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王子俊沒過來,兩個人也打不了鬥地主,百無聊賴的玩了一會兒拉馬車……


    就是把牌直接分成兩摞,一人一半,然後一張接一張盲出,放成一排,誰出的牌和前麵某一張重合了,就可以把這中間的牌全收起來,直到某一方手裏的牌出完,就分出了勝負。


    很無聊。


    “你之前說你在練劍?”


    “是啊,就電視裏那個唰唰唰……等哪天靈氣複蘇了,我直接能禦劍而行。”


    “嗯,你上天吧。”


    秦浩隨口應和,他們湊一塊嘻嘻哈哈什麽時候都學不會穩重。


    這時節醫院不搶手,單人一間,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玩煩了把撲克牌隨手扔一邊,許青吃著橘子刷手機。


    到下午兩點多,秦茂才又坐著公交車來了,提了個盒子,裏麵裝著晚飯,他要在這兒守到晚上再回去。


    有了秦茂才,鬥地主成形,還是父子局,許青和秦茂才搬著小板凳坐在床邊,秦茂才摸了牌還得搓搓手指,這樣玩了沒半小時,外麵有人敲門。


    “準是王子俊那家夥。”


    許青是農民,也不怕他們父子倆偷著換牌,咕噥一句起身過去開門,站在門口的卻是那個被他們救了的大姑娘。


    “呃……”


    “……”


    “進來進來。”許青隻愣了一瞬,趕緊讓開門,這下病房裏四個人,頓時感覺有點擠了。


    秦浩蔫不愣登,還感覺這姑娘怪實誠的,道謝謝一次就完事了唄,這又來了……


    “那個什麽……我還有事,先出去逛逛?”許青很自覺的收起撲克牌準備離開。


    總不能讓人看著他們三個鬥地主。


    “嗯,行,我還得遛遛雄霸,走,我也去。”秦茂才腦袋一抽,跟許青一塊兒出門。


    “您遛就遛,別扯我胳膊行不行?搞得我是雄霸似的。”


    許青吐槽,把病房裏的垃圾順手提出去,到外麵扔掉,看秦茂才沒地兒去,樂了,“您不是打算去遛雄霸嗎?”


    “我就騰個地方。”


    “騰什麽呀,人家就來道個謝,是不是想多了?”許青問。


    “沒有沒有,什麽也沒想,就是……怪別扭的。”


    “得,我算知道耗子隨誰了。”


    倆人一起到了樓下,秦茂才點上一根紅塔山,往在旁邊的長椅上一坐,抖抖煙盒給許青抖出來一根。


    旁邊綠化做得不錯,枝繁葉茂的小樹剛好遮住陽光,許青也坐下陪著他吞雲吐霧片刻,老頭兒仰頭看著樓上歎了口氣。


    “前天差點沒給我嚇死,這好好的忽然就說進醫院了,你說他一個小片兒警,怎麽這麽能折騰?”


    “這叫一腔熱血,堅守職責,好事兒。”


    “好個屁!”


    “行行,好個屁。”許青點頭應和,老頭兒和許文斌差不多。


    “天天給我說不危險,就找找貓狗處理一下糾紛,這一轉眼,躺進去了,你說非擰著性子當什麽警察……”


    “人各有誌嘛……您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兒他就喜歡這個,我們玩警察抓賊,誰都想當賊,就他天天樂嗬嗬的搶著當警察。”許青噴出一大口煙霧。


    戒煙很久,猛一抽還有點暈乎乎的,剩半截被他扔腳底下踩死,然後扔到旁邊垃圾桶裏。


    “這圓夢了,您還能逼著他改行不成?”


    “唉……”


    “別歎氣了叔,有正義感好事,比我強多了。……再說了,這就一意外,哪能天天遇見,那江城得亂成什麽樣子?是吧。”


    “意外就讓他趕上了。”秦茂才摸出手機點點點,“我在這上麵看見你練武?”


    “……是。”


    “沒事的時候教教小耗子,讓他也厲害點。”


    “他不學,他們有他們那一套,不學這個。”


    ……


    接下來幾天,許青都往返於醫院和家裏,不知不覺六月已到末端,經過周素芝提醒,他才意識到自己該過生日了。


    生日這個東西往年懶得動的時候都是出去吃頓麵,加兩個雞蛋,然後和周素芝說吃了大餐,回去躺床上就睡;或者拉一幫子朋友,吃飯喝酒k歌,一套下來暈暈乎乎,生日就算過去了。


    六月二十七號這天,秦浩已經能下床了,許青也沒過去醫院找他打牌解悶。


    薑禾背著小熊包包出去旅行,不知道在公交還是在地鐵裏亂竄,隨著對現代社會越來越熟悉,她的膽子也越來越大,如果不注意被查到,剛好也順理成章地把身份問題解決一下。


    回來的時候油煙正嗆,許青在廚房不知道搞什麽鬼,桌子上一個大蛋糕吸引了她目光。


    “今天你過生日呀?”薑禾有點驚喜地扒到廚房門口問。


    “對。”


    “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我來做好吃的啊!”


    她把小熊包包碰到沙發上,挽挽袖子就把許青替換出去,自己站到灶台前準備飯食。


    “生活要有儀式感。”許青說。


    “這就是你浪費食材的理由?”薑禾對亂糟糟的廚房很不滿,這裏麵一直是她的地盤來著,維護的很好,被許青一弄變得亂七八糟。


    也就會煮個麵了。


    “那個大蛋糕好大。”她忍不住舔舔嘴唇。


    “沒有吧,和上次你吃的差不多大。”


    許青感覺去年那個挺好,於是這次又在同一家買的,同樣尺寸,隻是花紋不太一樣。


    薑禾努力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次的蛋糕大:“是嗎?上次我吃的那個都沒怎麽吃就沒了。”


    “因為你嘴巴大。”


    “我嘴巴才不大。”


    如今薑禾已經不是那個什麽都沒見過的土包子,一個大蛋糕就能當晚飯吃,還能吃得超級開心。


    下廚做了幾個小菜,配著蛋糕,許青隻點了一根蠟燭,走個形式把它吹滅,然後拿著塑料刀就準備切。


    “我生日是什麽時候來著?”薑禾忽然問。


    “是……”


    許青卡殼,他也忘了那是幾月幾號。


    一開始想要把來的那天當作生日,後來看她特別喜歡吃就又補了一個蛋糕,被薑禾分了兩天吃完,還很意猶未盡的樣子。


    “要不我也放到今天吧,這樣比較好記。”薑禾提出了一個非常聰明的主意。


    “你以為生日是什麽,想放哪天就放哪天,它是非常有意義的。”


    “反正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不就是隨便安排?”


    許青拿著塑料刀看了她片刻,點頭道:“好像有點道理,安排在同一天很好。”


    沒等薑禾再拆開蠟燭,他又補充道:“但是這樣的話,每年我們就隻能過一天生日,吃一次蛋糕了。”


    “……”


    薑禾聽到這話猶豫了。


    是啊,兩個人都在同一天的話,那就隻能吃一次了。


    “一次就一次吧。”她舔舔嘴唇,忍痛放棄另一個蛋糕。


    再把蠟燭點上一根,許願吹滅,薑禾把切蛋糕的任務接到自己手裏。


    “以後,我們就是同一天過生日了。”


    她說完,哢一刀下去,蛋糕被分成兩半,一人一半。


    奶油還是那麽香甜,薑禾抿了一小口,愜意地閉上眼睛。


    “真人版小當家要拍的話,肯定有你一個角色。”許青挑著下麵的蛋糕吃,奶油留在表麵一層。


    “你不覺得吃這個有種很幸福的感覺嗎?”


    “你知道什麽叫幸福?”


    “知道,吃甜食會讓人感到幸福愉悅。”


    薑禾張大嘴巴吃了一大口,奶油沾到嘴角,咽下去之後舌尖一卷,嘴角的奶油也消失不見。


    “還有吹風扇,吹空調,吃雪糕,都是可以讓人幸福的。”


    果然,薑禾對幸福的定義如此簡單,許青把自己那一半蛋糕的奶油都刮給她,讓她繼續幸福下去。


    這個夏天的傍晚,薑禾吹著風扇吃著蛋糕,感受雙份幸福。


    “我今天出去和那個酸奶美少女玩了,她住的離我們不遠,在另一個棟樓裏,我們還說好了讓她做房管。”


    “另一棟?”


    “對啊。”


    “這個小區?”


    “嗯。”


    “這麽巧?”許青看看窗外,想了想道:“她照片給我看一下。”


    “你點進朋友圈就能看到了。”


    薑禾雙手都沾著奶油,忙著吃蛋糕懶得去洗手,比劃比劃示意自己的手機。


    許青隨手拿過來,薑禾的手機並沒有設置鎖屏,因為用起來很麻煩,隻要用指頭一劃就能解開,屏幕上是他們兩個人在遊樂園花叢邊上拍的照片。


    “偽裝的很好。”許青誇了一句,如果是現在的薑禾忽然從天而降,就算露一手武術,也很難讓人相信她是從一千年前意外過來的。


    從上到下,從頭到腳,哪哪都已經融入現代這個社會。


    點進朋友圈,薑禾的好友沒幾個,很容易就翻到一個女人的照片,黑色的長發披在身後,比薑禾矮一些,所以顯得頭發更長,胳膊肉肉的,麵相比較成熟,乍一看二十七八九……女人的年齡總是難猜的。


    不知道有沒有三十歲,但許青確定,這已經不能叫少女了,老女人差不多。


    “沒見過這個人,租戶嗎?”


    “她今年才搬過來的,好像自己買的房子。”


    “自己買的?”


    許青驚訝,這裏雖然是個舊小區,但附近有個學校,所以價格在江城來說不算低。


    想了想,薑禾好像也沒什麽可被人圖謀的,感覺到自己過於敏感的許青搖頭笑笑,站起來到窗邊看看。


    “是那邊角落那一棟嗎?”他忽然指指遠處。


    “你怎麽知道?!”這次輪到薑禾驚訝了。


    “嗯……我猜的。”


    “怎麽猜的?”


    薑禾覺得非常神奇,拿著蛋糕湊過來問,她早就發現許青好像有什麽特異功能一樣,很多事莫名其妙就知道了。


    “就隨便一猜,誰知道還猜中了……三樓?”


    “幾樓不知道,問一下。”


    薑禾讓許青按下說話鍵,她自己開口問備注著‘宮萍’的好友是住在幾樓。


    「三樓呀。」


    “……”


    “……”


    薑禾眼神不對了。


    吃蛋糕的動作都停下了。


    “真的就是猜……好吧,也不是毫無根據的亂猜,就……很難和你解釋。”許青聳聳肩,見薑禾一臉不信,想了想解釋道:“以前有個老梁,很熟悉的鄰居,那邊是他的房子,他今年年初搬走的,把房子賣了。”


    “就憑這點?”薑禾明顯不信,“你怎麽知道賣給誰了?”


    “嗯……他那個房子是最便宜的,因為學位鎖定,他那套房比我們這裏均價低很多——說起來這個女的還要謝謝你,去年鬧鬼鬧了一通,讓他忍不住又降了點價,急著出手給小兒子換新房。”


    “還有這個女孩經常看你打遊戲,從裝扮和形象看,有老公孩子穩定生活的概率不大,所以房子應該不會太大,小戶型,總價便宜……”


    每個點都不關聯,純粹是直覺,許青隨口一猜,現在給薑禾解釋起來就很費勁了。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那個誰誰賣房子……”薑禾愈發感到神奇,明明兩個人經常在一塊兒,她像個白癡一樣什麽都不知道。


    “多和大叔大媽聊天,你也就知道了。”許青把手機放下,回身摸摸她頭發,“感覺到自己的愚蠢了吧?快吃。”


    “我覺得不對,那個梁……他賣房子又不是他一個人賣。”


    “所以我是猜啊,猜錯了就錯了,這不是恰好猜對了嘛,還有咱們出大門的那裏有塊牌子你記得吧?上麵貼著招租和賣房什麽的。”


    “嗯,你天天都看?”


    “沒有,就偶爾注意一下,小戶型的很少有出手,大戶型總價很高,猜這種一般都從低價去猜,一猜就中了。”許青伸手指在頭頂轉兩個圈圈:“這就叫信息整合能力,總有個頭緒,猜不猜的中不重要,重要的是腦袋裏能不能形成這個頭緒。”


    “你要是在我們那兒,肯定能當個縣太爺。”薑禾眼睛一閃一閃的。


    “然後被你斬下狗頭?”


    “我怎麽會斬你?”


    “電視裏都是這麽演的,鹽幫女俠懲奸除惡,怒殺狗官……或者我看上你的美貌,要娶你做小妾,你誓死不從,大婚之夜砍了我之後開始浪跡天涯。”


    “想的美,還大婚之夜。”


    薑禾吧唧吧唧吃著蛋糕,剛剛被許青一解釋感覺沒那麽神奇了。


    不就是知道的多嘛,她也能學會的。


    “你今天是不是又沒做題,跑出去玩了一天?”


    許青的話語讓薑禾腦殼一痛,蛋糕沒那麽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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