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全都燒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誰也不認誰~”


    許青哼著莫名其妙的歌回到家,兩個人類幼崽躺在搖籃裏,冬瓜趴在窗台懶懶地瞧著他們,在看孩子一樣。薑禾撅著屁股在露台挖花盆裏的土,也不知道研究什麽新種法。


    生完孩子後,薑禾屁股比以前大了不少,圓潤潤的,許青站在門口欣賞片刻,腦袋裏冒出一個詞兒。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他偏要摸摸看。


    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薑禾剛好起身,一轉頭就見許青鬼鬼祟祟靠近過來,她隻瞟了一眼,早聽到這貨進門的動靜了。


    “回來了?”


    “嗯。”


    許青悻悻地停下動作,被發現了就不好玩了,偷摸過來的計劃被識破。


    有些無趣地回去客廳打開電腦,冬瓜見許青過來,便從窗台離開,到露台看薑禾種花。剛搬過來時還有點不習慣,後來它越來越喜歡這個新家,尤其是露台,簡直撒歡聖地,比當初那個小破地方不知道好多少,貓砂盆也放在露台角落。。


    薑禾拿著小鏟子皺了皺眉,覺得許青有點怪。


    她想了想不再理會,繼續彎腰鼓搗,盆裏是一株九死還魂草。


    聽名字很武俠很有逼格,但就是個普通的蕨類植物,隻是抗旱厲害,不澆水它就縮起來變成假死狀態,等有了水便再活過來。


    但這名字實在太棒了,還有止血、收斂的功能,全株燒成灰,內服可治各種出血症,和菜油拌起來外用可治各種刀傷。


    薑禾種這個不賣,單純的個人喜歡,名字吉慶,還實用……實用是她的錯覺,其實現在實際上用不著,就算許青練劍把他自己弄傷了,家裏也有創可貼。


    坑哧吭哧把它種好,一滴小小的水珠落在臉上,薑禾抬頭看看,把折疊篷推過來,遮住比較脆弱的花,免得一會兒雨下大還得過來搶救。


    “在下毛毛雨。”洗把手回客廳,她關上窗子道。


    “原來是毛毛雨大人,久仰大名,失敬失敬!”許青拱拱手。


    “……”


    薑禾白他一眼。


    “我養花,萍萍和小慧都想入一股,來開店。”


    “啊?”


    許青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愣驚訝道:“你這招商招的厲害呀。”


    “我哪有招商,就她們看我養這麽多花,還想賣花,就琢磨著……”薑禾甩甩手,她也不知道這個具體怎樣好,才來找許青問。


    “具體呢?”


    許青坐正身子,不再開玩笑。薑禾如果真的想做的話,這得認真一點研究,免得到時候虧了賺了,都憑空多出來一堆事兒。


    薑禾思量著道:“宮萍應該就是隨口一提,小慧那邊挺認真的,說可以分擔風險,她除了入股外其他的不摻合,由我做主。”


    “你怎麽想的?”


    “我不知道才問你嘛。”薑禾坐到許青腿上,拿手機點幾下,然後拿過鼠標晃晃,打開剛發過來的文件道:“如果不蹬三輪,開一個小型花店的話,裝修水電租金和進貨那些一套下來,投入大概四五萬左右,考慮到前期不盈利的情況,還要再多備一些。”


    “幾萬塊,我們緊俏一點也能拿出來。”許青回頭看看倆娃,要不是生了倆孩子,拿出幾萬塊還是很容易的。有了娃就要謹慎一點多留備用金,以免什麽時候急用。


    “開店其實很不簡單。”他想了想補充道。


    “嗯,除了場地,進貨渠道那些,還有裝修,客源,損耗……”


    想起一係列事,薑禾撓頭,挺麻煩的。


    “咱們一步步來,現在你的問題是什麽?”


    “問題就是……”


    薑禾扭身從自己那邊桌上拿過紙筆,學著許青的樣子在紙上寫寫畫畫,一個簡易的思維導圖就出來了。


    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她從許青那兒學會了不少好東西。


    “錢的問題不是很大,反正也不是說開立馬就去找地方開的,最起碼要準備幾個月甚至半年多,投入也不算太多。”


    “那你自己就行了,讓她們參一股目的在哪兒?”許青順著她的思路道。


    “萍萍那邊參不參都一樣,小慧這邊如果能一起還挺有利的,花店不止把花包一下就好了,審美的差別也是一個花店的核心,她是畫畫的,比我這個野路子強的多,對了,她還會插花,嗯……我看中了她的審美,其次才是分擔風險……”


    許青側頭看著薑禾侃侃而談,有一瞬間的恍惚,都說一孕傻三年,怎麽感覺薑禾越來越精了?


    這個古代人不得了。


    “如果她們都參與進來的話,我主要負責,她們偶爾幫一下忙,這樣比我自己開也好,賺的話雖然要分出去一些,但是虧了也不會傷筋動骨。”薑禾仰起臉看到許青的眼神,抬起身子啄了他嘴唇一下,“你覺得呢?”


    “我覺得……呃……”


    許青卡殼,薑禾這一看就是研究了不知道多久,現在隨便說了幾分鍾就讓自己說?


    真當他是個全能王了。


    來,騙,來,偷襲!


    “這個需要深思熟慮,不用急於下決定,還有出資比例七七八八的……”


    “我知道,就是先問問你有沒有什麽好想法。”


    “暫時沒有。”


    許青搖頭,拍了她半邊屁股一下,“去看看孩子醒了沒,我打個電話。”


    找出手機給狗大戶撥過去,他倚在窗前透過玻璃看向外麵,毛毛雨已經轉為小雨,細細的雨珠沿著窗子滑落,外麵花團錦簇,文殊蘭葉片上沾著雨滴輕輕擺動。


    薑禾如果想自己開他是支持的,現在她覺得宋慧會對開店很有幫助,出資分擔風險反而是其次的,這讓許青有點刮目相看。


    要是薑禾自己興衝衝地去莽,他覺得大概率會碰一鼻子灰。


    “薑禾想弄個花店,聽她說你媳婦也想一起,你媳婦跟你提過嗎?”


    “嗯,她跟我說過,想賺點零花錢。”王子俊的電話那邊還能聽到抑揚頓挫的‘黃河入海流’吟詩聲。


    “還是我建議她的,跟著你們兩口子搞,靠譜。”


    “靠譜個蛋啊!我都不知道靠不靠譜。”許青說,他就不知道王子俊這莫名其妙的信心哪來的。


    好像從上學時開始,這貨就對他信心十足,搞什麽都喜歡拉著他琢磨琢磨,從不找別人。


    “看你說的,你媳婦開花店,你不得幫襯幫襯,更別說她自己還開過直播,現在互聯網+,就算這小地方平時人沒那麽多,你們在線上也比別人有優勢,再說了,又花不了多少錢。”


    “我怎麽感覺你這資本家想剝削我們兩口子?”


    許青吐槽道,薑禾覺得和宋慧一起開店更好,王子俊那兒覺得宋慧占了他們兩口子便宜。


    “你要同意就讓她們去弄吧,反正宋慧存了那麽多私房錢,不怕。”王子俊找了個僻靜點的角落,“這女人一閑下來什麽事都有,讓她們忙活點好。”


    許青給窗子打開一條縫,微涼的風吹進來,笑道:“我也不管,她的事不用我同意,我天天挨揍呢,最多給點建議。”


    “要不你也坐輪椅,她就不敢動你了。”


    “……”


    三句話離不開輪椅。


    “我建議你跟你的輪椅過去吧。”許青掐了電話。


    望向外麵擋雨棚下的兵器架,上麵陳列著大大小小的劍,本是給薑禾準備的,現在卻一直都是他在用,薑禾已經不喜歡拿劍了。


    或者說從來沒有喜歡過,以前隻是習慣,也或許是心裏的不安全感,自土豆和玉米粒都被她從包裏拿出來後,便對劍的興趣越來越少,連減肥也選擇了瑜伽。


    年齡一直在增長,薑禾能安下心來,找到自己喜歡的事做,也不錯。


    回過頭,薑禾正用眼神瞅他。


    “你天天挨揍?”


    “沒有。”


    “你都這樣說了,我覺得應該滿足你的願望。”


    “別鬧……”許青擺手從窗台起身。


    薑禾喂了喂孩子,兩個娃吃飽了又安靜躺著醞釀精力。看她沒整好的肩頭,許青毛手毛腳地過來,在薑禾的嘟囔聲裏一起推推搡搡進了浴室。


    冬瓜落寞地看著倆孩子,耳朵支棱兩下,聽著電腦裏的歌聲懶懶打個哈欠。


    ‘借我一盞燭火


    點亮你的輪廓


    思念通明以後付與一紙傳說


    回憶任它殘破


    可能終會參破


    千年後從你碑前飛過~’


    “你這水溫都能燙死豬了!”許青嗷嗷叫著又從浴室跑出來。


    ……


    開花店需要種花,又不完全都是種花。


    不是人家要九束花,然後包起來九束就好了,要搭配得有藝術感,拚的好看。


    花藝造型,色彩搭配,比例尺度,花材質感……


    養在花瓶裏加點水的,比種在土裏的多。


    薑禾感覺比讀書的時候還要累一點,卻樂在其中。


    天天沒事的時候出去溜逛一圈,去人家花店裏偷師學藝,回來就自己學著鼓搗,記筆記,還學了簡單的塗繪,在筆記旁畫上花捧的樣子。


    要麽就看視頻,除了孩子和許青之外,她的大部分時間都貢獻給了花。


    許青看著家裏越來越多姿多彩,鮮切花這兒擺一個,那兒擺一個。


    “我懷疑你把種地的心願全轉接到花這裏了。”


    他拿著薑禾的手,看上麵細小的傷口有點心疼,帶刺的不止有玫瑰。


    薑禾卻在思考著其他的事,過半天才搖頭咂巴嘴,“越想越覺得嫁接這種鬼東西……實在太鬼畜了。”


    “嗯?哪裏鬼畜了?”


    “想一想,把你的頭換到女人身上,變成一個全新的模樣,不鬼畜嗎?”


    “……我可謝謝你了。”


    花店也有淡旺季,夏天生意少,花的損耗大,而秋天不僅天氣轉涼,接下來節日也是一個接一個。


    薑禾充分學習了許青的優點,準備十足的把握再行動,不怕白費事,隻怕到時候準備不足。


    今年是開不成了,她便把目標選在來年秋天,在這差不多一年的時間裏,不僅要學習,還要完成選址,原材料進貨渠道,還有其他雜七雜八,所有東西都要學,如果到時候感覺還是不足的話,再繼續往後推。


    腦子一熱便開始做的事,她已經有了教訓,紅薯幹吃了那麽久才吃完,薑禾不想到時候留一屋子花看著它們慢慢枯萎。


    開店有風險,入行需謹慎。


    接下來的日子裏,許青一邊照顧娃,一邊看薑禾對著花擺弄擺弄,偶爾翻一下她的筆記,密密麻麻的小字,讓他自愧不如。


    可惜了,如果不是在江湖摸爬滾打,而是從小接受九年義務教育,說不定薑禾會是個業界大拿。


    當然,也可能被應試教育給灌溉偏——不管怎麽說,想學習,永遠都不晚,許青表示大力支持。


    且不說做好了能賺錢分擔壓力,讓孩子在這個環境下成長,總比兩個人天天宅家裏給孩子的影響好。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比做全職主婦好幾倍。


    隨著姐弟倆慢慢長開,模樣也差別不大,畢竟是一個肚子生的,就算前後分別兩胎出生的姐弟也會非常像。


    學會翻身,學會在床上爬來爬去,許青痛並快樂著,又把剛剛留長的頭發剃了,恢複寸頭的模樣——他算是明白當初王子俊為什麽剃光頭了。


    幼崽小歸小,手勁兒大的很,可能遺傳了他們媽,揪頭發可疼。


    許青甚至覺得薑禾慫恿他留胡子,說不定就是方便孩子揪著玩。


    春去秋來,薑禾愈發成熟,一頭黑發披散,眼睛黑亮有神,再不見當初憨憨的少女模樣。


    整個人散發著少婦獨有的韻味,讓許青不得不加強了武藝鍛煉。


    “年紀輕輕抱著保溫杯泡腳,你是不是廢了?”


    “說實話,你是不是會采陽補陰?”


    “會個鬼!”


    薑禾啐他一口,被許青拉著坐到旁邊,一起把腳伸進盆裏麵去泡。


    睡前一盆湯,賽過開藥方。


    見許青泡好了起身,薑禾目光流轉,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說道:“你幫我找找那個中專證,還有我的養花筆記。”


    “先擦一下腳吧。”許青拿著毛巾準備給她撈出來。


    “不用,先幫我找一下。”


    “毛病……”


    年近三十的許青嘟囔著,去他當初做的鐵菜籃裏翻一下,很容易就把薑禾的中專證找出來,買來都沒用上過。


    “找這個幹嘛?”他連著薑禾的筆記一起遞過來。


    “這滿滿的筆記都是我寫的啊?”薑禾嘖嘖讚歎,時間真快。


    “不然還是我?”


    “我記得你當初說過什麽來著?”她把筆記遞給許青道。


    許青隨意翻兩下,“說過什麽?”


    “就那個。”


    “什麽?”


    “喝吧。”


    “??”


    許青看到薑禾的小腳從盆裏出來,再看看薑禾抱起手臂的樣子,頓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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