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許青趴在被窩裏看著薑禾穿衣打扮。


    臨起床前,一起縮在被子裏,摸著她的一頭秀發,親親抱抱,是一天裏最讓人滿足的時候。


    穿好衣服出去把飯做好,薑禾拎包出門,還沒鎖上,又走回來。


    “今天不是你去嗎?”


    “啊?哦,差點忘了。”


    許青這才想起來昨天他提出要去店裏來著,讓薑禾在家歇著。


    賴床沒辦法賴了,看看窗外蒙蒙黑的天,許青簡單吃點,迎著寒風帶冬瓜去店裏開門。


    開門的次數比較少,不過不是節假日,他也能做得過來,循著記憶加上自己的習慣,把晚上收進來的花往外麵擺擺。等一切收拾完,泡上一杯熱茶,外麵已經車水馬龍,上班族打著領帶手裏帶上包子豆漿,還有送孩子上學的電瓶車,外賣小哥也開始忙起來。


    幼兒園沒有這麽早開學,姐弟倆依然在家裏美滋滋。


    正因如此,他才主動提出自己過來開店,方便薑禾培養一下親子關係,他陪倆孩子太多了……也太煩了。。


    手裏捧著茶坐在窗邊看著街道,許青享受這難得的清靜,縷縷熱氣從杯口冒出,然後飄散,輕吹著喝一口,全身都暖乎乎。


    冬瓜趴在他腿上,一起瞅著窗外,一人一貓,在此時仿佛融為了一體,有種莫名的和諧。


    許青稍稍低頭,摸摸冬瓜的腦袋,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


    薑禾是不是也會每天這樣坐一會兒,看人來人往,現代城市清晨的喧囂。


    她會想什麽?


    每天的第一縷陽光灑落江城的時候,她大概已經收拾好一切,早早坐在窗前,等著看那太陽初升。


    在這個小小城市的一角,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安家之所,不再是千年前的旅人。


    茶喝剩杯底,許青收回思緒,今天的花枝已經送到,不多,隻簡單補一下貨,剪根包裝這種事他沒有薑禾熟練,隻能慢吞吞地做,好在也不急。


    中間接待兩個顧客,賣出去幾束花,沒有特別大的單,零零散散,隻有一捧預定的花束是一百多塊,被合作的快遞小哥取走。


    到十點多時,穿著白色大衣的宮萍蹦蹦跳跳過來,剛要開口見到是許青,要說的話又硬生生憋回去。


    “她呢?”


    “在家帶孩子,今天我掌管這裏。”許青笑笑。


    “唉……”


    “坐吧,喝茶嗎?”


    許青見她失望的樣子也不以為意,這個老女人那麽宅,要好的朋友可能就那麽幾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句話還是挺有道理的,那種交友廣闊,天天幾個場子連軸轉的社會人,基本很難和薑禾做朋友,壓根不是一路人。


    網上認識的話還有可能,因為很多虛假的一麵,但是現實裏,不是一路人很難關係太近,除非早早就在一個生活圈,彼此知根知底,如他和王子俊。


    “她沒在我還坐什麽?和你說話啊?”宮萍這樣說著,屁股卻毫不客氣地落到了椅子上,扯扯袖子,接過許青推過來的紙杯吹口氣。


    “她一會兒會來給我送飯……你不用上班的嗎?”許青忍不住問,這女人好像很閑。


    “你不是也不用上班?”


    “我現在是在幹嘛?”


    “你這叫替班,謝謝。”宮萍視線落到許青脖子上,撇了撇嘴,拿手指在自己脖子上示意一下。


    沒想到薑禾看起來溫溫柔柔,竟然這麽……狂野?


    她想著薑禾眯眼兒笑起來的樣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許青不明所以,拿出手機照一下才發現一道紅痕,不由有些尷尬,早上洗臉的時候還在犯困,絲毫沒注意到。


    往上麵扯扯領子,宮萍已經透過窗子望著街外。


    “科學研究表明,那玩意會形成血栓,有致命危險。”


    “我知道,謝謝。”


    許青更尷尬,隻當她是單身狗的怨氣……這樣一想,就舒服多了。


    有些人想危險還危險不了。


    坐回旁邊繼續紮花,順便拍一張照給薑禾看她作的孽。


    薑禾很震驚,「你和哪個女人出去鬼混了?」


    許青:「??」


    這婆娘怕不是老年癡呆,得了健忘症。


    “你們要一起開花店了?”宮萍啜一口茶,發揮八卦的天性。


    “為什麽這麽問?”許青奇怪,隻不過替一天班而已。


    “最近不是出新規了嘛,這下掐住脖子了,你吐槽那麽狠,別人可能沒事,你應該是重點……”


    宮萍理所當然道,結合最近的事,加上許青出現在這裏替薑禾,很自然出現這種猜測。


    “你說那個啊,是有點麻煩。”


    許青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別的也能做,花店是她的事,我不討厭這些花花草草……也談不上太喜歡,偶爾替她一下這樣。”


    “哦。”


    宮萍應一聲,看許青笨拙地剪花枝,打刺,還不如她來得熟練,隨手想過去拿一支來幫忙,在椅子上換了個坐姿,卻沒起身,繼續捧著紙杯小口抿著。


    “聽薑禾說你追她的時候花招可多了,有沒有什麽建議給我這十八歲少女一下?”


    “你十八歲?”許青很驚訝。


    “差點忘了,剛過了年,我應該是十九了。”宮萍瞧瞧外麵商鋪還沒撤下的紅燈籠道。


    “……”


    “這不重要,有什麽建議?”


    “我哪有什麽建議。”


    “什麽都行。”宮萍朝冬瓜招了招手,冬瓜卻裝沒看見,也或許是高冷,瞟一眼便轉過頭去。


    “哪方麵?”許青道,“建議你合適了就追?女追男隔層紗嘛。”


    “那就說說什麽樣的合適?”


    “合適的多了,又不是每個人都有天定緣分,全看湊不湊合,喜不喜歡。”


    “別藏著了,隨便給個建議糊弄我一下。”


    “嗯……如果你能很好的控製自己情緒,可以考慮找個小鮮肉……因為不太成熟的人總是需要別人照顧他們的情緒,他們自己很難控製,不覺得麻煩的話,年輕點的挺好,也能讓你心態更年輕,不用裝十八。


    反過來講,可以找個大叔,大叔這種生物經曆的比較多,更成熟,一般很會照顧別人情緒,所以很多小女孩兒都會對大叔有特別的感覺,因為在一起真的非常舒服——這裏麵不包括那種油膩的。”


    宮萍聽到油膩幾個字笑了一下,“那不想照顧別人,也不想被照顧呢?”


    “那就看緣分了,什麽時候會出現一個特別合適的。”許青也笑一聲,“沒有明確目標的話,挺難的,主要是像狗熊掰棒子,你遇到一個,還會覺得應該有更好的,這樣就容易錯過,最好明確目標,直接出擊。”


    “錯過啊。”宮萍輕轉著手裏的紙杯,頓了頓道:“你追她就是直接出擊的?”


    “哪啊,她追我來著,哭著喊著要嫁給我。”許青臭不要臉的炫耀,好像真有這回事似的。


    “扯吧。”宮萍呸了一聲。


    兩個人沒再說話,外麵來了客人,許青起身迎過去,問了送什麽人之後幫忙推薦花束。


    不過十一點出頭,薑禾就提前帶著孩子來給許青送飯,順便把他趕回家不要丟人現眼。


    脖子上那個痕跡簡直刺眼,她怎麽可能會這樣……薑禾躲在家裏照了半天鏡子,幸好她沒有。


    “不至於吧?”


    “你回去!”薑禾絲毫沒有昨晚的風采,耳朵紅紅的,用力推許青。


    兩口子在臥室裏誰都管不著,要出門被人看見就萬萬不行了,在這方麵她還是那個開元的古板小老太太。


    偷了半天閑的許青沒辦法,帶著娃出去逛都不行,要被薑禾發現他不僅沒回去甚至還到處亂躥,可能晚上就要表演一個徒手開天靈蓋。


    許十安今天很開心,終於把敵將斬於馬下一次,如願以償地把自己的挖掘機搶回來。


    但是玩那麽一會兒,發現許錦沒有看他玩,而是抱著娃娃在擺弄,挖掘機突然就不香了。


    “我要玩那個!”許十安指著許錦的娃娃對她說。


    “老實點!”


    許青對這個臭小子不知道說什麽好,要麽兩個人都不願意玩,要麽兩個人搶著玩。


    這樣下去不行,隻會讓兩個人逞勇鬥狠,以後說不定會變成土匪版薑禾,紋著大花臂從北城砍到南城,再從南城砍到北城,眼睛都不眨。


    從薑禾教他們兩個練武的時候許青就覺得不太對,看著姐弟倆愚蠢的搶娃娃,許青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有鑒於武力這個東西會造成欺壓和壓迫,咱家得定個規矩。”


    晚飯時,許青拿出一家之主的派頭,在飯桌上嚴肅地開口,薑禾放下筷子認真聽著。


    “武,目的是強身健體,要想有個強健的體魄,必須有與之相符的頭腦,不然就是暴力野蠻不聰明,和古代野蠻人一……啊!噝~樣……”


    許青被薑禾伸手在桌子下麵扭了一下,話語中間有些不連貫,不過這並不影響什麽,他隻要把最終結論解釋給姐弟倆聽明白,並且遵守就好了。


    無規矩不成方圓,這還是家裏頭一次立規矩,而不是仗著拳頭大……那樣很像野蠻人。


    “頭腦,就是聰明,隻有聰明人才能從媽媽這裏學,比如十安,你要是做出把牛奶倒掉那種愚蠢的行為,就等著被姐姐揍吧。”


    “我才不會倒!我不蠢!”許十安反駁。


    “隻是比如,再比如小錦,你要是挑食,媽媽就教十安不教你,然後你就沒辦法欺負十安,搶他的玩具了。”


    許錦聽到這話眼珠轉了轉,夾了一大筷子芹菜放進碗裏。


    比起來不吃青菜,還是欺負十安更好玩一點。


    “再再比如,要是十安無緣無故欺負別的小朋友,那你就等著被小錦揍吧。”


    “……為什麽是她揍我?”許十安不服氣。


    “因為小錦比你機靈,你看她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許青很嚴肅地道。


    “……”


    “聰明永遠比武力強大,看媽媽,這麽厲害,還不是乖乖給我當老婆?明白了嗎?”


    許錦和許十安點點頭,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薑禾瞥他一眼,好歹是個一家之主,就讓他再威風威風。


    “你這樣會不會讓十安一直挨揍?”等吃完飯,在廚房收拾洗碗時,薑禾有些擔心地問。


    “你也覺得你兒子不聰明?”許青驚訝。


    “什麽叫也!”薑禾氣了一下,接著聲音又轉小,“讓十安知道他該傷心了。”


    “不會,他喜歡動歪腦筋,小聰明,就得讓小錦管著他。”


    孩子還小,但性格已經有了一些苗頭,平時就能看得出來,也許是男孩子天生淘氣的緣故,小混蛋雖然也挺聰明,但沒許錦懂事。


    “聰明的要管著不聰明的,把不聰明的那個帶得聰明,比如到時候十安要是混蛋不好好上課,學人打架逃課,就讓小錦教訓他。”


    “我怎麽感覺你在偷懶?”薑禾疑惑。


    “怎麽會,這叫……這叫……智慧的辦法,畢竟他們兩個越來越大,我們又不能時時看著他們,等上學了,能從小到大一直待在一塊兒的,隻有他們兩個。”許青說得有理有據,讓薑禾覺得還挺有道理,“到時候他們誰更聰明懂事,就讓他們誰更厲害一點,反正姐弟倆本來就打打鬧鬧,還能拿著尚方寶劍威風一下,比打小報告管用多了,我們管太多他會逆反……


    也省心,把小錦培養好了,十安也差不到哪去,自己的弟弟她去管,嘿嘿。”


    “果然就是想偷懶!”


    “不是偷懶,這叫科學……你這個文盲老太太不懂。”


    倆人在廚房說著悄悄話,許青看薑禾整理櫥櫃,踮起腳凸顯出的曲線,忍不住毛手毛腳。


    “別亂動,現在才幾點……”


    “又不做什麽……”


    “我是雷歐奧特曼!”


    一聲大叫把許青嚇了一跳,許十安兩隻手搭在腦袋上跑進來,薑禾閃電伸手把許青的爪子拍下去。


    這混蛋奧特曼……


    許青把十安拎出去,再進來薑禾已經整好了櫥櫃,斜他一眼出了廚房。


    “出來,我發現你最近有點手癢。”薑禾慢悠悠逛到露台上朝他招手。


    “沒有,沒有。”


    “正好吃飽了消消食。”


    “消食可以出去散步。”


    “外麵冷。”


    “……”


    許青消了消食,然後逮住在屋子裏狂奔的雷歐奧特曼……壓製鏈產生了。


    薑禾凶許青。


    許青凶十安。


    十安凶冬瓜。


    冬瓜:我一定要幹掉那個小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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