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蘭不解的問:老媽,你一定知道什麽隱情,為啥這麽肯定,張翠花看不上二萬呀?


    “上個月,張翠花她媽,托過美蘭說親。美蘭介紹給鎮上一個開摩托修理鋪的小夥,


    人家小夥有技術,月入好幾千,也沒缺胳膊少腿,就一個缺點,隻有初中文化,張翠花看不上,嫌他沒文化!”


    “啊?張翠花有殘疾,她有殘疾呀,居然看不上一個正常的小夥?”


    聞言,朱蘭頓時像泄氣的皮球,大失所望。


    “你這說的什麽話?張翠花隻是沒有腿,她除了洗澡需要人伺候,她能自食其立,在小學當老師,可受歡迎了!”


    李燕子沒脾氣的說。


    朱蘭說:唉,我再想想辦法。一定要讓二萬哥娶上媳婦!


    李燕子苦口婆心的說:阿蘭,你今年二十三歲了,你等不起呀孩子,等下去你就老了,沒人要!


    “才二十三歲,老什麽老。二萬哥二十六歲了,你就不怕他老了沒人要?”


    “他什麽情況,你什麽情況?他是傻子呀!”


    李燕子為了大女兒的婚事,急得直跺腳。


    她沒想到,最有出息的大女兒阿蘭,會這麽死心眼,非要等牛二萬先娶,她再嫁。


    “阿蘭,你想氣死我啊?我是家長,聽我的,你先嫁!”


    “老媽,你急著把我嫁出去,以後就沒工資上交了哦。你舍得嗎?”


    “隻要你過得好,媽有啥不舍得?就這麽定了,你抓緊找個中意的男人談戀愛。我看,包站長的兒子包金,他不是追求你嗎?他就不錯!”


    李燕子覺得包金那孩子,會來事,嘴甜,會討人歡心。而且那小夥子踏實,會掙錢。


    他老爸還是衛生站的站長,一家子都是吃公家飯,這麽好的條件不嫁,阿蘭得多傻呀?


    朱蘭卻固執己見,說:老媽,我說了不能插隊,我是老二,老一還沒娶呢,你不怕亂套?


    像隔壁梁造富一家,他大兒子超龍遊手好閑,不上班,也掙不來錢。三十多歲了,就知道在家睡懶覺。村裏人給他起個外號,叫做地主少爺。


    別人六點起床上班,梁家大少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才起床。他能起床,是因為他餓得不行了,得起來找飯吃。


    結果,找媒婆物色相親對象,一聽梁家大少是個懶漢,把人家姑娘嚇跑了,來一個嚇跑一個。


    一直到三十五六歲,沒人要。


    梁造富氣得吐血,沒辦法,隻好讓老二超虎先娶。老二可出息了,初中畢業就去廣東打工,打了十年,十年攢下十萬塊,在媒婆眼裏很吃香。


    沒相兩次,就帶回一個住鎮上的姑娘。


    沒擺酒就搞大了姑娘肚子,嫁給超虎的時候,那女的帶孕嫁人。到現在他家老二,兒子都會打醬油了,老大還在打光棍。


    走到哪,都能引起一片哄笑,成為村裏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行了行了,你以為我想啊?二萬娶不上,你插隊是沒辦法,就這麽定了!”


    正吵得不可開交,屋外嘩的一聲響,落下一陣滂沱大雨來。


    “糟了,二萬一個人在農場挖溝,我得趕緊去一趟!”


    李燕子慌忙穿上雨衣,打著傘,消失在大雨中。


    朱蘭不放心,她也打起一把傘,攆上去喊:媽,等等我,我也去!


    “大丫,你跟來幹嘛?小心感冒了,快回去,你要上班,回去吧!”


    大雨中,李燕子不讓大丫上山,怕她淋到雨,得感冒。


    “媽,我不放心二萬哥。萬一他感冒了怎麽辦?”


    家裏三個女兒,就數大女兒朱蘭,對牛二萬最好了。


    她十年前,就喜歡跟在二萬屁股後麵玩過家家。


    大了,兩個的感情也很好。有時候,兩個會吵一架,但是很快,大丫又會腆著臉,找二萬和解。


    兩個高一腳低一腳,淋著大雨,一道上山。


    到了農場一看,就見傾盆大雨中,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在拚命掏溝,把溝裏堆積的枯草爛枝,使勁的打撈上岸。


    看到牛二萬淋成了落湯雞,都不知道進屋躲雨。


    李燕子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心疼的大喊著:二萬,別撈了,快進屋!


    朱蘭看到牛二萬全身都淋透了,還是那麽賣力的幹活。


    一刹那,她淚流滿麵,撲上去奪過鋤頭把,把鋤頭丟到一邊,哭著把牛二萬拽進屋。氣得說:傻子,這麽大雨,你不知道躲嗎?


    “嬸子,阿蘭,我怕那個洞,會堵,大水淹了雞舍!”


    李燕子說:二萬,下次不要這樣了,自己的命重要,記住嘍?


    就阿蘭去生火燒水,讓二萬洗個熱水澡。


    李燕子心疼死了,急忙把牛二萬叫到房間,幫著把濕透的衣服脫了,把幹毛巾擦幹,讓二萬躺被窩裏去。


    摸摸二萬,發現他渾身冰冷,冷得發抖。李燕子什麽都顧不上,抱住二萬,幫他回暖。


    飄潑大雨下了足足半個小時,直到天色大亮,才雨收雲散。


    夏天的雨,來得快,停得也快,沒多一會兒,天上的雲吹走了,露出一片藍天,紅彤彤的太陽從山尖上露頭。


    朱蘭探頭進來說:二萬哥,水燒好了,你過來洗澡呀。


    李燕子在隔壁雞窩撿雞蛋,一口氣撿了上百隻。聽見水燒好了,她就叫朱蘭趕緊吃早點,好去上班。


    農場這裏蓋了幾間平房,平時李燕子忙起來,沒空回家,就在平房這裏的廚房做飯。


    朱蘭熬好了小米粥,就鹹菜吃,吃得香。


    她還是想把換親這件事,跟老媽達成一致意見。舊事重提說:老媽,要不,你就同意了唄?


    “同意啥啊?”


    幫牛二萬拿好衣服,進洗澡間洗澡,洗好了,端給牛二萬一碗粥,她也一道,坐下來吃早點。


    “換親呀。不這樣,二萬哥成不了家!”


    朱蘭心想,二萬哥雖然笨頭笨腦,但他明白事理。索性,也不避著他,直接讓他旁聽。


    李燕子怕二萬知道了難過,她打了朱蘭一下,小聲的說:大丫,二萬在這裏,不怕他聽到啊?


    “二萬哥是自己人,他有啥不能聽的呀?你別岔題,就說你同不同意?”


    朱蘭真不願意二萬打一輩子光棍。


    她覺得,這是二萬哥能成親的唯一機會。


    如果她嫁人了,二萬哥就沒有機會了。


    老二朱彤,對二萬哥冷淡,她為人自私,她肯定不願意。


    李燕子還是那話:不行,我不同意!就算要換親,也不能是你!


    “啊,老媽,不能是我,還能指望二妹嗎?”


    朱蘭也不喜歡二妹朱彤,牛彤小名二丫,自私冷漠,在城裏的服裝廠上班。她的工資,從來不上交,都自己偷偷攢著。


    一年到頭,都不愛回家,好容易請回來了,甩著個冷臉子,好像家裏人欠了她錢一樣。


    特別是對牛二萬,二丫經常趁著家裏沒人,擅自把二萬的衣服扔出去。


    為了這事,姐妹間沒少幹仗。


    “廢話,你是護士,你前程好。二丫一個做衣服的,她就這樣了。我先找她談談,她不答應,再想辦法!”


    李燕子表態了。


    “要是二丫不答應,就讓我來!”


    不管怎麽樣,老媽終於鬆了口,願意換親,幫二萬哥換回一個媳婦。


    吃完早點,朱蘭拿出幾張零錢,塞到牛二萬口袋裏,叮囑他說:二萬哥,唐冬蘭那個賤人,再找你麻煩,你甭理她。


    你打電話給我,我罵不死這個賤人!


    牛二萬自己能掙錢了,他不好意思花朱蘭的錢了,紅著臉把零錢塞了回去,磕巴著說:阿蘭,我是男人,我不能老花女人的錢。


    又從兜裏掙出昨天他掙來的三十元錢,一並塞給朱蘭,說:這是我做按摩掙的,很幹淨,給你用!


    朱蘭興高采烈,拿著牛二萬掙來的錢,交給李燕子,激動的說:媽,看到沒,這是二萬掙的錢,昨天,小賣部的汪音音,找他做按摩!


    李燕子不在乎的說:這個窮山村,又不是天天有人找。看把你激動的。


    朱蘭扁起小嘴兒,不滿的埋怨:媽,這是二萬哥掙的錢呀?代表他能自食其立,他不是傻子,難道不值得你高興?


    “好了好了,我高興,大丫,你快去上班,別遲到了!”


    “好嘞!”


    朱蘭又小跑著,返回廚房,叮囑牛二萬說:二萬哥,如果有人打你,你就打回去。記住嘍?


    “好,我會的。”


    朱蘭忽然小臉蛋紅通通,抱住牛二萬,伸手去他背上摸了摸,仰起臉蛋,閉上了眼睛。


    可是,牛二萬並沒有任何回應,她羞紅了臉,丟下二萬跑了。


    牛二萬站在廚房發愣,他沒想到,朱蘭好好的會抱住他。


    把他嚇了一跳。


    他經常睡覺的時候,幻想阿蘭對自己好。


    沒想到,阿蘭是真的對他她,會心疼他。


    喘了一口,牛二萬心裏暖暖的,說:有阿蘭真好啊。阿蘭,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


    牛二萬,他忽然很想女人,想得要瘋了。一賭氣,就躺到了一間臥室的床上,直挺挺的躺著不動,睜大著牛眼,盯著天花板發愣。


    “二萬,你吃完沒有。吃完了來幫忙撿蛋!”


    李燕子,彎著腰,在教室那麽大的雞窩撿蛋,撿半天,累得腰酸腿疼。還隻撿了一半,地上到處都是新下的土雞蛋,看著就舒服。


    奇怪,以前叫二萬,二萬很積極,就幫著一起撿蛋。


    今兒個,叫半天沒見他的人影。


    李燕子從雞舍走出來,解開圍裙,洗幹淨手,走去廚房看,碗筷沒洗,又探頭到臥室,見牛二萬在床上躺著呢。


    走前去摸額頭,李燕子說:好好的,沒發燒呀。二萬,你怎麽啦?


    牛二萬忽然坐起身來,嘶吼著說:我要媳婦,求求你,給我一個媳婦!


    聽到牛二萬嘶心裂肺的聲音,李燕子難過得直抹眼淚。


    “好二萬,求求你,別喊了!我幫你找媳婦,你別吼了行不行?”


    李燕子見二萬憋得不成人樣,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甭說一個光棍了,她隻是在家留守半年,都很難打熬。


    人,隻要是正常需求的男人女人,都不能沒有另一半,否則,真的會想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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