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


    省城。


    隨著劉春秋宣布東山利箭行動圓滿成功,像祁同偉等利箭行動的主要參與者,緩緩走上主席台;授獎結束之後,裴一泓讓秘書找上了祁同偉,顯然是要找祁同偉單獨聊聊。


    “裴叔叔!你找我!”


    因為四下無人,徐誌高也出去了,故此祁同偉以裴叔叔稱呼裴一泓。


    “同偉啊,我果然沒看錯人,沒枉費我將你從岩台調到東山,你在東山的表現很是亮眼。”裴一泓先是將祁同偉誇了一遍,隨後問道,“關於這次行動圓滿結束,你個人有什麽看法沒有?”


    “沒有看法。”祁同偉回答道。


    “有看法就是有看法,說說嘛,反正這裏也沒外人。”


    不等祁同偉開口。


    裴一泓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你是不是覺得東山利箭行動就這樣蓋棺定論了,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啊?”


    “所謂在其位謀其政,凡事得三思啊。所謂三思,指的是思危、思變、思退。你心裏過不去那道坎,也是情有可原,這是因為你還年輕,很多事情都不懂。”


    說到這,裴一泓一聲長歎,開始引經據典起來:“聽說過這樣一段典故沒有?話說清朝乾隆時期,王亶望主政一方,欺上瞞下,引得龍顏震怒;後來乾隆派人徹查王亶望,不查不知道,一查那真是嚇一跳。這可不是拔出蘿卜帶出泥這麽簡單,直接影響到了他愛新覺羅家的統治,影響太過惡劣了。聽沒聽說過和珅說過的一句話,今天殺了王亶望,蘇杭百姓歡呼;明天殺了劉墉、紀曉嵐、阿桂,蘇杭百姓也照樣歡呼。東山市市長陳文澤、刑偵大隊陳光榮等落馬,再加上活躍在東山、永州的販毒分子、黑惡勢力被清除,已經可以給百姓一個交代了。行動到這一步,化負麵為正麵的目的也已經達成。如果繼續深挖,將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誰也不知道。而這是不可控的。”


    “一旦影響無法控製,鬧到天聽,春秋同誌下不來台,我也下不來台,各方麵子都過不去。而且還有不到一年就到了班子換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定為主。這是大家夥都願意看到的。”


    說到這,裴一泓看向祁同偉:“同偉,我說這些,你能明白嗎?”


    “裴叔叔,我明白。”


    兩世為人,祁同偉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裏麵的條條框框。


    至於後來老沙空降漢東,對他們漢東大學政法係的人出手,說白了無非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為官之道,要從全局出發,要有大局意識。組織內部要團結,形象更是重中之重。”為怕跟祁同偉說的太多,他無法消化,裴一泓也是點到為止,隨後來到祁同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出了這間小型會議室。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已經過了十個月。


    漢東。


    人民醫院。


    即將臨盆的梁璐,也被送進了產房。


    產房外,侯亮平等親屬焦急等待著。


    差不多兩個小時後。


    產房內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王桂茹興奮的差點蹦了起來:“生了,終於生了。”


    就在這時,護士抱著嬰兒從產房出來:“母子平安,恭喜,是個大胖小子!”


    說著,護士還將嬰兒的小茶壺亮了出來,讓侯亮平、王桂茹他們看清楚,這屬於醫院的常規步驟。以前,曾經因為這事發生過糾紛,故此各地醫院就有了這樣的規定。


    “白白胖胖,真好!”王桂茹看孫子,是哪眼看哪眼高興。


    “亮平,來,抱抱你兒子。”王桂茹將嬰兒交到侯亮平懷裏。


    起初,侯亮平是拒絕的,怎奈母親王桂茹太過熱情。


    “這是我兒子嗎?”侯亮平小聲嘀咕一句。


    “你說什麽?”站在侯亮平身邊的梁滿囤,問了這麽一句。


    梁滿囤也是沒聽太清,要不然,隻怕都得衝侯亮平動手了。


    “沒……沒什麽。”侯亮平連忙回了這麽一句。


    “亮平,給孩子起的名字,想好了沒有?”王桂茹問了這麽一句。


    而在這個時候,不知道啥時候湊到侯亮平身邊的侯春來,則是嘀咕一句:“我看這孩子咋看咋都不像亮平啊。”


    本來,侯亮平就懷疑這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


    隨著侯春來這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一出,侯亮平的心好像一下子被針紮到了。


    “春來,你胡說八道什麽。”賈曉梅上前拍了侯春來一下,隨後看向那嬰兒,“怎麽就不像亮平,我看活脫脫就是亮平小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這小鼻子小眼,哪不是隨亮平。”


    本來,賈曉梅還想再誇兩句來著。


    可是,這一刻,她詞窮了。


    因為,在這個時候,她也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來,把孩子給我吧。”


    護士在這個時候從侯亮平手中接過嬰兒,給孩子家人看看,也是例行慣例,這個時候,新生的嬰兒還要接受這樣那樣的檢查,可不能一直都交到孩子家人手裏。


    梁璐在這個時候也被從產房推了出來,躺在病床上的她,是滿頭大汗,明顯因為生孩子,累虛脫了,整個人臉色蒼白。


    “璐璐,辛苦了,謝謝你給我們侯家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王桂茹說完這話以後,用胳膊肘捅了侯亮平一下,顯然是在提醒侯亮平,人家姑娘的娘家人都在,作為孩子的爹,耷拉著臉,這得讓人娘家人怎麽想。


    病房內。


    待到梁璐被送到這裏,王桂茹招呼著大家離開:“讓人家小兩口單獨聊聊吧,咱們都出去吧。”


    待到病房內隻剩下侯亮平跟梁璐兩個人以後,還是梁璐率先開的口:“亮平,怎麽了?”


    聽到梁璐這話,站在窗戶邊的侯亮平轉過身來。


    “你好像不是很高興。”梁璐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可能不懂察言觀色,侯亮平那臉耷拉著,下巴都快砸到地上了。


    “沒……沒什麽不高興的啊!”侯亮平話音有些虛。


    這會,他腦子裏都是做親子鑒定那點事了。


    因為本身就是在醫院,故此,做這個也方便。


    雖然是第一次,沒經驗;但是侯亮平也是長著一張嘴,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該怎麽辦了。


    親子鑒定有兩種。


    一種是慢的,個把星期才能出結果,費用相對便宜。


    一種是快的,二十四小時內就能出結果,不過費用就貴了好多。


    “我要快的。”


    在這件事情上,侯亮平想都沒想。


    親子鑒定出來之前,侯亮平是度日如年,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許是我想多了呢,也許,孩子就是我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時間,侯亮平連忙去取報告。


    拿到報告的那一刻,侯亮平心中惴惴不安,他沒有立刻查看親子鑒定報告的結果,而是在心中念叨著: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他多麽希望報告上出現的數字是這個。


    可是,侯亮平的祈禱顯然沒有效果。


    隨著相似度百分之二出現以後,侯亮平傻眼了。


    作為大學生,雖然他是政法係的,但是對於生物基因也有了解,人跟猴子的基因匹配還能達到百分之九十呢,跟狗,跟豬,基因匹配也能達到好幾十。


    可這百分之二是什麽鬼?


    “大夫,這鑒定結果是什麽意思?相似度百分之二,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侯亮平仍不死心,詢問著醫生。


    “報告上不是都寫著嘛。”醫生也不敢亂說話,就這麽回了侯亮平一句。


    病房內。


    “回來了!”望著從外麵回來的侯亮平,正在哄孩子的梁璐,用手逗著身邊的嬰兒,“咱兒子睡了,看咱兒子多乖啊。”


    “你兒子。”侯亮平冷冰冰的蹦出這麽一句。


    “你這是怎麽了?”梁璐眨了眨眼,有些生氣。


    “自己看。”侯亮平將親子鑒定報告往梁璐身上一砸。


    “這是什麽?”梁璐問。


    下一秒,不用侯亮平回答,她已經看懂了那東西。


    “孩子不是我的。”侯亮平先是說了這麽一句,隨後惡狠狠的瞪向梁璐,“梁璐,現在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渣男,我冒著生命危險給你生兒子,你居然嫌棄孩子不是你親生的。天底下有你這樣的嘛,你的良心讓狗給吃了?”


    梁璐一下子來了脾氣。


    這下子,侯亮平懵了。


    他沒想到個別人做錯事,還有理了不說,脾氣還這麽大。


    這事鬧的好像他才是做錯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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