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既然來到了德州城下,又明確知道鬆江伯府諸多女眷及兒女,都進入了德州城中,那這個仗是肯定要打一打的。


    多鐸貝子花了兩天時間,一方麵派出本部人馬,裹挾了附近民眾數千人,命令他們自帶幹糧,婦孺老少負責打水做飯,喂養牲口,年輕丁壯則手持刀矛,蟻附攻城,給城內守軍製造莫大壓力。


    一方麵又派出信使,向駐紮在北平城下的多羅巴彥貝勒求助,希望他能再分出一部分人馬,協助他將德州府城攻打下來。


    若是沒有方昆進城,德州府城說不定真被多鐸貝子突襲得手了。但有方昆在,他手下將近二十名護衛又曾經曆過紫檀堡防禦戰,多鐸貝子所裹挾的那些附近丁壯,又怎麽可能是方昆這些人的對手?


    更不用說,方昆還帶著城內守軍,剛射殺了五名女真內應,諸人見過血後,氣質上已和普通民眾大不相同,依仗著城高牆厚,對付那些裹挾丁壯,不說手到擒拿,但也不用費什麽功夫,就將他們輕易打退了。


    甚至連負責督戰的那一隊女真勇士,都被方昆等身手不錯之人,射殺了好幾名,氣得多鐸貝子咬牙切齒,不得不親自上場。


    夜幕低垂,德州府城頭火光閃爍,多鐸率領的後金軍隊如潮水般湧至城下。他們身披鐵甲,手持長矛,臉上寫滿了凶狠與狂熱。城牆上,守軍嚴陣以待,石頭、磚塊如雨點般密集地砸向後金軍隊。


    多鐸一聲令下,後金軍隊發起了猛烈的進攻。他們呐喊著,揮舞著兵刃,試圖通過雲梯攀上城牆。然而,守軍毫不畏懼,他們奮力抵抗,箭矢和石塊如同風暴般傾瀉而下。


    戰鬥持續了很久,後金軍隊雖然都是精兵,單兵素質極好,但在守軍頑強的抵抗下,始終無法攀上城牆。


    最終,在守軍的一次猛烈反擊下,後金軍隊被迫撤退。多鐸望著遠處燈火閃爍的德州府城,眼中閃過一絲不甘與憤怒。


    但他身邊的年輕將領穆濟倫卻要淡定得多,他知道,早在從鬆江伯手下親信方昆進城的那一刻起,他們這一部後金軍隊便失去了先手,今日這場戰鬥隻是一道開胃菜,真正的較量還在後頭。


    隻要這次入關,能像兩年前那一次,俘獲大批南朝丁口、財貨北返,完成既定戰略目標,就算打不下德州府城,又有什麽影響呢?


    “德州府城防備森嚴,襲殺鬆江伯周進的秘密設想,看來是無法得手了。不如我們按照預訂計劃北返,沿途收攏財貨和丁口,破壞大周朝境內的民生經濟和社會穩定,也算是大功一件。”穆濟倫向多鐸好心建議道。


    他也知道多鐸是因為報仇心切,所以在德州城下盤桓不去。說實話,他也為多鐸的兄長多爾袞年少夭折感到可惜。


    大汗非常寵幸阿巴亥,因為愛屋及烏的緣故,對於阿巴亥膝下的多爾袞、多鐸兄弟倆,也極其重視。


    兩年前,四貝勒黃太吉領軍入關,大汗曾當著眾人的麵,對十四貝勒多爾袞說,隻要他在那次入關南下時,能夠立下些許功勞,就讓他做一旗之主。


    穆濟倫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意接近多爾袞、多鐸兄弟倆,想要借此抱上兩條大腿,或能飛黃騰達。


    結果多爾袞是個沒福氣的人,死在紫檀堡大爆炸之中,穆濟倫見情況不妙,也立即改弦更轍,試圖投靠多羅巴彥貝勒,他之所以同意陪同多鐸走這一遭,不過是念在多爾袞曾經對他不錯的份上,想要回報這份恩情罷了。


    按照穆濟倫的本心來說,你多鐸才十四歲,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連你兄長多爾袞曾經那麽年少聰慧,四貝勒黃太吉都因此忌憚不已,可還不是死在了紫檀堡?


    想跟人家鬆江伯鬥,你多鐸還差得遠呢?


    穆濟倫看不上多鐸,但多鐸也看不上穆濟倫。


    兄長多爾袞沒去世前,這廝在他多鐸麵前,就像是一條哈巴狗一樣,連自己的小老婆都可以叫出來,陪他們兄弟倆喝花酒。


    可自從兄長多爾袞去世之後,穆濟倫便立即改換門庭,言語之間,對他多鐸也失去了往日那般尊敬。


    這讓心高氣傲、脾氣焦躁的多鐸又如何能忍?對於穆濟倫的建議,多鐸根本就不想聽。


    眼看著殺兄仇人周進,很有可能就藏身在德州府城之中,他這次若不能趁著德州防衛空虛,將周進這廝擒獲,殺他的孩子,玩弄他房中的貌美婦人,又怎能發泄他心頭之恨?


    因此,多鐸連想都沒想,便一口氣拒絕了穆濟倫的提議。他還喝令穆濟倫明日帶隊,去附近村鎮掃蕩一圈,再搜羅上千丁壯回來,要不然絕不輕饒他。


    “可咱們先前已經搜羅過一圈了,附近村鎮的老百姓,說不定都跑完了。陡然之間,怕是很難搜羅上千丁壯回來呀?”穆濟倫臉色有些為難道。


    多鐸見穆濟倫還敢質疑他的決定,更是心中來火,他不容置疑地說道,“附近搜羅不到,就去遠一些的地方搜羅,你若是完不成任務,按照延誤軍情論處。”


    穆濟倫感覺脖子一寒,真要按照延誤軍情論處,他這脖子上的腦袋,怕是有些難保啊。


    穆濟倫平日裏交友頗多,時常對他人施加一些小恩小惠,許多人都感念著他的好處,因此便有人替他說話道,“搜羅上千丁壯應當不難,不過這糧草卻有些難以為繼,要不還是再寬限一兩日,一邊搜羅丁口,一邊籌集糧草,這樣更加穩妥一些。”


    多鐸一聽有人替穆濟倫說話,當即一鞭子甩了過去,把那人臉上打出了一道血槽,他嗬斥道,“你知道個什麽?明日這些南朝丁壯,若是爬不上德州府城,一律斬首示眾。他們連命都沒有了,還需要什麽糧草?”


    多鐸如此霸氣側漏,讓眾人一時間都不敢吭聲。


    次日一大早,穆濟倫便點齊了親兵一百人,準備去附近村莊走一遭,不管如何,既然搜羅丁口的任務落到了他頭上,他總得想方設法完成。


    然而,他還沒有走出營地,多鐸身邊的親兵便走上前來,說是今日攻城任務最為要緊,須得從穆濟倫一百親兵中,抽調五十人充作督戰隊,監督南朝丁壯攻城。


    “就給我五十人,讓我搜羅上千丁壯?”穆濟倫氣得臉色發白,當即表示抗議道。


    多鐸身邊那位親兵卻說道,“這是多鐸貝子的意思,奴才也是聽命而行,還請大人多加諒解。”


    穆濟倫沒辦法,隻能頗不情願地分出了五十人,交給那人領走。他自己則打馬而行,似乎想將心中滿腹怨氣,都消耗在策馬奔騰之中。


    穆濟倫心想,“這個多鐸貝子真是一個小人呀,以前對他千般好,連自己的小老婆都讓給他們兄弟倆了,可是現在僅有一兩次忤逆了他的意思,便要把自己往死裏整。”


    他打定了主意,以後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在其他貝勒爺麵前,給多鐸貝子上幾次眼藥水,我穆濟倫出身卑微,是治不了你多鐸貝子,難道其他貝勒爺還治不了你?


    穆濟倫一行人,奔走了整整一個上午,卻隻搜羅到了兩三百名丁壯,眼看著這個任務,怕是完不成了,他不由得又氣又急。


    身邊有人建議說,要不還是先休息一下,等吃過了幹糧喝過了水再說。


    他其實是看中了俘虜中的一名年輕婦人,想要趁此機會泄泄火,要不然等回到了營中,哪還有他這個小兵的機會?


    但穆濟倫心急如焚,根本沒有心情吃吃喝喝。


    他把身邊五十人分成了五隊,除自己親領一隊之外,將其他四隊都派了出去,讓他們去附近村莊搜索,不拘男女老少,先把人數湊夠再說。


    穆濟倫自己則押送著兩三百名俘虜,向德州城外的後金駐地慢慢進發。不管怎麽說,他把隊伍一分為五,他自己這一隊的丁壯任務是完成了,其他人完不成,那便是其他人的責任,好歹有這麽一個借口不是?


    “大人,好像前麵村子有一些異動。”身邊親兵指著前方,提醒穆濟倫說道。


    穆濟倫定睛一看,確實瞧見了好幾道身影。他忍不住欣喜道,“好好好,想不到快要回去了,還能捉到幾個倒黴鬼。”


    在穆濟倫的印象中,南朝百姓都如同羸弱的羊羔一般,不知道反抗,任人宰割,他隻需要派出三五名女真勇士,去前麵村子遊逛一圈,必定能將這些人俘獲過來。


    “既然是你發現的,那你便帶一名同伴,前去查看一番。切記要捉活口呀。”穆濟倫對那人說道。


    為了提高他的積極性和主動性,穆濟倫還主動表示道,“若是村裏有新鮮婦人,被你捉住了,便先賞給你享用三天。”


    那人一聽,更是情緒高漲,他急不可耐地催動馬匹,也等不及後麵人是否跟上,便一馬當先地衝進了村子裏。


    然而迎接他的,並不是什麽丁壯和婦人,而是周進、陸河及兩人身邊護衛數十人。


    為了這次南下,陸河也帶了諸多家丁,其中亦有十餘人身手不錯。


    周進、陸河雖然都是菜雞,但站在他們倆身邊的的孫萬千、俞發春這兩名頭目,身手卻非常不錯,兩人聯手配合,僅一個照麵,就將這名女真騎手挑下馬來,用長矛將其釘死在地麵上。


    隨後衝殺進來的那名死者同伴,也是被諸多護衛照此辦理。不過,他們的速度慢了一些,讓這人在臨死前,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好在這時候,穆濟倫一行人已經離村口很近了。


    陸河幹脆顯露身影,向那些俘虜喊話道,“大家快跑,要不然去了德州城下,必定要被強迫攻城,九死一生。還不如像我一樣,四散奔逃便可。”


    說罷,陸河便把頭縮了回去,躲過了穆濟倫射過來的一支冷箭。


    穆濟倫本來疑心村裏有埋伏,但現在看到陸河不僅沒有反殺過來,反而還在勸說眾人逃跑,他的警惕心便下降了許多。


    想著前麵那兩人,或許是因為一時大意,中了陸河這廝的奸計,但他穆濟倫是什麽人?他可是女真勇士,常常能在戰場中以一挑十,難道還會怕了南朝狗崽子們的這些花招不成?


    他穆濟倫一力破十會,專治各種不服,今日便要叫這些尼堪們,見識他穆濟倫的好手段。


    不過,當穆濟倫等人縱馬奔騰,衝入村口時,被諸多護衛手中弓箭,立馬射殺了一大半,穆濟倫本人也連忙滾下馬來,向周進、陸河等人磕頭求饒。


    “別殺我,別殺我,我是多鐸貝子身邊親信將領,你們留我一條小命,或有用處。”穆濟倫生怕被人射殺,急忙說道。


    “什麽用處?”周進詢問道。


    “你可是鬆江伯本尊?”穆濟倫抬起頭來,向周進詢問道。


    “是或不是,與你能不能活下來有什麽關係?”周進嗤笑道。


    穆濟倫卻說道,“我聽說,鬆江伯周進言出必行,即便紫檀堡萬柳園毀於戰火,卻仍然表示他對萬柳園業主的承諾有效,願意承擔賠償責任。我看您麵相,貌似鬆江伯,若真是如此,隻要您答應放我一條生路,我願意配合您行動,助您再搏一個曠世奇功。”


    “怎麽說?”周進追問道。


    穆濟倫一心求生,便給周進出了一個好主意,“我今日負責給多鐸貝子搜羅上千丁壯,若是不能及時完成,拖到晚上回去也正常。我知道,鬆江伯這次南下,負有開埠重任,不可能不帶一些可靠人手過去。你們手頭能打之人,隻要能湊出三五百人,混在丁壯們中間,一點兒都不顯山露水,等到進入營寨之後,你們突然發難,以有心對無心,多鐸貝子將防不勝防。”


    這倒是有些意思了。多鐸貝子這次徑直南下,用意在於襲殺他,本來就沒有太多人馬,一路上征戰,這兩日又攻城,想必又略微損失了一些。


    若是能讓他們這一行人進入營寨,再鼓動南朝丁壯臨陣倒戈,說不定還真有成事的可能。


    不過,周進、陸河身邊才僅有三四十人,人手不夠,此計能否得逞,還得看衛若蘭率領的宣城伯府家丁、馮紫英率領的神武將軍府家丁以及由周進本人代管的錦鄉伯府家丁,能不能及時絞殺穆濟倫派出去的那四路人馬,順利在此匯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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