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臥室裏已經特別明亮。


    許青本來是沒有拉窗簾習慣的,自從薑禾住過來之後,都會把窗簾遮起來一半,房間裏放床的一半被遮住,空位處透光,這樣陽光不會從窗戶裏透進來照到臉上,房間也不會暗。


    前一天晚上睡得早,早上就會醒的早,許青先一步醒來,薑禾還沒有動靜。


    睜開眼睛看著薑禾側臉,許青也沒動彈,手不知道什麽時候鑽進她衣服裏麵,放在薑禾肚子上。薑禾蜷著身體,晚上睡覺時隻是微側的身體已經轉過去,背對著他拱在懷裏。


    女俠睡覺真的不會打呼。


    許青湊近她脖頸深吸口氣,還沒回味,就聽薑禾問:“你是小狗嗎?”


    “我屬狗的。”


    兩句話間,薑禾已經把他的手從自己肚子上抽開,然後一躍而起,站到地上伸個懶腰。


    “什麽都愛聞聞聞……”


    許青沒說話,藏在被子裏看她伸懶腰露出來的曲線,兩隻眼睛炯炯有神。


    可惜打不過。


    “不再躺一會兒?”他大方的掀開被子邀請。


    薑禾看他一眼,很明顯的拒絕。


    許青也不以為意,重新把被子蓋好,“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他懷疑薑禾在釣魚執法,剛剛要是亂動一下,立馬就是超級無敵死亡風火輪,接上幾個背摔,然後鷹踏,最後武神一腳ko。


    “沒有,剛醒。”


    “我不信。”


    “愛信不信。”


    薑禾從衣架上拿自己的衣服,懶得和他爭,反正又沒證據。


    這個家夥就和小狗一樣,拿著她衣服聞還不夠,還要對著她脖子聞,癢癢的。


    “其實你可以在這兒換,我又不會偷看。”許青把自己裹在薄被裏,緊緊抓著被口,隻露著腦袋出來,像一隻大蛆趴在床上望著她。


    “那你這是在幹嘛呢?”薑禾瞅著許青。


    “現在就閉上眼睛。”


    許青把眼睛閉起來,等了片刻沒聽到開門聲,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就見薑禾的臉頂在眼前。


    “我們互不信任,這樣的感情是不能長久的。”許青很失望地往後麵蠕動一下。


    薑禾蹲在床邊歪了歪頭,伸手扯過一旁的毛絨大熊蓋在他頭上。


    “不要動。”


    “……”


    雖然被大熊蓋住,許青腦袋裏還是能出現完整的畫麵,這沒辦法,有時候人的大腦是很難受自己控製的。


    不過這已經是個很大的進步,之前薑禾還要跑到雜物間去把睡衣換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突然就退一步了。


    難道是感冒好幾天沒有睡一塊,薑禾自己躺在這裏孤枕難眠,漸漸明白她自己的心意,然後因為害羞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對於這個問題許青暫時沒有答案,卷在被子裏舒舒服服,等薑禾出去後他在床上翻滾幾下,聞著枕頭上殘留的若隱若現的香氣,賴了大概十分鍾才學著薑禾的樣子從床上一躍而起。


    出來客廳,薑禾已經洗漱完,正在廚房裏做早餐,滋溜滋溜的油鍋聲代表著今天吃煎蛋。


    “我們現在是不是不太正常?”薑禾在廚房裏出聲問。


    “是從來都沒有正常過……對了,你指的哪方麵?”


    “睡一起了。”


    “睡一起很正常,睡一起了你還老防著我不正常。”


    “如果是現代人現在會什麽樣?”


    “嗯……現代人啊……咕嚕咕嚕……現代人應該天天沒羞沒臊,光著屁股在臥室客廳到處跑了……咕嚕咕嚕……其他該發生的應該也都發生了。”


    許青一邊漱口一邊道,停了一下沒聽到薑禾再出聲,擠出牙膏開始刷牙。


    發生些愉快的事是不可能的,按薑禾的性子,如果守著她們開元人那一套的話,肯定要死守到結婚的那一天,說不定還要提前準備個白布條……


    也許會拿那個裹胸布,二次利用,然後再剪下來,等幾十年後帶著一起進棺材。


    除非真的接受現代化改造,從思想到觀念一起被刷新一遍……對於這件事,許青覺得有利有弊,固守著開元那一套觀念沒什麽不好。


    反正又不差這點時間,他也不是那麽急色的人,薑禾能接受固然好,不接受就等成親也沒什麽,這種女孩放現在來說可是寶貝。


    隻要偶爾逗逗她,就很好玩了……隻是男人這個生物缺陷太大,有時候衝動了很難控製自己,才發生了兩次意外事故。


    度過刷牙的賢者時間,許青擦幹淨臉出來客廳,看薑禾在廚房裏拿著鏟子的苗條身段,剛剛想的立馬拋到雲外一大半。


    還是早睡早好,早點羞羞早點享受。


    “嘿!”


    許青擺開架勢開始練拳。


    “一會兒我和萍萍約好了去釣魚,你有什麽要買的嗎,我在路上順便給你帶回來。”


    吃早餐的時候,薑禾問許青,她知道這家夥自己一人的時候特別宅,如果不是黑胖子和狗大戶喊他,基本不會出門去閑逛。


    “一會兒我也出去,中午你要不要過去我媽他們那邊?我中午可能留在那邊吃飯。”


    薑禾聽到他說去家裏那邊,想了想道:“那我就不去釣魚了,下午再和萍萍去。”


    “沒事,你們去吧,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也許他們不留我在那兒吃飯。”


    反正離家不是很遠,什麽時候也能去,薑禾也沒有異議,說好了微訊聯係,如果回來早的話還可以再過去。


    許青吃完飯歇了一會兒,整理整理郵件和私信,穿著盔甲拍兩版小短片給合作商發過去讓他們先看看選擇一下,到了十點多,才帶上手機出門。


    七月末,暑氣正盛,還沒到中午,太陽已經有些灼人。


    趙叔躲在遮陽傘下,手裏拿著大蒲扇慢悠悠搖晃,桌上晾著一大壺菊花茶,見許青過來,揮揮蒲扇和他打招呼。


    “剛剛看到薑禾她們兩個拎著魚竿出去,你沒一起?”


    “我釣魚太厲害,她們不愛和我一塊兒,那樣顯得她們很蠢。”


    “吹吧你,好幾次看見她們桶裏小魚撲騰撲騰的。”趙叔嘁了一聲,拿起杯子美滋滋喝一口茶。


    不隨時隨地跟著,這是薑禾作為獨立平等的人,所該有的私人空間,如果想要許青陪著的話,她自然會要求。


    許青自從半年前發現問題以後就一直很重視這件事,現在早已經想明白怎樣相處,隻要出了家門,都把她當成一個現代女朋友來看待。


    隨口和趙叔扯幾句,許青貼著牆邊陰影處走到公交車站,坐車回家裏。


    今天周末,許文斌沒上班,在家拿著報紙正研究,見許青過來推了推眼鏡。


    “爸,我媽呢?”


    “打麻將去了。”


    “大早上的去打牌,不都是下午嗎?”


    許青過來都沒坐下,看到桌上的半個柚子,立馬在那兒掰開,“這柚子好啊,單位發的?”


    “廚房還有好幾個,愛吃你拿兩個回去和薑禾吃。”許文斌見後麵沒有薑禾跟過來,隻有這小子一個人,抖抖報紙繼續看。


    這小子八成有事。


    正巧,他也正琢磨著什麽時候叫許青過來一趟。


    薑禾的事他沒和周素芝說,一個這麽……姑且說複雜吧,許青找這麽複雜的女孩做女朋友,仔細想想其實還挺正常的。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真要是正正經經過日子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不是許青病了就是他許文斌出幻覺了——之前冬天的時候過去看這家夥和小兩口過日子似的,本本分分安安穩穩,許文斌就覺得不對勁,哪哪都不對勁。


    果然,他的預感是對的。


    這下反而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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