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視頻這個東西刷多了,會習慣高頻率碎片化的刺激,再去看一些冗長沒有即時反饋的東西,就很難耐得下心,對目前還在學初中知識的薑禾非常不利。


    深度閱讀能力很難培養,卻很容易被摧毀,許青一直想讓女俠慢慢變成一個文學少女來著。


    隻不過,不太好管著,畢竟不是真的女兒,隻能提醒她一下。


    幸好,薑禾隱隱察覺到了不妥。


    “你想要的,應有盡有。”


    這句話細細想來,無端讓人感覺到一絲恐怖。


    打遊戲都會遇到豬隊友把人氣得腦殼疼以至於兩三天不想再碰。


    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免費的很貴,什麽都不用付出,付出的就是……


    “時間很值錢?”


    薑禾擺弄著手機問,她枕在許青腿上,從下麵看過去,許青的脖頸和下巴一覽無餘。


    怪不得許青有時候喜歡躺她腿上,比枕頭還舒服,還帶著淡淡的清新味道,是洗衣液洗幹淨衣服以後,被陽光曬出來的混合味道。


    許青低下頭,和她的視線觸到一起,薑禾不由屏住呼吸,睫毛顫了兩下,像是在期待什麽。


    “隻有你意識到它值錢的時候,它才值錢,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它一文不值。”


    像摸冬瓜一樣摸摸薑禾的頭,許青又重新把目光投向電腦。


    “哦。”薑禾掃開他的手,穿上鞋踏踏踏離開了。


    “怎麽了?”


    “沒事。”


    “?”


    許青側目,“你等下該不會發個朋友圈:終究還是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那可太淦了。


    “……不會,不要打擾我看書。”


    薑禾已經坐到窗邊,把窗戶開條小縫,外麵的花草映入眼簾,空氣陡然一新,就這樣翻開書,認真看了起來。


    一身長裙,偽裝的很像個文學少女。


    許青暗讚一聲,女俠不說話的時候妥妥女神。


    一說話……好吧,習慣性覺得她憨憨的,其實現在不怎麽憨了,隻會偶爾不經意間顯露出來自古代的本性。


    收回目光,許青繼續研究江城的新樓盤。


    至於剛剛沒有如她期待的親一口……他又不像薑禾那樣腰肢有韌性,要彎下腰很累。


    天天躺一張床了,親什麽親,也不怕口腔潰瘍,就薑禾這個傻子老想親親抱抱還端著。


    傲嬌。


    秋日的午後,兩個人靜靜地各做己事,隻有冬瓜像個廢物一樣閑的沒事,甩著尾巴轉來轉去。


    ……


    本來是預計再過一年可以買房,但是廣告收入很香,薑禾的省錢能力更香,照現在的收入,再過半年,明天開春大概能摸到二十萬的邊。


    二十萬可能隻夠小康家庭買輛車的,但在這個房子均價六七千,高檔小區不到兩萬的三線小城,可以拿到屬於自己的不那麽大的房子。


    房子大小還沒定,隻是做個準備,看能力去拿,在許青看來,主要還是位置和戶型,如果有個八十平的房子,各方麵朝向周邊都符合他和薑禾的喜好,未必就比一百多平的大房子差。


    如果遇到有一百多平的樓盤符合心裏的完美幻想……那就要再加幾分力賺錢,順便考慮一下朝許文斌借。


    總之目前先了解著,比到時候匆忙決定的好,房子這種東西拋除掉價格因素之外,某方麵來說和選玉石一樣,看緣分,合眼緣。


    就是一個平凡人,沒必要住頂尖小區,雖然非常累的話應該能買得起——許青估量著自己目前的粉絲數,以及壓下來的比較爛但給錢多的廣告合作,賺錢要堂堂正正,不然會毀了口碑。


    都是在江城,薑禾還想離北城區近一點,最好高層,推開窗就能遠眺——盡管是鳥不拉屎的偏僻地方,但已經比之前想去買農家院種地強多了,這是個大大的進步。


    “房子好貴。”


    薑禾看書累了又湊過來和他一起研究,在小本本上記各種數據她最拿手了。


    “一直沒便宜過好吧。”許青隨口道:“白居易二十多歲當官,五十多歲才有了房子,蘇東坡更慘,靠著弟弟救濟才在江蘇買了房,還有邵雍,安樂窩是到了中年時司馬光他們幾個朋友湊錢送的……”


    “這樣啊……”薑禾眼神怔怔的,許青說的人她有點印象,好像在課本上見了,還想回去打他們一頓讓他們不要作詩來著。


    “但是我們那時候可以自己蓋啊。”她忍不住道。


    “現在也可以,在農村裏自己蓋,也要花錢。地方不一樣,不能這麽比,大城市一平米就好幾萬呢。”


    許青晃動著鼠標,笑道:“其實房子價格也就那樣,貴的是其他的,資源,服務……醫療教育就業,這都是附加價值,如果你什麽也不要,去小山村裏一百塊一個月都能租個房。”


    “還是有自己的好。”


    薑禾抿嘴,下意識想去看看自己的國債逆回購,旋即想起現在國慶還沒過完,賭場沒開門,又生生止住動作。


    “你覺得什麽樣的好?”許青問。


    “自己的好。”


    “不,我是說你喜歡熱鬧的,還是清淨的,一樓方便的,還是頂樓開闊的……各有優點,比如一樓方便,三四樓不用太費力,也不像一樓那樣人來人往,頂樓安靜,不會遇到在樓上蹦蹦跳跳的鄰居。”


    “你喜歡的,我都行。”薑禾幹脆利落地把選擇權都讓出來。


    她隻要有一個家就好了。


    “嗯……我是覺得清淨一點好,畢竟我們兩個工作都需要安靜。”許青早就思索過,不過沒想著一人獨裁,攬著薑禾對她解釋:“其實不考慮上班地點的話,我們兩個住哪裏都差不多,比較宅。如果是那些主流工作的話,肯定是離市中心越近越好,甚至去大城市更好,要適合我們的,反而是一般人不合適的那種,就像現在住的這裏,房子老歸老,住著安逸,人員流動相對來說很小,也不會半夜有上班族在樓道裏走來走去……”


    許青慢悠悠說著,薑禾自己從來都沒想過這麽多,一直都是能住就行,現在聽到許青的話,有點點懵,一邊點頭一邊試圖理解。


    過不久,她眼睛越睜越小,靠在許青身上睡著了。


    許青笑笑,扶著她在沙發上躺下,拿外套蓋住肚子,繼續在電腦上敲敲打打。


    ……


    半睡半醒間。


    一片胡餅被掰成兩半,其中一半被粗糙的手指捏著遞過來。


    然後一雙白淨細嫩的手接過。


    薑禾低頭看著自己白淨的雙手,再看看幹硬的胡餅,沒由來感覺到一絲古怪。


    抬起頭,天陰陰的,片片雲朵像按了快進一樣,在天空動來動去。


    “吃,你吃。”


    “嗯。”


    薑禾遲疑一下,低頭試探著咬一口,接著抬眼看看,二娘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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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


    “快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我……我……”


    薑禾歪了歪頭,想說什麽,又記不起來。


    “怎麽了?”


    “我有家了。”她呐呐地道,目光停在那熟悉的臉龐。


    “有家了?這是好事呀。”二娘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從頭發一直看到腳尖,細細打量一番,“真好……是個好郎君吧?”


    “嗯……”


    薑禾忽然落淚,忙拿手背擦了兩下。


    “你哭什麽?”二娘往前壓了壓身子,哈哈笑起來,“傻孩子,怎麽說哭就哭……”


    “嗯……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


    薑禾也笑了,隻是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寨子裏大家都還好吧?”


    “好啊,都好啊,你看……”


    兩個人挪動腳步,從屋前走過,在寨子裏亂轉。


    薑禾緊緊捏著半塊餅,眼前一切都那麽熟悉,連老賬房的屋頂都重新修繕了一番。


    “那個人對我很好。”


    “嗯,看得出來你過得好,這手白的……他在哪呢?”


    “他在哪?”薑禾茫然轉頭。


    在哪……


    對啊,在哪呢?


    “怎麽把人都弄沒了,快去找他啊!”二娘拍了一下手,替這個傻孩子著急,“找啊!”


    “……去哪找?”


    “你從哪過來的?”


    “我從……我從……”


    ……


    焦急的睜開眼睛,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客廳裏空蕩蕩,隻有黃昏的餘暉從窗子斜落進來。


    薑禾拿著身上的外套定了定神,轉頭四望,客廳裏空蕩蕩。


    “許青!”


    “怎麽了?上個廁所在這兒大叫……”


    許青提著褲子從衛生間出來,納悶的看著女俠。


    “睡一下午睡蒙了?”


    “嗯……”薑禾莫名鬆了口氣,手指插進頭發裏,低頭看著手上的外套,片刻後看看窗外。


    “我睡了很久?”


    “再過一會兒該做飯了,你說久不久。”


    許青說著話去到陽台,把晾衣杆上的衣服都收進來,看薑禾的模樣,忍不住樂:“是不是一醒過來感覺就隻剩自己了?睡久了就這樣,以前我也經常遇見,尤其是睡到天黑的時候,後來我就養了冬瓜。”


    “嗯……”


    薑禾揉著額頭,閉了閉眼睛,從沙發上起身整理一下裙子,見許青抱著衣服準備去臥室,把他拉過來用力親了一口。


    “你幹什麽?”許青這貨還嫌棄,“剛睡醒還親我。”


    “臭嗎?”薑禾問。


    “臭。”


    “一會兒晚上我吃大蒜,臭死你。”她皺皺鼻子,轉身去洗手間。


    “……”


    許青愣了片刻,微微側頭,聽著洗手間裏的嘩嘩水聲摸了摸頭。


    吃就吃,誰怕誰。


    ……


    夜。


    睡了一下午的薑禾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腦袋裏思緒飄飛。


    許青早已經呼呼大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睡衣都懶得穿了,天天洗完澡就光著膀子在那兒抱電腦玩,到該睡覺了就鑽被窩裏睡覺。


    十月,秋涼。


    空調也不用開,兩個人蓋著薄被,半夜有時候還會有點冷。


    薑禾挪開許青的手,沒幾分鍾,豬蹄子又搭過來,讓她一度懷疑許青沒有睡,是裝的,但安安靜靜隻搭著,又打消了她的念頭。


    隻能說,這個家夥睡覺的時候都養成了這種破習慣。


    許青身上熱乎乎的,蓋著被子到處都暖,薑禾摸著他的肚子,鬼使神差地想起來之前貼在一起的那種觸感。


    猶豫片刻,她把睡衣掀起來一點,貼近許青,熱乎乎的讓她忍不住輕出口氣。


    腳勾到許青腿上,調整一個最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晚安,許青。”


    “……”


    許青依然呼呼大睡。


    ……


    國慶轉瞬即過,對於上班族來說眨個眼的時間,對於不上班的人來說也挺快的。


    隻是在家玩股票的人,就會感覺有點慢了。


    那天去江邊被薑禾揍了一頓以後,許青老實了幾天。


    習武無用,反正怎麽也打不過,練練樁強身健體就行。


    而且想到中秋吃的水煮魚,不是薑禾釣的,是她偷偷買了裝模作樣說釣的,許青對她的心思有了猜測。


    為了回家有麵兒,連他都瞞,這……好像防不防家暴已經無所謂了,薑禾早就已經不是那個一言不合就拎劍的暴躁女土匪了。


    又過了幾天之後,許青忽然發現,習武這件事有點上癮,不練一下老覺得缺了點什麽東西。


    就像那些長期健身的人,一天不擼鐵就會心慌,哎呀呀今天沒運動,壞了壞了,怎麽辦怎麽辦,一會兒要做幾個俯臥撐……


    於是他又拎起了長劍。


    練的不僅是劍招,還有肌肉記憶,動作習慣。


    以及反應和技巧。


    每一招每一式,練熟了之後都會有些許感悟,這一招為什麽要這樣出,那一招是為了應對別人怎樣的動作。


    在練劍的過程中,自然就會出現假想敵。


    這種方式比不過實戰演練,但比看視頻什麽的有用的多。


    許青明顯感覺到自己有那麽丁點不同了,但是想想實際情況,不由歎口氣,上次就是有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然後被薑禾幫他狠狠認清了現實。


    挺雞肋的,習武是為了讓自己厲害,但把別人打壞了還得蹲局子賠錢,練了以後反而不敢隨便動手。


    唯一的用處就是反抗薑禾大boss,但她實在太強了……


    隻能當作強身健體,自娛自樂,免得被欺負都不能還手,起碼他現在瞄準熊熊進攻的話還是能讓薑禾閃避一下的,隻不過他的後果很慘就是了。


    “你真的沒有內功?”許青不知道第幾次問起來,被薑禾翻了個白眼,捧著書繼續低頭。


    在許青死心的時候,薑禾出聲。


    “那就是。”


    “什麽?”


    “我教你的樁。”


    “可是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呀。”許青活動活動身體。


    “你過來。”薑禾道。


    “做什麽?”


    許青沒有絲毫警惕性,顛顛跑過來,還沒站穩,就被薑禾一個頭捶撞在胸口。


    “哎呦!”


    小女俠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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