧願墮入地獄。


    哪怕讓世間變成地獄。


    “師父,您真的累了。”馬甲大師艱難地說道,很是虛弱。


    斂心搖了搖頭,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佛法。我已然算不上佛了。”


    “哈哈,師父,您不管做了什麽都好。師父就是我的師父。我不忍心讓您的靈魂受此折磨。”馬甲大師還是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執念。


    “永世不得安寧,永世不得超脫。我早就有了這樣的準備了。無怨無悔。”斂心,不,非天笑著說道。“這一世,承蒙你照顧了。”


    “師父當年也是這樣照顧我的。”馬甲大師笑著,像是回憶起了什麽。


    “好了,閑話少敘。既然我提前醒來了,有些事情就也需要提前了。”非天說著,抬頭,目光像是穿透了頭頂的七寶浮屠。望向了百年未見的天空。


    “師父,師娘已逝,雲滇如今也不複王朝存在。您可以放下了。”馬甲大師還是想要讓非天解脫。


    非天似笑非笑,這樣的表情在斂心的臉上,透著幾分古怪。“誰說阿雲已經死了的?”


    “怎麽可能?”馬甲大師驚訝道。


    “徒兒啊,難道你忘了,你師父是怎麽樣的人了麽?”非天忽然大笑了起來。


    馬甲大師聽言,隻能苦笑。


    “好了,幾位。我現在這具身體,沒有絲毫武功,你們可以放開我了。雖然我在斂心的時候,看到了過天空,但是畢竟是百年之久,沒有親眼看過了。”非天滿不在乎地說道。“而且,你們頭頂上,養著這麽一隻大家夥,這樣真的好麽?”


    “什麽?”聽到這話,圓通大師臉上一僵。


    陸離也是抬頭,望向了七寶浮屠。方才他就在這裏看到過一雙血紅的雙眼,但是,他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可聽到短褂大師這麽說,陸離也瞬間想了起來。


    不過,非天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四位大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個時候,決定權在他們手中。惠岸是外寺僧人,隻是暫居寒山寺而已。所以他一直都在旁觀。


    “哦?徒白,你竟然還把戒刀帶了出來。剛才就是戒刀的威能,所以才能破開封卻麽?”非天發現了被陸離握在手中的釋刀。


    “不,師父,這把刀已經有主人了。”


    “看樣子,並不是阿難陀寺的僧人啊。看起來,我的確是毀掉了祖業啊。”


    “師父。”


    “不過,徒白,你沒有讓他通過聖戒,就這樣讓他用釋刀,遲早也會讓他死掉的。”非白笑著,說出讓陸離毛骨悚然的話。


    什麽聖戒?那是什麽?


    非天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說道:“看起來,你也沒有讓我通過聖戒。這樣,我就無法長命百歲了啊。真是一件麻煩的事呢。”


    “師父,放下執念,不好麽?”


    “如果阿雲安好,一切無妨。如果阿雲不醒來,那麽,又如何放下?”


    “血絡都已經出來了。釋刀,作為刀的能力,也該完全醒來了。”非天一指釋刀,笑得滿是深意。陸離隻覺得腦中一片混亂。斂心是馬甲大師師父的事實,他還無法接受。一連串關於阿難陀寺的秘密,關於釋刀的秘密闖入他的腦海。一時之間,又讓他如何接受?


    原本他以為他已經解開了釋刀之上的秘密,可是現在看來,他以為的秘密,分明隻是冰山一角啊。


    “好了,時候到了。有人來接我了。”非天忽然說道。


    “有人?”圓通大師立刻抬頭,望向出口的位置。那裏,多了一個飄忽的黑影。


    以下先湊字數,馬上修改。


    這個情形,讓操控蠱毒的黑袍女子一愣神。她的縱蠱之術,就是來自那位被江湖圍攻而死的用蠱高手。對於眼前這個情況,那位用蠱高手也曾在他的筆記之中留下過描述。


    煙蠱特性,就是因為其無孔不入,淡如青煙,所以被稱作煙蠱。而煙蠱培育簡單,隻要數量足夠,便可在瞬息之間噬肉啃骨,讓人死得痛苦萬分。加之煙蠱對於周圍環境異常敏感,也可以用作偵查之用。所以在那位高手所培育的蠱中,煙蠱是他最為常用的蠱毒。


    主人操縱,煙蠱卻躊躇不前,定然是遇到了它所懼之物。


    黑袍女子的目光遊弋著,看著陸離和公子嫣兩人。他們兩人身上,難道會有克製煙蠱的東西?


    嗯?那把刀……黑色的刀刃?黑袍女子篤然想到一個人名,這個人名她在那位用蠱高手的手劄之上看到過記載。


    所縱蠱毒者,如見柳扶風,必先慎之又慎。如見黑刃,無心蠱者,避之而走。


    刀聖柳扶風,還有黑刃。


    黑袍女子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了陸離手中的釋刀上。就是這把黑刃麽?“柳扶風的刀啊。”黑袍女子感歎一聲,那聲音之中似乎有著不解和無奈。飲血老祖正在一旁,聽得黑袍女子的自語,他猛然回頭。“白苗,你說什麽?柳扶風的刀?釋刀?”他根本沒有等黑袍女子的回答,直接上前幾步,目光再也離不開釋刀。


    之前因為夜色,飲血老祖還沒有仔細看陸離的刀。現在經過黑袍女子白苗的提點,飲血老祖越看那把刀越像傳說之中的釋刀。“釋刀,真的是釋刀。長生的釋刀!”飲血老祖激動地說道。說著,他不顧白苗的煙蠱,全身真氣鼓蕩,就闖入了煙蠱的包圍之中。他的目標就是陸離手中的釋刀。


    因為煙蠱困住了陸離和公子嫣二人,司叁陵也站在煙蠱之外,可聽到飲血老祖叫了一聲釋刀,而後又看到他不顧白苗的煙蠱就這麽衝了上去。司叁陵也回過神來。那把刀竟然是釋刀?是了。如果不是,飲血老祖也不會不顧煙蠱,奮不顧身地撲上去。


    要知道飲血老祖已經是成名許久的高手。要是真的算起來,他比柳扶風還要高出一輩。這也就意味著,他的年紀已經老了。世人傳說飲血老祖殺人飲血,所以才能夠活到這個歲數,而且實力不退。事實上,飲血老祖對於自己的命,的確是看得比什麽都重要。


    蘊含長生之謎的釋刀在前,飲血老祖豈能袖手旁觀?他自然是想要得到釋刀的。


    飲血老祖欺身進入,真氣噴薄,帶著一股血腥之氣。這引得煙蠱一陣騷動。


    陸離正警戒著,麵對煙蠱,他和公子嫣都有些束手無策。在發現周圍的煙霧懼怕釋刀,正想用釋刀脫困。眼見一人當頭而來,陸離很自然的應對,就是當頭一刀。因為陸離肯定,這個人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釋刀一刀劈下,真氣縱橫。那些煙蠱紛紛閃避,給釋刀讓出了一條大路來。飲血老祖看陸離還敢反擊,血色大袖一揮,便如紅雲一般朝陸離籠來。飲血老祖這一門功夫,其實很大程度上還是靠著寬大袖袍迷惑對方。飲血老祖與司叁陵,其實可以算得上出自瀝血泉正統,所以兩人的招式也有些相似。


    隻不過還是有所區別的,飲血老祖衣袖招式是假,手上功夫是真。而司叁陵,一身功夫全靠一對水袖施展。


    紅袖昭昭,沒有紅袖添香的美感,因為這紅袖後麵,掩藏地是殺意。這出招的人,也不是柔美女子,而是糟老頭子。


    陸離一式縱橫如泥牛入海,所以,陸離變劈為刺。釋刀順著衣袖狠狠刺了進去。眼前這招,雖然是虛招,但是你的衣袖可不是無底洞。陸離心道,若是你的手能比釋刀還長,那麽,我就認栽。


    可釋刀這一刺,真的就還刺空了。釋刀擦著飲血老祖的手臂刺穿了他的衣袖,可飲血老祖那粗糙的手掌,也按上了陸離的釋刀。這一擊,飲血老祖完全是憑借著這麽多年來的經驗。若不是穩穩拿捏住釋刀,那麽麵對剛才陸離那一刺,一旦失之毫厘,那就謬以千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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