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時已經近兩點。


    寂靜的小區裏沒沒有任何聲音,隻有兩側昏黃的路燈,還有滿天星鬥。


    許青揣著兜走在前麵,薑禾穩步跟在後麵,不急不緩的,連腳步聲都沒有。


    明明是兩個人在一起走,許青卻感覺隻有自己一個人,好似以前玩嗨了到半夜再自己醉醺醺地獨自回來。


    這感覺很不舒服。


    “你走快點,到我旁邊行嗎?”他出聲,“這樣和個跟屁蟲一樣。”


    “我不是跟屁蟲。”


    “你過來到旁邊就不是了。”


    眼前已經能看到樓道,隻有短短幾步路,薑禾往前兩步到他旁邊,兩人並行走了沒一分鍾,便到了門口。


    開門開燈,終於回到家的許青一頭紮在沙發上,扭頭看看薑禾,又挪挪屁股給她讓出點地方。


    “在派出所都說了些什麽?”


    “我是你妹,高中,去過生日。”


    “然後呢?”


    “沒有了。”薑禾搖頭,“他們問別的我就不說話。”


    許青算是明白秦浩為什麽說她呆呆的了,笑道:“你還真是……聰明。”


    這麽早就去派出所溜逛一圈,讓他猝不及防,還擔心哪裏出了差錯,現在看來,薑禾對這裏適應的很好。


    “這裏的官府好像沒那麽可怕。”


    薑禾思量著自己見到的那些人,那個黑臉矮子滿臉笑容,和個二傻子一樣,還想當她哥。


    “可怕當然是不可怕的,隻要你不展現暴力的一麵,什麽事也沒有,在那兒待久了還管吃管喝。行了,去洗澡睡覺吧。”許青躺在沙發上懶得動,讓她先洗,“今天這事兒搞的……好像還不錯。”


    仔細想想,打了一架沒吃虧,帶薑禾玩了一圈還見識了一下派出所,除了耽誤這麽久有點麻煩之外,其他都挺好。


    最關鍵的是,薑禾表現出來的一麵……


    “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很依賴我?我說什麽聽什麽,那小子罵你你都忍著沒動手。”許青樂,朝轉身進屋拿衣服的薑禾道。


    “我什麽也不懂,應該的。”薑禾道。


    “這麽聽話,不怕我把你賣了?”


    “你不會。”


    薑禾頓了頓,補充道:“你是好人。”


    吃他的用他的,還一直受他幫助,如果這都不信他,不聽他的囑咐,那還不如離開這裏自己一個人去外麵流浪。


    在完全熟悉和融入這個世界之前,目前唯一能幫且願意幫助她的,隻有許青了。


    “我都打架進局子了還好人呢……這事可不能讓我爸知道,不然又要給我上思想政治課了。”


    許青想起來這點,坐起來從兜裏摸出手機給秦浩發消息。


    要是秦浩和他家老頭子說了,明天許文斌就能知道。


    “他沒有摸到我臉。”薑禾想了想,解釋道。


    “我知道,要摸到的話你早給他幹趴了,站都站不起來那種。”


    “……”


    “看我們打架像不像小孩過家家?”許青摸摸鼻子問。


    薑禾沒說話,但看她表情也能看出來,這也叫打架?


    “這裏就是這樣……以後萬一,我是說萬一啊,有什麽賤人惹到你,讓你忍不了的那種,最多就用這種力道,別傷到人,隻讓他疼就行了,不然要坐牢的。”


    “你為什麽打他?”


    “因為他賤,碰到賤人就是要揍他狗日的。”


    許青仰躺在沙發上,慢悠悠的道:“這世界上是有很多賤人的,不光現在,你們那裏估計也有,比如有些人想穿漂亮衣服,名牌鞋子,但自己買不起,然後看到你穿上了,他就不爽,酸溜溜的給你陰陽怪氣……還偏偏隻對熟人這樣,那些超出他太多的他反而覺得理所應當,覺得自己就是比人家矮一頭,人家活該有錢,隻有身邊人比他過得好了他就受不了……賤不賤呐,這種人就是心理變態。”


    薑禾想了想才勉強理解,“還有這種事?”


    “哈哈,就是,媽的還有這種事,揍他狗日的。”


    許青樂,“我最瞧不上兩種人,一是這種陰陽怪氣的,二是舔狗,偏偏這貨倆全占了。”


    “什麽是舔狗?”


    “要麽應有盡有,要麽必死的一種生物,以後你就知道了。”


    “……我去洗澡了。”薑禾搖搖頭。


    “嗯,去吧。”


    聽著浴室裏嘩嘩的流水聲,許青慢慢閉上眼睛,在沙發上養神。


    其實家裏有個人說話還蠻不錯的,要是能洗完澡一塊躺下摟著睡個覺……


    他忽然驚醒,看著天花板眨眨眼睛。


    怎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


    等到薑禾洗完澡出來,臉蛋被熱氣蒸得帶著水潤潤的紅暈,水珠從發梢滴落,找出吹風機看向他的時候,許青發現自己不能淡定了。


    “你自己吹幹吧,我也去洗澡。”


    控製著自己不去亂想,他虛偽的擺擺手,回屋找出睡衣鑽進浴室。


    熱氣蒸騰,還帶著沐浴露的香味。


    許青拍拍腦袋,丟掉亂七八糟的想法,抵抗自己的原始本能。


    太考驗人了。


    ……


    薑禾費力地用吹風筒吹著頭發,雖然暫時還用不太慣,但這個確實是好東西,可以讓頭發很快幹掉。


    “我看街上頭發短的女孩子也挺多的,在你們這裏削發也是很正常的事嗎?”


    見許青洗完澡出來,她問道。


    “發型這個東西是個人自由,喜歡的話剃光頭也可以。”許青隨口回答,想了想道:“你想剪掉?”


    “就是問一下。”


    薑禾確實覺得短發很方便,不用費勁吧啦的洗,也不用費勁吧啦的吹,但長久以來的觀念讓她暫時還不能接受,以後看看情況再說。


    “別剪啊,黑長直多好看……”


    許青回臥室的腳步停下,幹脆轉身過來,“我幫你,這個吹的時候要一直撩動,吹均勻一些……”


    薑禾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聽著許青嘮叨嘮叨,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幫女人吹頭發這事在你們這兒也是很正常的吧?”


    “……正常正常,非常正常。”


    孤男寡女嘛,共處一室嘛,吹個頭發嘛……這都很常見的,很正常的事。


    許青在心裏想著,試圖說服自己。


    夜。


    淩晨兩點多。


    客廳裏亮著燈,吹風筒嗡嗡作響吹出熱風,誰都沒再說話,屋裏升起一種奇怪的氣氛。


    兩個人都察覺到這一點,氣氛愈加古怪,但誰都沒出聲,繼續假裝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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