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窗前的貴妃榻上,捧著藍邊的瓷碗吃元宵,長長卷曲的黑發垂在身後,還濕潤著,隻是不滴水了。


    席莫庭拿了一條毛巾坐在她身後替她擦頭發。


    這時的喬念軟軟的靠在他身上,也不亂動,像一隻乖巧的隻貓。


    不過想想剛剛在浴室裏,她最後受不住,捶著他的肩膀又哭又鬧的樣子,又覺得她是一隻炸毛的貓。


    嗯,不管怎麽樣,現在這隻貓咪都嬌貴的很,讓他越來越喜愛。


    “你今天好像很高興?”喬念居然聽見了他的笑聲,不由側頭狐疑的看著他。


    情事過後的她臉色嫣紅,眼角還帶著不自知的媚態,席莫庭看了一眼,眼底有些深沉。


    他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笑道:“得妻如此,怎麽能不高興。”


    喬念用眼睛斜他,自己忍不住笑起來,“你最近很貧。”


    “你不喜歡?”席莫庭征詢她的意見。


    喬念歪頭想了想,說道:“也不是。”


    然後又學他的話,說:“無論怎樣你在我心裏都是最好的。一本正經的,高冷的,抑或是油嘴滑舌的。”


    席莫庭被她逗樂,越發覺得她可愛。


    “感覺我們兩都變了。”他不無感歎。


    四月裏,喬念受了槍傷,在b市休養了一個月才大好,他自己也心情壓抑,想要換個空間。


    思來想去,最終沒有選擇出國,而是來了喬念長大的地方。


    三個月過去了,他們沒有來錯地方,喬念在這裏交友習畫,每日過的優哉遊哉,他自己大部分時間也陪著她。


    心境難得的開闊,之前的鬱鬱情結早已解開,心湖從未有過的安定和平靜。


    “嗯,是變了,變得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喬念微笑,又將碗放在窗台上,轉身看著他。


    “莫庭,你喜歡這裏嗎?”她問。


    這裏遠離都市的繁華喧囂,這裏安靜、緩慢,每一天似乎都一樣,但她並不覺得厭倦。


    這裏畢竟是她長大的地方,可是他不同,他從小嬌貴,在這裏住一兩月也許新鮮,時間長了隻怕覺得索然無味。


    席莫庭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眸,忍不住伸手描繪她的眉眼,細長的眉毛,彎彎的大眼睛。


    “我喜歡這裏,也喜歡在這裏的你。”他似是在喃喃自語,說完又兀自的笑。


    喬念就覺得他今天真的很愛笑,也不止今天,這段時間都是。


    想起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周身都散發著清冷的氣質,昭示生人勿近,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勇氣才敢接近他的。


    等慢慢熟悉了,才知道,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現如今,連高冷的外表也快保不住了,看來住在這裏是很開心的。


    “那就好,我還沒想好什麽時候走呢。”喬念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席莫庭收回手,站起身,在書桌的抽屜裏找到一張紙。


    “有樣東西忘記給你看了。”他拿著紙坐回喬念身邊。


    喬念湊過來看,原來是一張設計圖,一張帶院落的房屋設計圖。


    “這是……”她抬頭看他,不解。


    “我們新房子的平麵圖,照著這間院子設計的,你可以看看,有什麽意見可以跟我提。”席莫庭耐心的給她解惑。


    喬念很是驚訝,之前都沒聽他提起過。


    “我們要在這裏蓋房子啊?”她抱著他的手臂有些驚喜。


    “嗯,地都選好了,就是外婆家的舊址,那棟小樓太老了,終歸不能久留,我們就在那裏重建一個大宅子。”席莫庭說完看著她,不知道她是否滿意。


    喬念聽了愣了一下,想到將來可以住在從小長大的土地上,那裏也是外婆的家,是不是意味著外婆也會一直守著她。


    想著想著,她心間盈滿感動和歡喜。


    “你真好!”她起身摟著他的脖子,整個人黏在他身上,像是在撒嬌一樣。


    細想,從認識到現在,他一直待她很好很好,麵麵俱到,事事周全,她真是三生有幸。


    “你喜歡就好!”她的擁抱讓席莫庭很受用,他空出一隻手,摟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們可以在前院蓋一個涼亭,夏天的時候下棋喝茶,等孩子們來了,還可以在那裏寫作業。”他提議,考慮的甚是長遠。


    “好啊好啊。”喬念讚同,又說:“我們在後院挖一個池塘吧,我想養魚。”


    “沒問題!”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量著,仿佛已經勾勒出心目中家園的樣子。


    喬念有些興奮,說話的時候兩隻腳晃悠著像個孩子。


    席莫庭看著她小巧白淨的腳丫,腳指頭上帶著粉嫩的光澤,不由覺得身體一陣緊繃。


    “不安分的小東西!”他湊近,輕咬她的耳朵尖。


    潮濕的熱氣順著耳郭侵入,酥麻感傳遍全身。


    喬念輕顫著察覺他的異樣,果然不敢亂動了。


    隻是抬頭看著他克製的樣子,又特別想笑。


    “很好笑,嗯?”他聲音低啞,噴出來的氣息有些熾熱。


    喬念抿唇,一副忍著笑的樣子,彎彎的眼睛裏含著笑意,像水洗過的一樣黑亮,就這麽直直的盯著他。


    席莫庭也看著她,他眼底深邃柔和,像是帶著某種魔力,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四目相視,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背景,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先吻了誰,設計圖掉到了地上,無人顧及。


    夏夜潮濕偶有蚊蟲,胡桃木的大床上掛著白色紗帳,兩人隱匿其中,身影交纏,隱隱戳戳間,床板吱呀的聲響竟斷斷續續響了一夜。


    ………


    第二天,天氣並沒有放晴,喬念早已習以為常。


    早上饑腸轆轆的醒來,下樓吃了早飯上來,這會兒已在窗邊坐了一個小時。


    平常不出門,她就隨意的穿一件寬大的草綠色睡袍,睡袍也是旗袍的改良版,低圓領,開口挺大,腰身寬鬆,材質是輕紗的,上麵繡了竹葉暗紋,很涼快,很飄逸。


    她坐在椅子上,一雙腳踩在紅木地板上,一截纖細的小腿從輕紗下漏出來,皆是瑩白無暇。


    長發用發帶鬆散的束在腦後,露出小巧的瓜子臉和弧線優美的脖子。


    席莫庭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窗外的光線給她的輪廓添了一道柔光,她認真的在畫板上畫著什麽。


    他靜靜的看著,覺得就這麽看一輩子也不嫌多。


    然而沒多久,喬念一抬頭就對上了他深沉的眼睛。


    “醒了?”她似是有些慌張的頓了一下筆。


    又打趣的說:“你可真能睡,都快十點了。”


    “嗯,畢竟昨晚一直在賣力。”席莫庭臉不紅心不跳的平鋪直敘。


    喬念立刻皺起鼻子瞪了他一眼。


    他倒好,好整以暇的側躺著,一隻手撐著頭,一隻手悠閑的放在腰間。


    喬念看了不由笑道:“你知道你這樣子讓我想到了什麽?”


    “什麽?”席莫庭問。


    喬念粲然一笑,收起畫筆,又將畫從架子上取下來,嘴裏吟吟有聲:“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席莫庭忍不住笑的胸口顫動。


    “過來!”他朝喬念招手,口氣不容置疑。


    喬念也不怕他,笑著走過去。


    “我又不是君王,不用早朝。”他拉著喬念坐在床沿。


    “可你好歹也是大公司的老總,總要有些自覺。”喬念不許他詭辯。


    席莫庭失笑,坐起身,從背後抱住她,下巴蹭著她柔軟馨香的頭發,心滿意足的說道:“這輩子的錢我都賺夠了,公司也步入正軌,我以後不會過問太多事。”


    喬念也知道他一直以來的籌謀打算,這幾月他往返兩地,更多的是將手頭的工作交代出去。


    “小心業精於勤荒於嬉。”她故意嚇他,讓他做甩手掌櫃。


    席莫庭捏了她的下巴,唬聲道:“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我的屬下?”


    喬念嚴肅不下去,隻能自顧自的笑起來。


    席莫庭反倒斂去笑意,眼神認真。


    “喬念,我快四十歲了。”他在她耳邊歎息,“往後餘生隻想好好跟你在一起。”


    喬念心裏一暖,轉身回抱他,承諾道:“我也是,以後我們都不分開。”


    ………


    中午十一點,兩人換了衣服出門,一起去鬆鶴樓吃飯。


    直到在包間裏坐下,席莫庭才說今天會有兩個客人。


    喬念好奇想問,餘光已經瞥見屏風外走進來一男一女,走在前麵的女孩是許久未見的許清如,她身後的男人竟然是秦默。


    “你怎麽不早說?”喬念小聲問道,有些措手不及。


    “怕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分心。”席莫庭答的雲淡風輕。


    喬念哭笑不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這時許清如已經走了進來,她看見喬念,立刻張開雙臂,撲過來。


    “表嫂,我好想你。”她把喬念抱了個滿懷。


    許清如越發標誌,不再是初次見麵時的小女孩模樣,心性倒是沒怎麽變。


    喬念一時感慨萬千,輕輕拍拍她的背,笑道:“我也很想你,你媽媽說你在s市,工作一直很忙。”


    “是啊。”許清如鬆開她,臉上的興奮還沒斂去,“我們是借調到s市的,這邊的工作剛好全部結束,我們很快就要回家了。”


    她說著拉來站在身後的秦默,又補充道:“工作交接完,我們有一個星期的假期,我聽說你們在這裏,就過來找你們玩了。”


    喬念聽著她歡快的陳述,目光又落在她和秦默交握的手上,就什麽都明白了。


    好像是去年就聽說,許清如一直拒絕她媽媽安排的相親,說是喜歡上單位的一個同事,原來這個人就是秦默。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再看秦默,兩年多沒見,他更加成熟穩重,話依舊不多,但是眉宇間罕見的多了幾分柔和。


    “你們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哦。”喬念打趣道。


    許清如立馬吐吐舌頭,抬頭朝秦默看去,秦默也看向她,眼中有寵溺。


    四個人坐定,席莫庭點了菜,還點了一瓶花雕。


    四隻瓷白的小酒杯碰在一起,伴隨著歡笑聲,一切前程往事都盡在不言中。


    席間四個人暢談,沒有一絲尷尬與不適。


    彼此都有了心尖上珍之重之的人,自然坦坦蕩蕩,再也無暇顧及過去的得與失。


    席莫庭和秦默兩個話不多的人湊到一塊竟然會有共同語言。


    沒一會兒,許清如就拉著喬念讓她陪自己去衛生間。


    一出門,她就一臉新奇的笑道:“他們居然在聊寵妻之道。”


    比如席莫庭說男人結了婚不該一門心思的忙工作,陪老婆孩子也很重要,秦默深以為然的表示讚同。


    要知道這兩個人,曾經都是出名的工作狂。


    喬念也覺得挺有意思。


    走廊外側有一排對開的紅木窗,此時外麵又開始下雨,兩人誰也沒想去衛生間,就站在一扇窗戶邊,看樓下的雨打芭蕉。


    “所以,你們兩是怎麽在一起的?”喬念手肘撐在窗棱上,扭頭有些八卦的問道。


    許清如笑的靦腆又竊竊,完全就是熱戀中的小女人模樣。


    “我一直都暗戀他,看第一眼就崇拜他。”她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愛意。


    “不過他開始並不喜歡我,我就默默的陪在他身邊,他調去哪裏,我就義無反顧的跟著,我對他的喜歡隻放在心裏,不想他為難。不過我喜歡照顧他,應該說是情不自禁。”許清如笑道。


    “照顧他?”喬念問道。


    “對!你不知道他工作的時候生活有多粗糙,經常忘記吃飯或者隨便打發。我和他一起調來s市,住的是檢察院分配的宿舍樓,我每天煮兩個人的飯菜,送一份給他。”


    喬念聽了不由咋舌,“我記得你不會做菜。”


    “想要學,也很簡單。”許清如笑笑,烏黑的眼底滿是溫柔還有一絲堅定。


    “他開始還拒絕呢,我就問他要了夥食費,後來他竟然直接把工資卡給我,說是每個月給我錢太麻煩。”


    喬念瞪大了眼睛,再次咋舌,一個男人交出了工資卡,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你可別以為事情就這麽簡單,他可能真的隻是怕麻煩,後來我給他做了一年的飯,我們一直是上下級同事關係,不過他誇過我的廚藝,我那時候就想,哪怕將來他娶了別人,我能照顧他一程,也心滿意足了。”


    許清如說著抿抿唇,手指在窗棱上劃來劃去。


    喬念想她那段時間一定是忐忑又開心的,能陪在喜歡的男人身邊,卻不計較得失,她的愛如此純粹。


    “那你們怎麽開始的?”她又問。


    許清如笑起來,“那還是我因禍得福。”


    她說著回憶了一下,才又繼續道:“我們來這裏辦一個大貪官,剛查出些苗頭,這個貪官因為害怕就雇人綁架我們,幸好秦默的警覺性高,早早發現了伏擊。


    那夥人沒得逞就硬來,五六個人圍攻他一個,各個手裏拿著棒球棍一樣粗的鐵棍,他挨了好幾下,又有人朝他身後下黑手,我沒想那麽多,就是很心疼他……”


    許清如沒有繼續說下去。


    喬念怔怔的看著她,沒想到他們竟然遇到這樣的危險。


    “你救了他?”她幾乎可以肯定。


    “也不是。”許清如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替他擋了那一棍,我不禁打,那一棍幾乎要了我的命,後麵我什麽也不知道了,昏了過去。”


    喬念握住她的手,這樣膽戰心驚的事情說出來,她竟然還帶著笑意。


    “表嫂,你知道嗎,我重度腦震蕩,昏迷了一天一夜,我醒過來的時候,看見他鼻青眼腫的坐在我床邊,他竟然哭了。”許清如至今還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那個畫麵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秦默趴在她的床邊,看著她默默的流眼淚。


    他說:“清如,沒有你,以後我該怎麽辦?”


    從那以後,他幾乎將她視若珍寶,更遑論承認和她的男女關係。


    “也許,他隻是被我感動了。”末了,許清如鼓鼓腮幫子,始終不敢奢望他也深愛著自己,能有現在的發展她已經很知足了。


    “傻丫頭!”喬念見她妄自菲薄,不由覺得好笑。


    “秦默早就愛上你了,也許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怎麽會?”許清如詫異的看著她。


    “怎麽不會。”喬念笑道,“你一直給他做飯,他都沒有拒絕,他是個有分寸的男人,不會放任一個女人無緣無故照顧自己,除非他根本不排斥。


    也許到了後來,他甚至依戀你,你受傷危重,他心急如焚,他落淚,是因為太怕失去你。”


    許清如聽了喬念的話,一時愣在當場。


    “真的嗎,表嫂?”她問,表情有些激動又欣喜。


    “當然是真的,你是當局者迷。”喬念笑道,“或許你可以親自問問他。”


    “我不要,如果他不承認那多尷尬。”許清如想也沒想的拒絕,隻是臉上有抑製不住的笑意。


    真是傻丫頭,喬念在心裏想。


    下午一點,許清如和秦默起身告辭,他們晚上還要趕回s市。


    許清如依依不舍的和喬念、席莫庭告別。


    秦默朝席莫庭點點頭,經過喬念的時候,他短暫的停下腳步,看著喬念,微笑的說道:“保重。”


    眼神一如朋友般真摯。


    “你也是,照顧好清如。”喬念看著他,眼波平靜。


    秦默頷首,帶著許清如一起下樓。


    外麵下著雨,喬念和席莫庭站在窗戶邊看外麵稀稀落落的人群。


    許清如和秦默共撐一把黑傘走在青石路上。


    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麽,突然停下來,黑傘下,許清如似乎在詢問什麽,秦默專注的看著她的臉,須臾,他臉上蕩開一抹明朗的笑,在這潮濕的雨天卻格外的燦爛。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低下頭,吻住了身邊的女孩。


    許久,許清如靦腆的垂下頭,手臂緊緊挽著他。


    他們又一起朝前走去,秦默將大半個傘撐在許清如的頭頂,自己的一邊肩膀早已淋濕。


    …………


    光陰似箭,又是一年冬去春來。


    河堤兩岸,垂柳抽出新芽,桃花落英繽紛,南歸的燕子盤旋在河麵,偶爾濺起一串水珠。


    石拱橋旁有了新景觀,數十年的小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別致的院落。


    此時院前賓客往來,好不熱鬧。


    喬念穿著一身水天碧的半袖旗袍,上身裹著一條米色羊絨披肩,她臉上笑意盈盈,長發披肩,眉宇間更添嫵媚的韻致。


    今天是新宅的喬遷之喜,也是她第一次展出自己的畫。


    前院東側是專屬的畫室,空曠麵積大,收拾出來做臨時的展室,裏麵掛滿了喬念這一年多的作品。


    技藝不敢說趕超名師大家,但也看得出進步和自己的風格。


    “不敢相信,簡直進步神速。”蘇然和何經理趕來捧場祝賀,對著喬念的畫作嘖嘖稱奇。


    “老實說,你是不是除了我,還拜了其他老師?”他又開玩笑的說道。


    “拜師確實沒有,倒是確實有高人指點。”喬念笑的得意。


    正說著,兩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相互攙扶著走了進來,兩人還穿了挺正式的中式服裝。


    “說曹操,曹操到。”喬念高興的迎過去,“阿公阿婆,你們來了。”


    “祝賀你喬遷之喜。”老爺子遞了個長方形的木頭盒子過來,盒子是桃木做的,上麵雕刻著山水畫。


    喬念打開看了一眼,是一隻狼毫。


    “謝謝阿公。”喬念知道這禮物必定貴重。


    “跟我們還客氣,我一年到頭也喝了你不少好茶。”老爺子嗬嗬笑道。


    那邊蘇然已經認出了他,連忙上前問好:“您是杜半山杜老師吧,學生蘇然。”


    老爺子也認出了他,連連說道:“後生可畏,久聞大名。”


    兩人相見恨晚,當即聊的歡暢。


    喬念也不打擾他們,出門去外麵招呼,這一年多在這裏認識的左鄰右裏都來慶賀,也帶來了不少孩子。


    後院,小佑和一群剛混熟的孩子圍在池塘邊看魚,亭亭玉立的遙遙站在一旁看著,她並沒有多少好奇心,隻是不放心小佑,才陪在左右,不敢走遠。


    前院的涼亭則被她的娘家人占領。


    年底夏冰添了個兒子,這會兒正被蘇曼荷抱著,喬振雄和喬偉琛一左一右圍著逗趣。


    夏冰則悠哉的坐在一旁,上次電話裏,她透露好像又懷上了。


    喬念除了笑還是笑,這對夫妻,效率實在是高。


    正房裏,席莫庭正帶著席正明和李佩蘭參觀,饒是一向挑剔的二人看了也忍不住讚歎,笑說這裏青山綠水,以後要來養老。


    席莫庭自然是歡迎的,他們的新宅很大,除了正院還有東西兩間偏院,住個二三十人都不在話下。


    開始他們還抱怨他怎麽跑去了鄉下地方,跟歸隱了一樣。


    現在看他每日笑容滿麵,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好幾歲,也就釋然了。


    人生苦短,怎麽開心怎麽來吧。


    中午和晚上,席莫庭都在鬆鶴樓安排了席麵,賓客無不盡歡。


    晚上,席家和喬家的人都歇在了新宅。


    席莫庭安頓好他們已經過了九點鍾。


    他趕回房間,本以為喬念已經洗完澡躺下,她今天累了一天,晚上又喝了不少酒,之前就說頭暈目眩。


    不想這會兒她還呆呆的坐在窗邊的椅子上,身上還是那身水天碧的旗袍。


    她撐著腦袋冥想,露出一截皓腕,在這古樸的房間裏,讓人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想什麽呢?”他走近,笑著推了她一下,問道:“累傻了?”


    “沒有。”喬念回過神看他,表情有些呆滯的可愛,“我在等你呢。”


    “等我幹什麽?”席莫庭撐在她的座椅兩側,俯身看她。


    “送你件禮物。”喬念說著,抿抿唇,竟有一絲緊張。


    “什麽?”席莫庭站直身體,臉上笑意繾綣。


    喬念將他推開一些,自己站起來,走到牆邊的畫架旁,畫架上蓋了一塊米色的綢布。


    席莫庭跟了過去,見她素手掀開那層綢布,露出一張人物肖像。


    確切的說,那是一張他的肖像畫,他睡著的模樣。


    畫上的男人,有著高挑的鼻梁,整齊烏黑的劍眉,眼睛即使閉著,也能看出形狀很漂亮,他的唇形也很好看,偏薄但不扁。


    “這是專門送給你的,我都沒讓其他人看過。”喬念見他不發一言,不由解釋了一句,也不知他喜不喜歡。


    “我覺得你把我畫好看了。”半響,席莫庭才幽幽說道。


    “沒有。”喬念很肯定,“我覺得我都沒有畫出你的氣質,你真人更好看。”


    “是嗎?”席莫庭轉頭看她。


    喬念迎著他的俊臉,再次肯定的點點頭,“最難捕捉的就是一個人的神韻,我下次再努力,這幅先當做送你的40歲生日禮物。”


    說完又笑著補充道:“不過你看著隻有30歲,依然很年輕,很英俊。”


    席莫庭哈哈笑起來,看在她嘴這麽甜的份上,決定不告訴她,自己早就知道她經常早起偷偷畫他,很多時候他都是配合著閉著眼睛讓她繼續畫下去。


    雖然早就知道,但這依然是一份珍貴的禮物。


    “我很喜歡。”他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一隻手攬過她,親親她的嘴唇,又在她耳邊呢喃道:“喬念,你陪我十年了。”


    喬念一時感觸,眼角微濕,伸手抱住他的腰身。


    “我還會陪你下一個十年,下下個十年,永遠陪著你。”


    遇見你,是上天饋贈我最好的禮物,你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溫文爾雅,我的一切,包括可愛的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都是你給的,你是我的天,我的地。


    而我如此渺小,給不了你什麽,唯有全部的愛,全部的守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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