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進房間,江棠頂著桃子般紅腫的眼睛坐起來,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半了。


    十幾年如一日的訓練生活讓她很少有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可她醒來並不覺得滿足,隻覺得頭疼欲裂。


    她邁著還有些虛浮的腳步給自己倒了杯水,清冽的液體流過咽喉,也順便讓她更清醒了幾分。


    腦子恢複運轉的一瞬間,昨夜零散的畫麵便湧入腦海,江棠捂住自己緊縮的心髒。


    所以不是做夢,老師真的說了那些話。


    江棠頹然地靠著沙發坐下,回想起徐之皎最後淒淒地對著自己叮嚀。


    “我是真的,不想讓你再受我受過的苦。”


    江棠回憶著過往,逐漸找到了每個蹊蹺的關鍵。昨夜還隻是震驚和傷心,今天清醒過來後總算解開了這些日子的疑惑。


    難怪晉司詡和徐之皎看起來熟絡卻又相處尷尬,難怪徐之皎一開口自己的事晉司詡就滿口答應,原來是這樣。


    這些事,若細細品味,答案早已浮現眼前,她卻偏偏掩耳盜鈴,不願麵對真相。編織著那可笑又虛幻的美夢,還妄想著與晉司詡並肩而行,真是可笑至極。


    是啊,明眼人都能瞧出兩人的不平等,她的幼稚離譜到老師都忍不住出言提醒。


    江棠越想越為自己悲哀,堅持了十多年的夢想竟然為了這一年多不明不白的感情有了荒廢,為了一個虛情假意的男人開始質疑自己。


    若是讓母親知道,她多年的教導被江棠忘在腦後,怕是真的不會認這個女兒了。


    幸好,老師及時的提醒,讓江棠沒有遭受不可彌補的損失,也沒有盲目地陷入情感的漩渦。隻要她願意,她就還是舞壇上冉冉升起的新星,璀璨奪目,無人能及。


    江棠咽下喉頭的眼淚,向裴老師約好了下周上班的時間。江棠早早就簽下了與京舞合約,隻是裴老師多給了她一個假期的放鬆時間。


    麵對裴老師的善意和包容,江棠更覺得心中不寧,果斷地拒絕了。


    比起呆在家裏休息,多多練習挽回她這些日子荒廢的技術,才更能讓她覺得滿足和輕鬆。


    與其在家中無所事事地消磨時光,她更願意將每一刻都投入到刻苦的練習中,去挽回那些因疏忽而日漸生疏的技巧。


    對現在的她而言,踏實的付出與努力,遠比呆在家裏胡思亂想更能帶給她內心的滿足與寧靜。


    江棠早就在舞團裏見習,因此提前入職也沒引起大家的注意。新一批的演員大多都與江棠同齡,大家水平也相差無幾,女孩子們很快就玩到了一起。


    不過不知怎麽的,這一批的演員像是經過精心挑選過一般,脾氣性格都一頂一的好,與江棠相處起來也很愉快。


    她心中有了隱隱的猜測,但很快又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舞團又不是她開的,招什麽樣的演員也和她無關,她隻需要踏踏實實地把舞跳好。


    就這樣,江棠一邊兢兢業業地在舞團工作,一邊抽空物色著新住處。


    舞團的工作她還能用別的理由讓自己接受,可是那套公寓她如何也住不下去了,有時候寧願在舞團過夜也不願意再回去。


    團裏的女孩子們聽聞她要租房,便如同熱鬧的麻雀般七嘴八舌地為她出謀劃策。


    不過學舞蹈的女孩子們大多家境優渥,對租房也沒有什麽建設性的意見,江棠隻笑著接受了她們的好意,準備自己再找找。


    角落一個一直沒發言的女孩卻突然開口了。


    “我家旁邊那戶人家好像在找合租呢。是一棟兩層小洋樓,一層白天是工作室了,二層沒人住空著,那家人好像是想找一個人來看房子,租金還挺便宜的。”


    江棠聽得心動,追著問具體的地址和聯係方式,隻是卻沒等到回答,麵對她的女孩子們全都止住了交談,看向她的身後。


    江棠似乎有所預感,她沒有回頭,反而將頭輕輕偏向了無人的一側,靜靜地等待著這股沉寂逐漸散去。


    果然就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江棠的防備也更加明顯,以一種很別扭的姿態背對著來人。


    腳步聲在江棠耳畔突兀地停下,她微微側目,臉上的表情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嫌惡。似乎有什麽話已經到了嘴邊,準備毫不留情地拒絕。


    然而,那腳步聲隻是在她身邊短暫停留,然後如同一陣狂風般驟然離去,沒有給她任何回應的機會,隻在空氣中留下那股冷冽的鬆木香。


    看著晉司詡遠去的背影,江棠心頭一鬆,但隨即又被一股難以名狀的情愫所纏繞,它既像是委屈的漣漪,又像是失望的陰影,難以捉摸。


    四周的氣氛突然變得輕鬆起來,仿佛一塊沉重的石頭被挪開。女孩子們心有餘悸地聚在一起,輕聲細語地交流著。


    “天呐,晉總的臉色怎麽這麽臭?”


    “是啊,他剛剛在我們旁邊停下來的時候,我都以為我們要完了。”


    江棠避開她們的討論,找到剛剛的女孩繼續剛才未完的話題,要到了地址。


    短暫的休憩過後,眾人又重新投身到了緊張而有序的訓練之中,這段小小的插曲如同過眼雲煙,很快便被大家拋諸腦後。


    就連江棠也沒有太過關注剛才一瞬間的情緒,而是一心記著那個合適的房源,一邊盤算著租房的事宜一邊輕快地跳下舞團的樓梯。


    她想得太過專注,等看見前麵熟諳的人影時已經沒法往回走了。


    晉司詡斜靠在車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手裏的火機,似是沒注意到江棠。


    江棠放緩了步伐,謹慎地以小碎步移動,竭盡所能地隱藏自己的動作,祈願能夠在這夜色的掩護下悄然無息地離開。


    隻是她剛下完台階,就被男人的聲音叫住。


    “江棠。”


    每當這個時刻,江棠的內心總會湧現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懊惱,痛恨自己的沒出息,為何每次都對晉司詡的命令如此順從。所以這一次,她雖然心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就假裝沒聽見,堅定地繼續向前邁去。


    不過她的腳步顯然沒有快過晉司詡的動作,她還沒走出兩步,就被他抓住了手臂。


    江棠惱怒地回頭瞪他,看見晉司詡的神情後卻難掩驚訝,安靜了下來。


    晉司詡想用力握緊江棠卻又不得不克製住力氣,隻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你的電話可真難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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