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悟洞府一事,稀裏糊塗暫時掩飾了過去。葛仙師府一案,若將事實擺於人前,道家可就當真沒有回旋餘地。”


    肖逸聯想近日來的所見所聞,早已認定葛仙師府一案與道家脫不了幹係,是以對薑魁之言毫無反駁之意,也不想讓他人繼續追究此事,隻想著保得眾人離開,雍州之事隨後再議。


    但眾道家弟子不明就裏,經玉臨風一提醒,也紛紛叫嚷著讓薑魁拿出證據來。


    這時,那雜家屍義卻道:“以道家在玄悟洞府時的所作所為,屍某倒認為道家卻有可能參與葛仙師府一案。既然道家不見棺材不落淚,薑族長將證據公布於眾就是了。”麵露譏笑,一副幸災樂禍之相。


    那公孫諾也道:“道家已不是過去的道家,若道家參與葛仙師府一案屬實,再聯係玄悟洞府一事,名家以為,以道家之德已不在適合執掌雍州,雍州應該易主了。”


    眾道家弟子聞言,剛燃起的一絲希望又自被澆滅,忽地升起四麵楚歌之感。


    薑魁接話道:“公孫先生說的極是,以道家之德根本不配再執掌雍州。薑某公布證據之後,就令道家讓出雍州,墨家、妖家意下如何?”


    肖逸憤恨道:“這薑魁看似忠厚,其心好生歹毒。”看著眾人一唱一和議論道家命運,身為道家弟子卻插不上隻言片語,當真難耐之極。


    墨家一直保持沉默,見聞才道:“天命有常,唯有德者居之。若道家果真失了德行,自然不可再執掌雍州。”話語之中,卻未支持兵家上位。


    世人皆知,墨家與兵家交好,徐州城池內多有兵家弟子身影。但墨家竟未公開支持兵家,令人大為不解。


    然而接下來妖家的態度卻令眾人更加迷惑。隻聽那萬天鵬道:“妖家讚同墨先生之言。”


    以論道時妖家之主萬天妖的態度來看,妖家和道家應是一氣。多人以為,妖家會站在道家這一麵,誰知道萬天鵬竟倒戈相向,實在令人想不明白。


    以當前九州之局,墨、雜、名、妖四家同意,足以讓道家退出曆史舞台。


    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到了此時,決定權已不在道家手裏。肖逸想要先行逃脫,將此事暫緩的想法也隨之破滅。


    眾道家弟子顯然未料到此局,頓時駭然失色,但心中仍對那證據抱有幻想,希望能出現奇跡。


    那吳邢心中再清楚不過,但聞諸家放話,雍州已成了兵家囊中之物,臉色終於露出喜色。


    薑魁道一聲“好”,將銅鏡往天空一祭,道:“那就天下人看看道、鬼二家的卑鄙嘴臉。”


    隨著一道真氣注入,那銅鏡登時散發出氤氳之光,轉眼間便長至一丈大小。


    這時,在場所有人都能看清鏡中之物。


    隻見鏡麵之內,有二人背對眾人而立。一人全身黑袍,連頭腳都掩藏在內,赫然是鬼家弟子裝扮;另一人月白道袍,白色頭發上挽著一個髻兒,不是道家之人又能是誰?


    在二人之前,還有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那老者衣著華麗,臉圓耳闊,顯然是養尊處優之人。但此時,他的頭發和衣服皆有些淩亂,靠在一麵牆壁之上,嘴角留著血跡,正激憤地怒罵著什麽。


    “那是葛仙師!”不知誰喊了一句。


    肖逸心頭頓時一緊,不禁向長清道者望去。長清道者正好也回望過來,眼神中滿是絕望之意。


    鏡內無音,也不知那二人如何威逼利誘,那老者終於轉過身去,在牆壁上摸索片刻後,那原本光滑無縫的牆壁突然從中裂開,露出一個門戶來。


    遠遠望去,那門戶之內,赫然擺放著無數藥架。眾人心中明了,那是葛仙師府的珍藏所在。


    就在這時,卻見那鬼家之人突然抬手在老者頭頂一點。那老者身體登時一僵,頹然倒地。


    令人心悸的是,那老者倒地之後,臉上竟掛著平和的笑容。眾人看在眼中,無不感到脊梁生寒。


    之後,那鬼家之人邁步進入洞內。那道家之人遲疑了一下,彎腰將老者嘴角的血跡拭去,也跟了進去。


    此時,鏡麵內如同凝固了一般,隻剩下那僵直的老者和敞開的門戶。


    不知鬼家弟子如何,眾道家弟子的心皆提到了嗓子眼,幾乎蹦將出來。他們都知道,待會那二人就會從洞中出來。屆時,二人麵目將暴露於天下人之前。


    這時,隻聽那吳邢說道:“此鏡喚作聚仙鏡,當持有者將鏡子喚醒之後,可以將一刻鍾內發生的事情保存於鏡內。此鏡原是吳某之物,隻因十多年前,吳某受了重傷,向葛仙師求取一枚仙草,便以此物做了交換。”


    “吳某與葛仙師也算朋友一場,知其行事謹慎,定然會將此鏡用在關鍵之處。於是,聽聞葛仙師府出事之後,吳某連夜趕過去,將此鏡召喚了出來。果不其然,此鏡將那行凶之人的容貌全部記錄了下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吳邢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重敲擊在道家弟子的心頭。


    那道家之人出來的一刻,就是道家身敗名裂的一刻。眾道家弟子幾乎摒棄了呼吸,靜等著命運的宣判。


    突然,鏡麵內的景物動了一下,門戶內出現了一隻腳,顯然二人已準備出來了。


    “哇……”肖逸身後一名弟子難堪重壓,驚叫一聲,暈了過去。他也兩手緊握,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


    眾道家弟子已然到了奔潰的邊緣,可就在這時,突聞“哢擦”一聲巨響,天搖地晃,風雲變色。


    這一聲響,比那聲驚雷不知又強了多少倍。天地震動之中,論道高台嘩啦啦倒了一片。


    反應快者,瞬即禦空而起。反應慢者,則跌入廢墟之中。高台下,被砸到的百姓不計其數。


    塵土飛起,刹那間,會場一片烏煙瘴氣。驚叫聲、痛呼聲此起彼伏,仿佛瞬即墜入了地獄。


    緊接著,頭頂之上,封印“嘭”地一聲化為齏粉,濃重陰氣滾滾而下,好似末日降臨一般,天地瞬間黯淡無光,陰風鼓蕩,寒意逼人,直向眾人襲來。


    這時,除了那吳邢之外,哪還有人去關心那聚仙鏡。隻見聚仙鏡搖晃了兩下,便從空中落下。


    兵家能否取代道家接掌雍州,全在聚仙鏡上。吳邢暗罵一聲時運不濟,忙運神將銅鏡召回。


    可就在這時,一股濃重陰氣突然衝下,如同一隻大手竟將局聚仙鏡抓了進去。


    吳邢大驚,忙加大心神之力。可是在陰氣壓製之下,心神之力大打折扣。三息之後,突覺心頭一空,便和銅鏡失去了聯係。


    失卻銅鏡意味著什麽,吳邢心中十分清楚。此刻,他如同癡傻了一般,盯著翻滾的陰雲,平生第一次感到彷徨無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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