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衙門頓時大亂,一眾戶部吏員見到大批緝捕闖入,皆露出了震驚之色。


    身為六部之首,掌管天下民生、財政大權,戶部在朝廷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常備府兵百名,守衛森嚴。


    但此時這些府兵並不敢貿然抵抗,更不敢阻止大理寺緝捕的闖入。


    隻因大理寺作為朝廷的緝查部門,其麾下緝捕、快手皆是精英,在人員素質和裝備上都要優於戶部府兵,貿然與之對抗並不能討到好處。


    再者,皇帝已下聖旨,命大理寺聯合廷尉府偵破禦史慘案,可隨時緝拿三品以下官員,所有人不可抗命。


    而整個戶部也就尚書是三品上,換言之,大理寺隻要不動戶部尚書,且有足夠的理由,便隨時可以抓人。


    膽敢阻撓者,當謀逆論處。


    故而,一眾戶部官員也隻能怒而忍著。


    徐安身後跟著一隊大理寺弓弩隊,威風凜凜,步入戶部大院後,便負手而立,並未急於發號施令。


    他答應過唐慕清,絕不冒認大理寺緝捕。


    誰知,一扭頭便以大理寺之人自稱,也不知唐大寺正得知後會是什麽臉色...


    等到戶部府兵被解除武裝,徐安這才側過頭,看向身後一名緝捕首領,道:“將戶部所有吏員都帶到大院!記住,我說的是所有!掃地阿姨也不能落下!”


    緝捕首領沉思了幾秒,應“是”離去。


    徐安雖不是大理寺之人,但唐慕清離開時給了他帶隊之權,一眾緝捕倒也不敢不從。


    片刻後。


    整個大院中都站滿了人,除了那位正在皇宮參加午朝的戶部尚書之外,所有當值的戶部官員都被帶到。


    徐安正襟威嚴,目光掃視,沉聲下令道:“戶部之人聽著,管戶籍錄事者,全部出列!隨本官來,其餘人原地待命。”


    說完,便擺袖走向中院的戶籍檔案室。


    來到檔案室近前。


    徐安命人在門口擺了一套座椅,而後回身對數十名戶部錄事,吩咐道:“讓你們來,隻為一事。將整個禦史台的官員檔案都給我找出來,不可遺漏任何一人。速度要快,而且...我要的是原始檔案,不是複刻版,可知?”


    眾錄事相互對視一番後,齊聲應是離去,莫敢不從。


    在等待搜集原始檔案的間隙,徐安坐在麵前的方桌前閉目養神起來,顯得沉穩淡定。


    身後,一名藍衣緝捕猶豫了些許,邁步向前道:“徐大人,不是說要同時突襲內閣三部嗎?咱們提前動手,是不是該通知寺正一聲?”


    徐安回頭望了那人一眼,得知此人之前一直跟在唐慕清身邊,似有官位,便先問了一句:“你叫什麽?在大理寺身居何職?”


    “大理寺丞,龐奇。”


    “嗯?從六品寺丞?”


    徐安聞言,稍稍訝然。


    從六品寺丞,似乎還比他這個七品禦史中侍郎還要高出半級...


    “是。”


    龐奇回道。


    徐安微微輕笑:“無妨!相信唐寺正很快會得到消息趕來,至於為何要提前動手,你不必知道其中原因。”


    “但現在,你要為我去辦一件事。”


    有了唐慕清的“授權”,龐奇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官階比徐安高半級,就妄自提出異議,此時恭敬道:“徐大人請說。”


    徐安道:“你親自去找出我的官員檔案卷宗,在京兆府屬吏的冊錄內。”


    “好!”


    “記住,我要的是原始卷宗檔案,上麵有封蠟的那一卷。”


    “是!”


    龐奇點頭,快速走向戶部庫房。


    半個時辰過後。


    徐安的麵前已擺放了幾大籮筐卷宗,禦史台三百多名官員的原始檔案盡數拿到。


    檔案呈“卷紙”的形式,中間係著紅繩,還封蠟蓋印,任何人拆開過都會留下痕跡。


    龐奇單獨拿著一卷檔案,送到徐安麵前,道:“徐大人,你的卷宗。”


    徐安接過,滿意一笑,剛想開口說話。


    正在這時,突聽身後傳來一聲爆喝:“徐安,你幹的好事!”


    眾人扭頭一望,見是唐慕清滿臉震怒地走來,氣勢洶洶,像是吃了火藥一般,俏臉通紅。


    徐安見狀,卻不顯一絲意外,恍若早就預知唐慕清來了必會發怒一般,自顧擺手示意龐奇遣散了一眾戶部錄事,而後坐在方桌前笑而不語。


    唐慕清衝到近前,一掌拍在桌上,怒道:“你還有臉笑?渾蛋!為何不等本官到位,就提前對戶部動手?你明知三部先動其一,便會打草驚蛇,引來賊人異動,為何還要明知故犯?”


    就正如徐安此前所料,內閣三部同時涉嫌參與了禦史案。要想揪出其中奸細,最好的辦法就是同時對三部動手突襲,不給奸細任何反應的時間。


    不論先動其中哪個,都會走漏風聲,驚動隱藏的奸細毀滅證據。


    而唐慕清此時震怒,怕是兵圍吏部期間發生了某些意外。


    聽此,徐安淡定自若,笑道:“唐寺正發這麽大火,是在吏部遇到了什麽阻滯嗎?”


    唐慕清冷哼,剛要開口怒斥。


    卻被徐安抬手阻止:“讓我猜猜...唐寺正在突襲吏部之時,遇到了抵抗。要麽是有關官員調動的記錄丟失,要麽是吏部庫房失火,對嗎?”


    “而,唐侯爺帶領羽林軍緝拿兵部要員,也同樣遭遇了障礙。兩軍甚至發生了衝突,還死了人。”


    “不知我可有猜錯?”


    唐慕清驀然一愕,驚道:“你怎麽知道?”


    她有些不可思議的神色。


    不言而喻,徐安很顯然猜對了。


    可這廝一入戶部,便不曾離開過半步,怎會得知另一邊行動所發生的變故?


    難道此子神機妙算,竟能預知未來不成?


    唐慕清疑惑不已,追問道:“你是如何猜到的?你先動戶部,到底有何打算?”


    徐安聽了,卻是話鋒一轉,道:“唐寺正先回答我,發生在吏部的意外...是檔案記錄遺失,還是有人縱火?膽敢阻撓羽林軍的兵部之人,可是一名高官?”


    唐慕清凝重之色,沉聲道:“本官剛帶領府中親衛抵達吏部衙門,就見大院內冒起滾滾濃煙。吏部的機密檔案被人暗中放火,付之一炬。兵部左侍郎膽敢阻撓羽林軍進駐,還出言辱罵聖上,已被當場格殺。”


    徐安沉吟了幾秒,“那就對了,此案已可終結。唐寺正準備入宮稟報聖上,接受嘉獎吧。”


    “什麽意思?此案已可終結?”


    “沒錯!”


    “吏部的檔案記錄已焚毀,再難查出混入台府細作的身份。兵部左侍郎一反常態,膽敢阻撓羽林軍行動,恐在掩飾著什麽。但他如今已死於刀下,最關鍵的兩處線索中斷。禦史案剛現眉目,又陷入阻滯,你卻告訴本官可以結案了?哼,那你說凶手是誰!”


    “唐寺正稍安勿躁!其實內閣三部動與不動,並不關鍵。因為...我已有一個關鍵證物,可直指幕後凶手的身份。之所以多此一舉,隻為了證明兩件事。”


    徐安輕描淡寫道。


    唐慕清聞言,再次愕然:“什麽?你已有證物指向幕後之人身份?那為何不早點拿出來?你想證明什麽?”


    徐安伸出一根手指,淺笑道:“第一,證明我的清白。”


    “第二,證實幕後黑手的殺人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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